第21章 意外

在支开那三个筑基期的弟子，让他们去找祁清之后，她又派了剩下的那两个金丹期的弟子去找药长老。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屋内加上林十三在内只余五名练气期的弟子了。

一个男弟子看着她怀里的云惊梦焦急问道:“大师姐，云师姐没事吧？”

她瞥了一眼玉瓶中隐约的红光，手腕一转，把玉瓶藏进袖口之后，指尖灵光一闪，伤口开始愈合。

“云师妹脉象平稳，只是有些气血不足，许是我医术不精，无法判断出云师妹因何昏迷，且等祁长老来了再说吧。”

不过片刻，门便被人从外推开，祁清出现在门口，脚步急促的朝床榻的方向走来，身后的弟子气喘吁吁，勉强才能跟上他的速度。

“怎么回事？”祁清皱眉问她。

视线余光看到怀中人微微颤动的眼睫，她摇了摇头，“弟子不知，不如祁长老来探探她的灵脉，看一下云师妹究竟得了什么病？”

祁长老眉峰紧蹙，朝云惊梦垂在一侧的右手腕间伸去。

陆斐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动作。

如果祁长老探灵脉，那他势必会发现是她施法导致云惊梦昏迷。

但同样的，云惊梦隐藏的魔修身份也会被他发现。

她已经醒来了。

哪怕是为了魔修的身份不被发现，她也会阻止祁长老的动作。

庆幸的是，她赌对了，在祁清的手指即将触到云惊梦的手腕之时，那皓腕却突然动了一下，躲开了他的触碰。

云惊梦已经睁开了眼，在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略显苍白的嘴唇。

她朝祁清摇了摇头，语气虚弱而坚定，“师父，弟子无碍。”

祁清静默片刻，终是收回了手。

陆斐斐觉得是时候轮到她说话了，弯腰扶着云惊梦躺在床上，往她手心里放了一颗半个手掌大小的暖玉。

“倒是没想到在这暑夏时节，师妹的手竟也这般寒凉。”

她偏头对祁清温和道:“祁长老不必担忧，弟子方才探了探，师妹只是有些气血不足罢了，不碍事的。”

祁清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点点头。

她又替云惊梦拉了拉被子，歉意道:“对不住云师妹，此番是我们唐突了，反倒让你受了苦。”

云惊梦呆愣的看着她，指尖微微颤动，不自觉的拉住了她袖口的边角。

“不怪大师姐，”另一个男弟子摇了摇头，懊恼的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云惊梦，“是我们非要来的。”

“若是我们一开始不强求要来……不打扰云师妹休养就好了。”

“大师姐，我们还是离开吧，不要打扰云师妹养病了。”他语气沉闷的开口。

陆斐斐点了点头，起身向祁清告辞，“祁长老，弟子们便先离……嗯？云师妹？”

云惊梦这才如梦初醒，猛的放开了拽着她衣袖的右手，满脸惊惧的往床里缩。

陆斐斐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也吓了一跳，“……云师妹？”

云惊梦偏过头，不愿看她。

陆斐斐有些不解，但眼见着祁清冷冰冰的目光又要落到她身上，她赶忙朝余下弟子挥了挥手，领着他们离开了。

离开今涯峰之前，她留给林十三两道传音符。

“记得和去找药长老的那两个弟子说一声，云师妹无甚大碍，让他们回来吧。”

“好。”林十三拿着传音符点了点头。

和那群弟子告别后，她估摸着还有时间，御剑朝落灵峰飞去。她在路上给叶酝温传了个信，随后便到约定好的地方等他。

不过片刻，叶酝温走进殿内，看着她淡淡开口:“东西拿到了？”

“拿到了。”陆斐斐从袖口拿出小玉瓶送到叶酝温手里。

叶酝温接过玉瓶的一瞬间皱起眉头，“这便是那人的精血？”

“呃，有什么问题吗？”

“……气息，很杂。”祁清眼睫微垂，片刻后开口，“你先回去吧，明日便会给你答复。”

陆斐斐也不着急，点点头离开了落灵峰。

第二日，叶酝温一大早就给她发了一条传讯，说让她来落灵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传讯之中叶酝温的语气有些不对。

她怕出什么事，赶忙去了落灵峰，可这次她却没在约定的地点看见叶酝温的身影。

一刻钟后，叶酝温依旧没有出现。

陆斐斐彻底坐不住了。

她猛的站起身，脚步急促往叶酝温的卧房走去。

当看到紧闭的房门之后，她心底的忧虑达到了极点。

屋内传来一股不详气息，身体本能的抗拒再近一步，就连脖颈处带着的玉石挂坠也久违的亮了一下。

“扑通”

屋内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

陆斐斐猛的一惊，生锈的脑子开始运转，她攥紧手中的佩剑，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

屋内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部分，门口干净整洁，空无杂物，而屏风里面则杂乱无序，纸张散乱一地。

叶酝温倒在屏风后的地面上，双眼紧闭，纤长的睫毛眼底投下一片阴影，白玉般的面容上死气弥漫，连胸口没有丝毫起伏。

陆斐斐攥紧手中的佩剑，半蹲下身，颤着手朝他鼻下探去。

没有……没有呼吸。

“扑通”一声，佩剑砸到地上，她神情恍惚的看着叶酝温，指尖动了动，刚想再探探鼻息，地上的人却忽然睁开眼来。

陆斐斐一瞬间心脏骤停，下意识的拿起剑往他头上砸去。

“啊!!!”

叶酝温措不及防被砸了一下，刚皱起眉头就见陆斐斐举起剑又要砸下来。

“别闹了。”

惊叫声戛然而止，陆斐斐拽了拽被叶酝温攥在手里的剑鞘，没拽动。

她愣愣的看着面前人微微皱起的眉头，这才反应过来，随后尴尬的笑了两声，“对不起啊，我还以为诈尸了哈哈……”

叶酝温伸手揉了揉额头，语气颇为无奈，“你怎会在此？”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我何时让你来了？”

陆斐斐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开口问道:“您还记得云惊梦吗？”

“……”

她从叶酝温难言的目光中得到了答案，不禁松了一口气。

他还记得云惊梦，比明长老情况好一点。

“那您刚刚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躺在地上？”她问。

“我……”叶酝温的声音渐低，眼底染上几分迷茫，“我为何……晕倒……”

……

陆斐斐扯了扯嘴角，“那您还记得我让您帮忙的事吗？”

叶酝温沉默了，他嘴唇开了又合，吐出一句，“我……记不清了。”

陆斐斐发现在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情竟然格外平静。

她把那件事又讲了一遍后，翻着死鱼眼看向叶酝温，“弟子现在也不求您什么了，只是您之前曾说过对于那人的身份有个还未确定的猜测，那您能告诉弟子您这个猜测是什么吗？”

她看见叶酝温先是眉头紧皱，后来对上她期待的视线，略显心虚的偏头，“……我也忘记了。”

……

陆斐斐现在恨不得抽当初的自己一巴掌，她当时就应该直接问叶酝温是怎么回事。不然也不至于废了老大的劲，到最后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狰狞，叶酝温补充道:“虽然不知我是因何失忆，但再过些时日，兴许便能记起了。”

“哦。”陆斐斐语气平平的回道。

她已经不相信叶酝温了。

在这个修真界，除了她之外，没一个人是靠谱的。

她伸手拿起倒在一旁的玉瓶，发现里面还残存了一些精血，举到叶酝温面前。

“你之前说过里面气息很杂，怎么个杂法？”

叶酝温垂眸细思片刻，“里面有数百种不同的气息，可又似乎自一同源……这种气息，我应见过……”

陆斐斐眼巴巴的看着他。

叶酝温摇了摇头，“我有些记不清了，但以这些精血为引，或许能让我想起一些事情，只是……”

他说到这里有些迟疑。

陆斐斐赶忙问:“只是什么”

“这血液之中蕴含诅咒，我可能会被其影响，可能会做出一些……不适宜的事……”

“没关系，我在这里看着，不会出事的。”

“我希望你能离开。”

叶酝温与她同时开口。

陆斐斐眨了眨眼，不假思索的拒绝，“不行，万一你又晕过去，醒来又什么都不记得怎么办？”

“这次我无论如何都要在这里看着，至少你忘记之前还能跟我说一部分。”

叶酝温见她表情坚定，也不再劝告，只是施法之前又问了一句，“你确定不离开？”

“不离开。”陆斐斐盘起腿偏头不看他。

叶酝温叹了一口气，用灵力包裹住那团精血。

灵力被精血染成血红色，映在他惨白的脸上，带着几分诡魅和可怖。

她看着看着，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好似坠入了一个血红的幻境。

四周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血海，她漂浮在海面之上，浓稠的血水压迫着她的心脏，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格外困难。

下一秒，与皮肤相触的血水似乎又变成了锋利的刀刃，划开她的皮肤，一刀一刀剜去她的血肉。

手臂上是血淋淋的一片，她拼命想要擦去上面的血水，却怎么也擦不掉，她甚至分不清这究竟是被血海染红的，还是被她自己的鲜血染成的。

但她无暇关心这些，她只是努力蜷缩成一团，尽量减少接触到血水。

每一寸和血海相触的肌肤都好像被千刀万剐一般，疼得她肌肉痉挛，忍不住大声呼救。

可她一声都叫不出来，她什么都叫不出来。

她只能看到血水越来越多，渐渐没过她的嘴巴和鼻腔，让她几近窒息。

救、救……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