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主动的“鱼”

“听说，陆夫人是陆相爷在未中状元之前就嫁给他的？”

“听说，陆夫人在闺阁时舒雅文静，不善交际？”

“不用听说，是事实，郡主想跟臣妇说什么可以明说”。

如此拐弯抹角，听的她实在难受。

安宁郡主笑了一下，微微昂高了头，具是得意，“我若是嫁给陆相爷，会做的比你更好，以我的身份和背景也更适合他。”

“是吗？”

“你知道相爷如今在朝中的处境吗？”

“不瞒郡主，我还真不知道！”

“他如今举步维艰，四面受敌，我若是你，我会想尽办法为他周旋，为他解困！”

端坐的温灵兮，两手交叉在膝盖上，垂着眸子微眯，似在思考，其实是心里对此刻安宁郡主的毛遂自荐暗自窃喜。

她还没下杆，鱼儿却主动上钩。

“郡主说的不错，对于相爷，我的确不上心，也于他的仕途无助力，所以……”

温灵兮沉静的眸子捕捉到她极力掩饰的激动，倏地身子前倾，凑近她，低声道:“郡主你想怎么做？臣妇会努力配合你的！”

“你……真的答应？”

她坐直，随意的把玩着压裙的玉佩，眉眼弯弯，“我对相爷没有感情。”

此话一落，安宁郡主惊讶的看了她许久，“原来如此，我也曾听过陆夫人之前的一些传闻，我懂了”。

从马车出来，温灵兮仰着头望着天浅笑安然，想着最后安宁郡主说的话，心里没有轻松，反倒有些凝重。

罢了，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不会给自己后悔的余地。

告别了霍夫人，她带着春桃去了一趟临安街的铺子，这是她离开的时候，祖母给她的，说是不能亲眼看她嫁人，就当提前送她的嫁妆，留给她傍身。

铺子经营的也是最普通不过的笔墨纸砚，管事的曾是祖母娘家的老人，年纪大了，第一次见她，颇为惊讶，更是问了诸多的问题几番确认后方才认定她是主子。

“老奴以为永远都等不到小姐了！”

他说的激动，温灵兮却听的感伤，上辈子他可不是就没等到她。

“宋伯，铺子一切可还好？”

“好着呢好着呢！有大少爷照看，好的很。”

宋伯请她入座，又给她上了一壶茶，弓着身笑着道，一脸的慈祥。

“大哥……他经常来吗？”

“小姐说大少爷啊？他经常来的，也常带着朋友一起，只是近段时间来的反而少了。”

“宋伯，你也坐吧！同我无需分主仆”

宋伯笑了一下，坐到了另一侧，刚坐下，就从门口走进一人，漫天的暖色都落在他的身上，温灵兮有片刻的恍惚，直到宋伯叫了一声“大少爷”，她才回过了神。

跟着起身，定在原地，楞楞的注视着他。

来人一袭月白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白玉，

一头乌发用束在玉冠里，下颌温润，眉眼清俊，唇边带着笑。

他是真正风光霁月的君子，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大哥……”

平静的声音有着过去一般不自知的亲昵，亦将哽咽压在喉咙深处。

“兮儿……”

安景泽哑着嗓子唤了一声，突然扬起灿烂的笑，快走了几步，却在近的她的面前前倏地停了下来，只笑着看着她。

“大哥，你还好吗？”除了这句，万般千言万语随着身份揭开，随着时间过去，她好像都无法再对眼前这个人说。

心酸弥漫整个心田，失落亦在心底翻动。

“大哥很好，兮儿呢？”

安景泽垂落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压下心里的苦涩，压下满目的萧然。

“我也很好！”

“陆谌对你好吗？”

“还好……”

“大少爷，小姐，你们别站着啊！这边坐着说话”。

尴尬的气氛被宋伯打破，安景然点了点头坐到了另一边的一桌，下意识的与她避嫌，温灵兮看在眼里，很平静。

她知道，以他们如今的身份避嫌是应该的。

可是为何心会这般痛呢！

曾经会同她亲近，逗她开心，宠溺她的那个哥哥终究不在了。

铺子里安静到落针可闻，宋伯后知后觉的察觉两人之间的不自在，叹了一口气，独自垂下头。

作为老夫人娘家的老人，他也是知道一些安府里的事情的，六年前，安家嫡小姐与一位下人之女身份互换的事，虽然在悄无声息中解决，但他还是知道，当时唯有老夫人的难过和不舍。

眼前的这位曾经的大小姐也是可怜，自幼养在老夫人那，不得大夫人宠爱，也不得大老爷的喜欢，虽然后来安家给了她一个“养女”的身份，如今再回安家，怕是也尴尬，在府里更加的不受宠。

也不知道大少爷是不是也同大夫人一样讨厌她呢！

宋伯想着，一双半浑浊的眸子落在了大少爷安景泽的身上，似有若无的打量着。

瞧着不像啊！

“大少爷今日来可是拿那前几日定下的那套笔墨纸砚的？”

“正是，过几日就是辰溪的生辰了。”

辰溪是安景泽的好友，也是御史李家的嫡公子，李舒凝的哥哥，李辰溪。

“已经做好了，老奴这就给大公子取来，别误了大公子的事”。

“嗯，误是误不了，宋伯放心”。

宋伯晃着身子，进了铺子的后面，温灵兮更觉不自在，就有了离开的想法。

“大哥，我出来许久，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她起身，朝他盈盈浅笑道，极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而从容，安景泽也赶忙起身，推手微向下，作揖道:“大哥送你回去可好？”

“好，那就麻烦大哥了”，她回了一礼，看见他眸里陡然亮起的星辰。

这个曾经她以为会一直守护她的大哥，会为她撑腰的大哥，她终究还是不忍看见他失落的目光。

她坐在马车里，他步随在马车外，就如当年，她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他将她送出了城，除了告别，他们一句话没说。

那时，她以为这个大哥也是同母亲一样巴不得她离开，好给真正的安家嫡女腾地方，毕竟她鸠占鹊巢十四年，白白享受了属于安锦虞的荣华富贵，而安锦虞却替她受了十四年的罪，换成安家任何一人都不会没有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