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戚红厌本身对青黛并没报什么指望，岂料经过几日的药浴针灸、汤药送服，谷郁枫的病情还真的逐渐好转起来。为此谷郁枫更加看重青黛，戚红厌心有怨气，却不敢表露出来。

飘纱红帐内，轻雾氤氲，药香弥漫。谷郁郁枫坐在药池里闭目养神，青黛则在一边为他针灸。本来四下无言，谁知戚红厌突然推门而入，惊得青黛手上一抖。谷郁枫没有计较她的不是，反而挑起一滴水珠弹去打在戚红厌脸上。

戚红厌吃痛，惊叫一声连忙捂住脸，跪在地上请罪道：“教主恕罪！”

红纱帐勾画出半边人影，沉声道：“我不是让你不要来打搅我吗？”

“教主，是红厌近来不曾见你，不禁忧心不已，特来相见，没成想打搅到教主疗伤了！”戚红厌急忙解释，然后看着青黛吞吞吐吐道，“还有就是，最近城里来些催雪阁的人。”

青黛听到“催雪阁”三个字，手上动作又顿了一下。

谷郁枫思量一番后道：“不去管他们，谁会想不开来买昭月教的命！”

戚红厌起身正欲掀开红帘，谷郁枫止住她道：“你要是无事就是练练你那武功！”

戚红厌脸色一哀，却是乌云遮月雨打娇花，语调哀婉：“教主为何连我也要避开！世上再没比红厌更衷心于你的人了！”

红纱影上，谷郁枫招手唤她进来：“红厌！”

戚红厌欣喜，提裙掀帘而入。只是她脚才踏进来，两道水柱分别打在她膝盖上，霎时让她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谷郁枫冷声道：“给你个教训！我的宠爱是有底线的，过了对你自己不好！”

戚红厌花容愁惨，狼狈不堪，由于膝盖实在太疼，她只能支起上身，惆怅伤心道：“红厌谢教主提点！”

“既然你明白了，还不快走！”

戚红厌无法，只能强撑起双脚一瘸一拐，扶着墙走出去。

青黛从未见过如此卑微的戚红厌，她那么美，武功那么高，能歌善舞，饮酒弄诗。世间再无能和她相比的女子，多少男人只为见她一面而豪掷千金，多少豪杰甘愿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她从来都是高傲的，不屑低头看一眼。可如今却在谷郁枫面前委曲求全，不敢多言。

“你在意她？”谷郁枫的话打断了青黛沉思，她缓缓摇头，拿起银针在药火上烤了烤而后刺入谷郁枫肩头。

谷郁枫不顾身上疼痛，继续说道：“我这几日观察你，发现你的目光总聚集在那些面带不悦的人身上，你很同情他们？”

青黛没想到他观察得这般仔细，更是不敢再回他，只顾自己的工作。她拔出银针擦去他身上污血，而后收好医箱，准备离去。

可没想谷郁枫抓住她手一把将她拉入药浴中，青黛措手不及，摔得尺高水花，落入谷郁枫怀里，一脸惊滞。

谷郁枫一手托住她，一手撩起她额前碎发，戏言道：“青黛这样绝情，我还以为你吃醋了！”

青黛连忙在池里挣脱他桎梏，扑腾上岸找到字板写：“我只是好奇你这样对戚宗主，她还不离不弃”

谷郁枫单手撑着脸，趴在池边微笑着凝视青黛：“你刚才落针时，有两次停顿。一次是红厌进来，一次是红厌说到催雪阁……”

青黛听得这话，慌忙低头，却发现自己这是欲盖弥彰，更惹人注意，于是赶紧抬起头写：“我和催雪阁没关系”

谁料谷郁枫见了她这番动作哈哈大笑起来，“哈哈……青黛姑娘，你可真不会撒谎！真没想到世上还有你这般天真的人！”

青黛意识到谷郁枫刚才就是在试探她而已，不禁责难这谷郁枫心思百转难测，还总能找到别人痛处。

谷郁枫见青黛不理自己了，又好声道：“青黛姑娘，不如我们做一笔交易如何？我告诉你为何红厌如此喜欢我，你告诉我你为何如此喜欢殷屠。”

这话让青黛又是一惊，他是如何得知自己喜欢殷屠的！

谷郁枫像是猜到了她心中想法，解释道：“红厌既然请你来给我诊治了，你猜她会不会和我说些其他事呢？”

是了！青黛想，戚宗主如此爱慕他，有什么事一定会让他知道的，自己那点事又怎么能瞒过他呢。

谷郁枫见她没有拒绝便说道：“青黛你不否认，我就当你答应了！”

青黛确实没拒绝他而是写问：“你知道戚宗主喜欢你”

“自然知道！”谷郁枫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当年是我救了她，我看她有天分，就送她到合欢宗去了。没想到她那么喜欢我，居然为了我去当合欢宗的宗主。”

“那么青黛，你呢？”

谷郁枫看过来。

青黛想了想写好字条展示给他看：“我救了他，他救了我”

“就这样简单？”

青黛点点头，他们两个之间的事仔细一想，确实就这样简单。谷郁枫叹道：“无怪乎，世间情爱大都源自英雄救美，美救英雄！”

谷郁枫看起来心情不错，青黛赶紧写道：“教主，我衣服湿了先回去换”

“这里换也可以！”见青黛一脸担忧害怕，他赶忙道，“开个玩笑！”

青黛赶紧退出去，生怕谷郁枫改变主意。谁知她才换好衣服，门外就响起扣门声，青黛过去一打开，戚红厌就出现在她面前。

“教主和你说了什么？”戚红厌进门发问。她听得婢女们说，青黛是湿着身回来的。也知道谷郁枫养着几个好看的侍女。

她从不计较那些，因为她们不过是谷郁枫手上的玩物。可青黛她不能不在乎，青黛对谷郁枫的用处比她还大。

青黛从谷郁枫处听说戚红厌后，对她更是同情几分，于是老实写道：“我们在说你，教主他知道你喜欢他”

本来青黛还想补充一句“但是好像他不喜欢你”，可想到戚红厌如此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可能也是在骗自己罢了。于是也不想去戳破她的幻想，把后半句隐了。

戚红厌惨然一笑：“是呀！我当然喜欢他！若不是他，我怎能脱离地狱苦海，若不是他，我怎能独自在合欢宗一步步忍到这个位置。他救了我的人，也拿走了我的心，却半点东西没留下。”

青黛不知他两人的过往，有人随手丢的麻绳，对另一人就是救命绳索，无心之举造就千恩万谢，最后痴心一片，错托错付。

戚红厌伤感一会儿后，又警告青黛：“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你要是敢留下来，殷屠这辈子都别想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青黛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以前她怕戚红厌和她争殷屠，现在戚红厌怕她和她夺谷郁枫。以前是戚红厌没那个心思，她自寻烦恼，而今是青黛没那个意思，戚红厌自寻不快。

于是青黛微微一笑写：“我不喜欢他，也不会留在这儿”

戚红厌冷冷道：“你最好是这样！”说罢甩袖离去。

“以前都是你嫉妒她，怎么她今日倒来嫉妒你了！”

青黛顺着声音看去，地煞攀在梁上，随即翻身下来关好门窗，转身对青黛道：“你这几日没事吧？”

青黛忽然想起自己刚才换衣服来着，连忙写字：“你什么时候来的”

地煞看她这么紧张还以为有什么事，“戚红厌出去后呀，她在里面我怎么敢进来！”

青黛松了一口气，地煞问：“有什么事吗？”

青黛摇摇头。

地煞以为她在为戚红厌的事担忧，便道：“想不到戚宗主也是昭月教养的人畜，只可惜呀，她知道了还不明白！”

青黛也想起地煞和自己说过的事，昭月教教主为了自身功力，会派教中弟子去往其他门派学艺，等他们学成归来，在吸取他们内力。

这么一说，戚红厌当初也是昭月教派到合欢宗的。青黛更觉戚红厌可怜，想到她那么一个绝世女子不该有此下场，就想问问地煞当初是怎么摆脱昭月教的，好去提醒一下戚红厌。

地煞看了字条，“当初我是怎么逃出来的？”

当年催雪阁的老阁主新收了一个弟子，那正是殷屠。地煞那时还深信自己是为了刺探情报来的催雪阁，为此特意去接近殷屠。两人都不过十余岁的少年，地煞只当殷屠年少好诓骗，未曾想有一天殷屠突然对他道：“你可有去打听以前那些昭月弟子？”

地煞一惊，这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少年，他举手投足更像京城那些贵族子弟，然而眼中却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

“你怎么知道我是昭月教的人？”地煞心底开始思量怎么逃出去了。

殷屠道：“我说是你梦中说的，你信吗？”

鬼信啊！地煞悄悄去拿背后匕首。殷屠起来道：“你不要动，我说实话！”

他轻轻卸下地煞背后的手，继续道“以前我见过昭月教的人，你的一些招式很像他们。你说为什么昭月教的人从未被各门各派发现呢？”

地煞警惕道：“你想说什么？”

殷屠抬眼：“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自己去打听一下！”

地煞确实按他的话去做了，这才发现各门各派每年都有失踪的弟子，那些人自行摸去行踪让人无迹可寻，而失踪的人正是昭月教派出来的探子。隐约觉得不对的地煞，立即改名换姓，断了和昭月教的联系。

殷屠成为新阁主后，他重新潜入昭月教，这才知道昭月教背后的秘密，自己不过是他们放养在外的牲畜！

回到现在，地煞提醒青黛：“你不用操心戚红厌，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青黛写：“你说她知道真相”

“只有傻子才不知道！”

可是既然知道为何不走呢？青黛实在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