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寻骨（6）

虽然身为鬼差，但好好的床底忽然出现一口棺材还是让季无柒感觉背后发毛。

她安慰自己，说不定是这里的风俗不同呢？她听说确实有一些地区的习俗是把寿材提前备好放在家里的。

但是晚上就睡在棺材上面，难道不觉得背后发凉吗？

季无柒凑上前嗅了嗅棺材，发现刚才闻到的气息并不来自于木材本身的香气，而是来自棺材内部。

看来就只能钻进去看看了。

她吞了口口水，为了不发出声音惊动半夜不睡觉照镜子的楚立，她决定不推开棺材盖发出声音，而是选择穿过棺材进入内部。

一进入内部，她就觉得香气过于浓郁了。看来自己猜得没错，气味的来源就是这里。棺材严丝合缝，外面的微弱灯光完全透不进来。季无柒又怕点燃什么东西，没法用明火，只好摸索着去掏兜里的荧光石来照明。

忽然，她摸到一个像树皮一样干瘪粗糙的东西。

但当她再试探性地向下摸了两下，她才意识到，这不是树皮，而是一只干瘪的人手。

季无柒感觉浑身的汗毛都树立了起来。

好家伙，原来早有人先自己一步躲在床底下的棺材里了！今天是真的倒霉！

一边胡思乱想，季无柒也终于摸到了荧光石，一瞬间，银白色的光芒大盛，照亮了整个棺材的内部。

她也终于看清，棺材里和自己肩并肩躺着的，是一具抽干了水分的尸体。虽然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但季无柒还是能分辨出，这具尸体并不是来自一个年轻人，而是一个老年男人。树皮一样失去水分的皮肤上显现出层层叠叠的老年斑来。

而尸体似乎经过了某种防腐处理，季无柒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房间里一直弥漫着奇异的香味——那都是来自于填充尸体的某种防腐防虫的香料。

发现棺材里只是一个死人，而不是一个把自己抓个正着的活人，这样季无柒感觉松了口气。正常嘛，棺材里不装尸体，还能装什么呢？虽然把装着尸体的棺材放在床下确实有点怪。

季无柒这样自我安慰着，一边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这个尸体。当她把目光移向尸体的脸时，她还是大吃了一惊。

如果是经过防腐处理，饱含水分的眼球也许也会干瘪，眼皮会像干核桃皮一样覆盖在干瘪的眼球上。而这个老年男人本该有眼睛的部位，现在却是两个幽深的黑洞。

不知是生前还是死后，这个死者被人挖掉了眼睛。

挖掉眼睛……

季无柒觉得这是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件事。

她猛地回忆起，刚才青年一脸讳莫如深地提到，他接班的那个前任守门人，就是浑身干瘪，被挖眼致死的。

难道这具尸体就是老李头的吗？

如果青年说的话是真的，他接替这个职位已经一年了，而这一年的时间里，有人为老李头填充了不知名的香料作为防腐防虫的处理，却迟迟不把他下葬，而是放在香客专用的房子里？

季无柒只觉得事情的发展越发的诡异，过多的信息塞进她的脑子里，让她只想赶紧回到房间里去梳理一下思绪。

趁着那个楚立还在呆呆望着镜子，季无柒赶紧小心离开了棺材。她扒在窗前偷偷看向屋外，确认过开了阴阳眼的青年并不在外面，才放心穿墙出了楚立的房间，一闪身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唔。所以你的意思是，楚立把老李头的尸体封存在自己床下？”苍宿皱眉问道。“你怎么确定是他？”

“因为……老年男人，被挖掉了双眼。”季无柒还是觉得心有余悸。她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谁？”季无柒警惕地走近。

“是我。”门外传来青年的声音。

糟糕，该不会还是被他察觉了？

季无柒硬着头皮拉开门，看到青年手上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是摆放的几碗食物。

“不知道各位大人吃什么，就把香客的饭多做了一些送来。”青年满脸是谄媚的笑容。

“谢谢，下次不用送了。”季无柒接过托盘回答道，就打算关门。

还好不是被发现了。

“等一等！”青年赶紧用两只手只手扒住了季无柒打算关上的门。“我还有一件事想跟各位大人说。”

原来送饭只是幌子，季无柒放开了拉门的手，歪着头听他有什么想说的。

“是这样，我之前也说了，每隔三个月，城隍大人就会来收取一次供品。”青年有些吞吞吐吐。

“所以呢？”

“明天就是收取供品的日子了，为了避免冲撞，我会把佛堂大殿都锁起来。到时候……可能各位大人会觉得不方便。”青年犹豫着措辞道。

“意思是明天我们不去佛堂打扰他就行了吧。”季无柒说。

青年头如捣蒜：“对对！只要过了明天就行。”

“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就可以走了。”白果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说完了，说完了，就不打扰各位了。”青年说完了要说的，赶紧点头哈腰地带上门退出了房间。

季无柒回到房间，看着手上的一盘食物。她们鬼差一般很难消化阳间凡人的食物，买菜也一般都是通过身份卡网购冥府的食材。不过，宁熙的胃肠倒是无所忌讳，什么都能吃。连阳魂都能吃，阳间的食物更是不在话下。

“宁熙？来吃饭了。”季无柒招呼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你说他？刚才就不在这了。可能是出门找你了吧？”白果翻了个身，“拿点遮光的东西把门缝挡一下吧，一会阳光会照进来的。”

“宁熙去哪了？”季无柒哪还顾得上遮光布。这城隍庙已经够诡异了，他到处乱跑，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我看见他去佛堂正殿了。”苍宿答道。“别那么紧张，他可能是饿了。”

季无柒也来不及多想，赶紧拿上托盘里的两个馒头，就往佛堂正殿去了。

“宁熙，宁熙，你在哪？”季无柒小声地叫着。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再不赶紧把他带回房间，万一他跑去外面，被天火烧了就麻烦了。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丢了宠物猫的主人，只能一边以食物诱惑一边一路叫着宁熙的名字。

荧光石在黑洞洞的走廊里闪烁着微光，凭借着这点光亮，她成功返回了佛堂正殿。

佛堂的侧门还开着，显然有谁刚从这里进出过，应该就是这里了。

“宁熙？宁熙你在吗？开饭了。”季无柒的声音在空荡的佛堂里回荡着。

佛堂的供桌依然是散乱着，而供桌后面，似乎传来了什么细细簌簌地声音。

“宁熙？”季无柒走近供桌。

吱吱，吱吱。

这下她听清了，似乎是某种动物在用爪子猛烈抓挠木板的声音。

是老鼠？还是……

季无柒蹑手蹑脚地走上前，越走近供桌越能确定，抓挠木板的声音是从供桌下面传来的。

吱吱，吱吱。

抓到你了！

季无柒深吸一口气，猛地掀起了盖在供桌上面的长长黄布，让供桌的下面一览无余。

抓挠木板的声音顿时停下了。

是宁熙。

他抱着一个木盒一样的东西，正憋红了脸想把盒子拆开，下一步恐怕就是用牙咬了。

季无柒掀开黄布，正好看见他露出求助的表情。

“饿了，想吃。”宁熙一脸无辜。

“好吧好吧，木盒子没什么好吃的，你要是饿就先吃这个。”季无柒有点心软了。确实，他已经快一个小时没吃东西啦！

“出来，开饭了。”她把手中的馒头递给宁熙，试图把他从供桌下面引诱出来。这种地方应该积了很多灰，季无柒可不想亲自钻下去把宁熙拖出来。

而宁熙这次似乎不为所动。他看了看季无柒手中的馒头，又低头去专心对付那个木头盒子。

“这盒子里有什么？能让你这么着迷？”季无柒想破头也想不出来。不过不管他从什么地方翻出来这个来路不明的盒子，也不管他吃了盒子会不会消化不良，赶在天亮之前把他带回遮光的房间里才是要紧事。

“你先把盒子给我，跟我回房间。”季无柒循循善诱，“等会我帮你把盒子打开，好吗？”她向宁熙伸出了手。

一听见季无柒答应帮自己开盒子，宁熙立刻精神了。他从善如流地把盒子递给了季无柒，然后自己也爬出了供桌的下面。

季无柒打量着被充满抓痕的古旧木盒，上面画满了层层叠叠意味不明的花纹。似乎是……某种咒文？谨慎起见，为了防止贸然打开，把什么不该放出来的东西放出来，她把馒头塞进宁熙的嘴，让他暂时忘了盒子的事，然后带着盒子和宁熙一起回到了房间。

“宁熙抱着这个盒子不撒嘴。平时他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的。”季无柒把花纹奇怪的盒子递给白果和苍宿看。

“怪不得他紧抱着不放。”白果看了看手中的灵气检测仪。“这个东西能检测到非常强大的灵气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