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往事篇（2）

萧怀瑾便如此一直在尹一伊榻前陪上数天。偶尔沈喻会拿着一些瓜果，清茶送进来，其余时间也不见萧怀瑾出来。

周让摆菜的时候悄悄侧过去看了尹一伊的们一眼，压下声音说道：“这都第十一日了，尹一伊也不醒过来，不会有什么事吧？”

“几千年前的事情，区区几日，怎能看得完呢？”沈喻不以为然，还帮忙摆筷。

“那倒也是。”周让又瞥了几眼，然后吃着沈喻夹过来的菜。

沈喻又夹了几筷子，瞥了一眼，不禁感慨道：“不知是福还是孽”

周让一边吃着一边含混不清地讲着：“怀瑾君觉得是福不就行了，”然后又夹了几筷子菜，“便是孽缘又能如何？这一生活得欢喜不就好了？”

沈喻看着正努力吃饭的周让，不自觉地笑出声：“的确，是我狭隘了。”沈喻又给周让夹了几筷子的菜，他们这一对在世人看来，不也是孽缘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梦里的尹一伊自然不如沈喻周让这般自在。

有一些片段十分清晰，有一些却会转瞬即逝。

比如，她被萧怀瑾抱回来的日子便如白驹过隙一般，根本看不真切，只是偶尔能看见萧怀瑾进出房间，具体做了什么，又是模糊一片。

但是，她的名字却十分清晰的展现了出来。

梦里的萧怀瑾在誊写新的卷宗，似乎是要把梼杌的事件重新整理。而她就坐在萧怀瑾旁边的摇椅上，手里拿着不知名的糕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萧怀瑾写到一半，似乎才想起不知道她的名字，停下笔道：“不知姑娘名讳？”

她又吃了一口，才摇头道：“无名。我不知我是谁，也不知父母何人，哪里来的名字？”

萧怀瑾似乎有些为难，大概是卷宗需要出现她的名字方便记载，想说什么又没有说。

梦里的她终于吃完全部的糕点，才拍拍手说道：“不如你给我起一个？”

尹一伊有些惊讶，难不成这种名字是文采斐然的怀瑾君起的？

“名讳这种大事，父母之外自是长辈，自然不可乱了礼数，若你无亲无故，不如让我父亲为你择个名讳？”萧怀瑾文绉绉地说道。

“不要不要，那种老顽固，看见我恨不得把我一口吞了。”梦里的尹一伊摆摆手，随便翻开了萧怀瑾摆在案上的书。

“这是什么书？”梦里的尹一伊问。

“《诗经》。”萧怀瑾答。

“这些字看着就让人头晕眼花的。”梦里的她直接将书丢在一旁，只见萧怀瑾拿着一幅画，似乎在描着什么。

“你又在做什么？”梦里的她似乎有点兴趣，尹一伊也不自觉地往他旁边走了过去。

“美人图。”萧怀瑾直接拿起画，尹一伊仔细看着，画上的人竟然是西珏娘娘！

尹一伊读着上面的题字：“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为何画这个人？”梦里的她问。

“并非我画，受人之托，只是帮忙题个字而已。”萧怀瑾刚准备把画卷起来，就被梦里的尹一伊抢走。

“那这几个字都怎么读？又是什么意思？”她问。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只是诗经的一句话而已，表达男子对女子的倾慕之心。”萧怀瑾似乎很好说话，总是一一解答。

“你喜欢她？”她问。尹一伊也不自觉地屏息等待着他的回答。

“否。”萧怀瑾答，“我只是受人之托。”

尹一伊自己都没发觉到，当他说出否的时候，自己竟松了口气。

“哦……”她仍然拿着画，仔细的看，“等一下，这个字念什么？”

她的手指着“伊”字，萧怀瑾答：“伊。”

“那这个字呢？”又指着下一句的“一”字。

“一。”萧怀瑾又答。

“都读一？”尹一伊问。

“嗯。”萧怀瑾答。

“那我就叫伊一？”她似乎很开心的说着，随即又否定了一下，“不好，倒过来似乎好看一些，我要叫一伊！”

萧怀瑾愣住：“也非不可。”

“那便如此。”她说完，便伏案画上字，没错，画上的，只是写的时候缺少写了两划。

“那不是伊，是尹。”萧怀瑾制止住她。

“尹？”

“尹是一个姓氏，也有”萧怀瑾还未说完，就被梦里的她打断：“那就叫尹一伊！”

尹一伊似乎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了，她害怕萧怀瑾喜欢上画里的人，费尽心思也要变成画里的一部分，又不想太刻意，却导了这么一出戏，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她看着萧怀瑾有些崩溃的脸，却又想着，这样的名字也不错。

后来的日子里往往都是飞快的，眨眼就是一天，她偶尔能看见一些弟子，大部分时间围着萧怀瑾转。当然，还有她师尊汶与微。

汶与轻是东阳神尊下一默默无名的小弟子，可能是刚修炼成人不久，性子也不似之前见过的那般，倒有些软弱，平日里没少受欺负。就像话本子里那样，尹一伊自己一个人打了四个弟子，一战成名，从那时候起，尹一伊也经常带着伤回来，不时地被萧怀瑾数落，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尹一伊注意到他的治愈系法术精进了不少，还偷偷修习了水系法术。

“第几日了？”沈喻推门而进，手里还拿着一壶茶。

“十七日。”萧怀瑾头也不抬，只是静静地看着睡梦中的尹一伊。

“那么多的往事，十七日也不算多。”沈喻安慰道，斟了杯茶递了过去，“最近几日东阳神尊派人来过，叫你回去。”

萧怀瑾接过了茶，嗯了一声，抿了一口便放在旁边的小茶几上。

沈喻见状，什么也不说便退了出去，刚出去就看见西瑶神尊站在院子里，对面站着不知所措的周让。

沈喻拱手一礼，问了句：“西瑶神尊。”算是问好，看见旁边紧张的周让，便走过去悄无声息地握住手，然后让他先回房间。

“怀瑾君和尹一伊呢？”西瑶神尊问。

“尹一伊因元气大伤梦魇了几日，正睡着”沈喻很显然没有提萧怀瑾在哪里，西瑶神尊也不多言，大家心知肚明的坐在一起，一时之间倒有些尴尬。

只是这种尴尬很快就被推门而出的萧怀瑾打破了，刚推门出来，又转身施了个结界。

萧怀瑾只是问了一声好，丝毫没有行礼的意思。

西瑶神尊直接开门见山：“你入世这么久，现在也该回去了。”

萧怀瑾不答话，只是望着某处发呆，时不时的转动茶杯，一言不发。

“你明知你现在的状况，这次正好是你舍身的日子，舍身咒再加上你近日消耗的灵力，这里可不是让你安心的地方！若是你用一般的灵元做为引子也就罢了，偏偏是魂！你如今不回去，难道真要灰飞烟灭不可？”西瑶神尊怒道。

“魂魄？不是说是灵元吗？”沈喻惊讶，“你不是说是灵元吗？”

舍身咒有两种办法唤醒，一种是灵元，成功率虽只有三成，但是却不伤性命，灵元只是一个人发动灵元的根本，以灵力为引，直到灵力丧尽，舍身咒才会失效，所以虽说成功率不高，但是却能保命，但是另一种以魂魄为引的法子，成功率可有五成，舍身咒会在舍身之日不停地发动，舍身之人可以用灵力相抵，直至其灵力枯竭，三魂六魄消耗殆尽，也就是魂飞魄散。

“我自有办法。”萧怀瑾不解释。

“不如这般？你和尹一伊都到我的住处来。”西瑶神尊知道他担心的什么，提议道。

“不需要，我不相信任何人。”萧怀瑾抬头看着西瑶神尊的眼睛，“包括你。”

这一句话似乎灼烧了西瑶神尊，手里握着的茶杯也打翻了。

场面一度尴尬的时候，只听门吱呀一声的开了。

“你走吧。”伴着浓浓的嗓音，尹一伊走了出来，躺了这么多天，身子也有些虚浮，萧怀瑾连忙赶过去扶住，却被尹一伊拒绝。

“你走吧。”尹一伊滑坐在门槛上，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