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周诚的精神不再如以前一样矍铄，反倒透着一股垂暮的死气。
陆谌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师父”。
“师父可认得谢宥？”
师徒两人对于彼此最了解不过，所以只要一个眼神或者动作都能看出对方在想些什么，陆谌问完就观察着周诚的神色，而周诚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不，为师并不认得，陆小子是从哪里知道这么个人的？”
“师父真的不认得吗！”
陆谌冷笑一声，起身走到谢宥的跟前，抬手指着谢宥看着周诚道：“他就是谢宥，师父确定不认得？”
周诚从容一笑，摇了摇头。
他转过头，将谢宥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十分随意的道：“瞧着是你军中的人，怎么？可是他做了背叛你的事情，若是如此，这样的人可留不得，该打打，该杀杀，别忘了师父教给你的做事要狠戾果断”。
周诚说着，语气已经带上几分的严厉。
陆谌的目光沉了沉，无声笑了一下，走了回去。
“既然师父不认识，那就一切都好办，询青，你将谢宥带下去，按通敌的罪名处理。”
通敌者，无论在朝堂还是军中，皆是斩无赦。
谢宥目光一缩，轻轻扫了一眼后垂下目光，倒是像是认罪的模样，与一开始的挣扎形成鲜明的对比。
温灵兮原本安静的听着几人的对话，，此时不由的将视线落在周诚的身上，仔细的打量他几眼。
却被她发现，在陆谌说杀无赦的时候，他垂落在身侧的右手指尖动了动。
因为这只手正好在她的这面，所以陆谌应该并没有看见。
他果然是装的。
温灵兮想着，眯了眯眼，巧笑盈盈的道：“师父，谢宥今日可是来救您的，他以为您被谨言囚禁，所以才暴露。”
“徒媳调皮，陆小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等欺师灭祖之事”，周诚再次看向谢宥，叹口气，“这位公子做错事为何要牵连老夫呢，是谁指使你的？”
谢宥还是垂着头，并没理会他。
而陆谌已经没有继续看戏的心思，坐了回去，目光很冷，沉声将所有有关前朝的事情一一道出。
“谢宥，你也是前朝的人吧！而你之所以来到我的身边，是奉云苍山真人的命令，目的就是扶持我推翻大启，重建北周，为北周皇室报仇，对吗”
谢宥震惊的抬起头，“你，知道了？”
“是，有关北周皇室，有关云苍山真人，有关我的身份，所有的一切本王已经知道。”
谢宥笑了，“你的身份，你的身体同样流着北周皇朝和大启皇朝的血脉，可北周皇室皆死在高祖的手中，死的极为凄惨，皇室无论男女老幼死后灵魂全部被镇压，永生永生不得超生，您作为唯一的子孙，难道不应该替他们报仇？”
陆谌皱了皱头，温灵兮却是接过问道：“高祖为何要镇压北周皇室的灵魂？”
谢宥瞥她一眼，幽幽道：“因为邕帝得到高祖最爱的女人，高祖求而不得”，他说着仰望着布满星辰的苍穹。
“这世间就是王者，也会因为求而不得心生魔鬼。”
又是为了情爱吗？
温灵兮沉静不语，看向陆谌，而陆谌似是知道她的心思，安抚一般的摩挲着她的手背，“谢宥，你怕是被云苍山真人骗了，我不是前朝遗脉，而真人说的那句话的意也不是让你护我，而是让你杀我。”
此时陆谌朝着周诚缓缓一笑，“师父，谨言说的对吗？”
“那你是谁？”
谢宥震惊中难掩惶恐，看着陆谌，又看着沉默不语的周诚，挣扎几下后，靠脚挪动到了周诚的面前，“你知道？”
周诚沉静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垂着眸子看着谢宥点点头。
“那他是谁？”
谢宥厉声又问了一句。
周诚叹口气，回忆道：“公主之子早已死了，谨言是外族之子，我第一次带他上云苍山的时候，真人就已经看了出来，但他并没有命我杀了谨言，而是命我好好抚养他长大，替我们报仇，等谨言生下孩子后，再将他杀了。”
“可他的孩子还是外族血脉，为何要留着？”
谢宥瞪着眼睛不解的问道。
同样这也是温灵兮想问的。
周诚看向了她，眼中浮起一抹暗光，“所以，真人才让谨言必须娶温姑娘，因为她身上流着北周皇室的血脉，而谨言和她的孩子自然也流着北周皇室之血。”
什么？
此话震得在场所有人三魂去了两魂半。
明明她是明玉之女，明玉又不是北周公主，她怎么可能流着北周皇室的血？
等等！
她的父亲，若是她的父亲是北周皇室之人……
可这世间，只有云苍山真人是唯一的北周皇室的遗留的男丁。
温灵兮没了继续想下去的勇气。
陆谌感觉到她的颤抖，眸中难掩担心。
他们以往就从来没有去找兮儿的父亲是谁，更没有深究过明玉是和谁生了她。
“兮儿……”
陆谌轻轻的唤了她一声，温灵兮缓缓扬起头，看着她，低声道：“谌，他们可是师徒呀！怎么可以……”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与自己的父亲乱伦，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接受，原来她不只是被利用，还是禁忌之子。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想哭，又哭不出来。
“兮儿千万别瞎想，一切都是他在说，说不定就是他故意骗我们的”，陆谌揽她入怀，摸着她的头发不住的安慰着。
还有一人，同样无法接受，那就是百里奇，整个人愣在原地，双目涌动，一下就到了周诚的面前，掐上他的脖颈，阴森嗜血的道：“你瞎说，主子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我要杀了你！”
周诚毫不畏惧，呵呵一笑，“你杀了我也没用，我说的是事实，明玉是不可能做那样的事，但若是她被逼迫呢！你以为她能反抗得了真人？”
“所以她才逃离元苍山，所以她才在知道明月给她下毒后，她还故意喝下，她其实并不想生下这个孩子的。”
百里奇僵住！
而温灵兮，又一记重锤，重重的击在她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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