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欢迎回来

“上神，元引怎么了？”少年们不约而同的表情沉重。这样的元引，让他们忍不住臆测，是不是那种被三魂七魄丹控制的神仙。

溪客凝神片刻，摇了摇头。虽然她也有过同样的怀疑，但他身上并无三魂七魄丹的气息。他现在这种表现，更像是赤焰帝君身上有让他无法拒绝的东西。

她的眼神有些冷，决定旁观片刻，看看赤焰帝君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少年们也跟着冷静下来，一眼不错地盯着元引和赤焰帝君。

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随着元引走近，赤焰帝君居然温柔浅笑，全然没有前一刻才见过的癫狂之色，仿佛那个闻名六界的温柔妖帝又回来了。

然而，他怀中女子茫然的表情，让众仙不敢生出不切实际的妄念。

就算他此刻的模样，看起来那般无害。

无害？不对！

溪客心中猛然一惊，有备而来的赤焰帝君怎会表现得无害，除非……一个极荒谬的猜想在她的脑海中惊现——元引身上寄养的兴许就是花翎缺失的最后一魂。

“元引，回来！”她喝道。

神力凝结的力量，在元引的耳洞深处炸响。

然而，元引仿佛牵线木偶一般，对她的疾呼无动于衷。

赤焰帝君畅快大笑，出手极快地揽过走近的元引，右手搭在他的腰上，低头就在他的脸上啄了一口。

众仙齐齐愣神。

好歹是堂堂帝君之尊，他怎么好意思！

先前跳出来指责了一番的仙人，更是被气得吐血。

少年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也是手足无措，喃喃喊着“元引”。他们的眼中盛满了疑惑：为什么不反抗？

溪客双拳握得死紧，无生长鸣，剑尖对准赤焰帝君：“赤焰，放开他！”

赤焰帝君慨叹一笑：“放？薰华上仙，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他身上有六娘的最后一魄，我怎么可能放开他？”

赤焰帝君执念很深，这份求而不得已经延续到第十世，他断然不可能放手。溪客也没想过能轻易劝服他，手中无生悍然对准他的心口。

无限幽芒从剑尖涌出，那幽暗的色泽虽然从未见过，却让众仙胆颤心惊。

赤焰帝君面色凝重，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多年战斗养成的敏锐触觉告诉他，若敢轻举妄动，迎接他的将是身死道消。这种情况，他只在极少的时候遇到过。

他回忆着生平里少之又少的时候，冷汗悄悄从后背冒出。曾被他置之高阁的消息突兀地在脑海出现：传闻，寒冰狱主倚仗酆都大帝之势，坐镇十八地狱五万年，从无与人战斗，亦无人见过其剑招。

死亡的威胁笼罩着他，他瞬间就有了某种猜度，不是她从无与人战斗，而是凡属见过她剑招的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闭口不言。他惊疑不定地打量着溪客，沉默片刻，大笑道：“溪客帝君，元引上仙本就是花翎的一部分，合魂是应有之义。你身为她前世的挚友，却如此阻止于我。到底是因为不信任我，还是因为这最后一魄在元引上仙身上？”

他的目光在知命上仙和清河太子等人身上划过。围观众仙恍然惊悟，这才意识到元引的另一重身份，是传闻中寒冰狱主的心上人。

宫廷秘事、世家争端、大家情史这类难以窥探的事情，一直都是凡俗之人津津乐道的话题。虽然任谁都知道他在挑拨，虽然众神众仙在武力上远超凡人，但在八卦闲话上的兴趣并不比凡人来得少。尤其是在赤焰帝君点破溪客的帝君修为之后，在线吃瓜人数疯涨。

到底，寒冰狱主会如何选择？

众神众仙不由得目露探究。

溪客与酆都对视一眼，心知肚明此刻的回答并非简单的个人选择，而是关乎到幽冥司的公正与否。从维护轮回秩序的角度，她必须支持合魂，还花翎一个公道。但是，被花翎寄托魂魄的元引和那位女子，都已经诞生出了新的魂魄，是被天道认可的新的生灵。众所周知，神魂剥离对寄主有着不可逆转的伤害。她若认可合魂，就是无视这两人的正当利益，同样是对轮回秩序的挑衅。

她看了眼赤焰帝君，只见他果然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溪客不由得叹息一声，这样的心机谋算，可谓是老谋深算。可惜，时运不济了些，这件事情若是发生在她晋升帝君之前，确实毫无办法。但现在，她道：“幽冥司维护每一位生灵的正当权益。花翎会重归世间，他们二人也不会消亡。挑战轮回秩序的你，同样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幽芒再次朝着赤焰帝君扑去，这一次，气息平静，仿佛天地间从古至今的规则，蕴含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赤焰帝君面色凝重，放开元引和那名被他禁锢的女子，召出命剑覆水相迎。

昂扬的剑意直冲霄汉，赤色烈焰如火山岩浆裹挟着难以抵挡的灼热，不少仙人的头发被烧焦，发出阵阵难闻的味道，身上品质略差的道袍，被烧出大大小小焦黑的窟窿。无论遭了池鱼之殃的仙人，还是尚且未被烈焰笼罩的仙人，无不怒目而视。

“赤焰，你住手！”紫宸帝君喝道。

“呵！”赤焰帝君冷眼都没给他一个，剑芒直接朝着溪客扑去。

剑芒穿过之处，仙人们纷纷退避，恨不得打娘胎里出来的时候多生几条腿。

“酆都，结阵！”溪客喊了一声。

幽芒与烈焰相撞，两股力量针锋相对，宴厅之内一会儿被幽芒衬得暗沉，一会又被赤色映得火光灼亮。仙人们一时冷一时热，看得胆战心惊。

酆都大帝叹息一声，右手掐诀，凝出一个透明结界将其余仙人包裹在内，彻底隔绝两人战斗的余波，众神众仙这才神情舒缓。

帝君级战斗没有太多的花招，纯粹是各自所掌握的规则之力的对撞，看起来似乎都只出了一剑，其实影响绝不止于此。少东家经营万宝阁数万年，虽然战力不足，但眼力不凡，然而眼前这场战斗却比他以前见过的所有战斗都要平淡。

溪客和赤焰各自出了一剑之后，就安静地站在宴厅之内，他们的视线紧盯着胶着在一起的两团规则之力。

少东家左看看右看看，没有看出什么的他，用手肘撞了撞晏海：“殿下，他们谁会赢？”

不仅他想知道结果，众神众仙也同样如此，听到他这声问，都向晏海看去。

晏海的视线始终不离战斗中的两人，听到他这句问，道：“她还没有出全力。”

这个“她”指谁不言自明，少东家摆明愣了一下。正想笑他是不是戴上了“未婚妻”滤镜，突然听得仙人中有人惊呼。他随之看向战斗中的两人，只见幽芒从与烈焰旗鼓相当，突然爆发，一瞬间呈现出碾压之态。

那幽芒仿佛上古巨兽的血盆大口，将烈焰包裹吞噬，很快，宴厅之内见不到半点赤色。荒凉枯寂笼上众神众仙的心头，这就是寒冰狱主的真正实力吗？那幽芒到底是什么？

元引和那女子的眼神重新恢复清明，少年们欢呼声起，众仙不由哗然。

这一回合，明显是赤焰帝君输了！

赤焰帝君——成名十万年的老牌帝君，竟然在与新晋帝君的战斗中败了！

他额头上一汩汩地往外冒的冷汗，绝不止于输了一个回合这个简单，而是正遭遇着巨大的压力。反观溪客，举手投足之间，都好像闲庭散步。

“殿下，太子妃的战力怕是能排进帝君榜前五。”少东家面色肃然，众仙无不动容，随之而来的，还有“前浪死在沙滩上”的感慨。

七万岁的帝君！天资得多么妖孽！

众仙正想发表自己的感慨，就听他接着说道，“殿下这夫纲，啧啧……”

最后这句话一说，尤其是那意味不明的“啧啧”二字，引得其他各界来赴宴的仙人，齐齐往这边看来。

“仙冥两界的婚约，还算数吗？”

“清河太子日后怕是得随溪客帝君长居冥界吧？”

……

各界仙人议论纷纷，即便有轮回秩序的存在，有十八地狱的震慑，六界仍是强者为尊。神仙眷侣的定居地，往往是品阶低的迁就品阶高的。

寒冰狱主和清河太子之间，显然寒冰狱主才是高位神仙。

不一会儿的功夫，仙人们的议论已经从少东家的“夫纲不振”四个字，发散到了清河太子是否有容人之量，尤其是见元引醒过神来时，看向仙界众仙的目光隐隐带上了怜悯之色。这情形，让仙界众仙一阵憋屈，齐齐将矛头对准少东家，那架势似乎恨不得将他这张惹事的嘴给堵上。

“哈哈，我……”少东家本想解释一二，万宝阁掌柜见众仙怒色更重，赶紧上前拖住自家主子，“东家，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赤焰帝君剑指溪客，惊怒道：“你敢！”

这一声，堪比九天神雷，使得众仙忙收敛心神，再次看向就要重新对上的两人。

“我既然敢给令牌，就定然不怕有谁捣乱。”溪客淡淡道。

赤焰帝君怒目圆睁：“寒冰狱主果然好手段！十八地狱……恶鬼绝迹六界五万年。”他喃喃道，转头看着酆都大帝，“道友的胸怀，果然是前所未有！你就不担心，有一天喧宾夺主吗？”

各界的掌控者，谁不是希望将权力握在自己的手里。兔死狗烹的事情从来就不鲜见，他就不信酆都大帝真的能什么都不计较！

众仙瞬间想起，先前有一个传令兵打扮的妖仙曾出现在宴厅，从他的手里接过一枚出入十八地狱的令牌。两厢联系起来一想，跟着也就明白他为何如此惊怒。

显然，闯入十八地狱的妖仙，吃了一个大亏。

众仙佩服溪客的同时，又忍不住为她担心，赤焰帝君的挑拨，是否会动摇酆都大帝对她的信任？

她，不过是酆都大帝的养女罢了！君不见，百川上神的教训犹在？

然而，酆都大帝浅浅一笑：“阿姐，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