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彼时的唐裕阳才刚踏进高中的大门，青春洋溢满是冲劲儿。傍晚时分，学生们趁着晚饭时间一窝蜂地冲出来，在路边的小店买小吃填饱肚子。他们穿着毫无特色的蓝白色校服，有些土气却鲜少有人面带疲惫。

唐裕阳默默低头看看身上黑色的朋克服，正是当下流行的，帅气的很。

可是他一点都不开心。

肚子也在呱呱乱叫。

三天了，他只吃了点同事给的小饼干，肚子饿到眼前发晕，闻着店里飘出来的香味，他也只能艳羡地看上一眼。

他没有钱，只剩下背上的一把吉他。

咽了咽口水，唐裕阳狠狠心，在同龄人中穿过去，骄傲地仰起下巴，握着吉他背带的手格外用力。

绕过三条街，唐裕阳终于走到挽夜酒吧。从离家出走之后他找了很久，只有这一家同意他来做驻唱。

很明显这家店不正规，但他还是答应下来。

这是他实现梦想的第一步。

深吸一口气，唐裕阳踏进酒吧内，瞬间就被刺鼻的烟酒味笼罩。

屏住呼吸好一会儿，唐裕阳才收拾好心情，走去后面等上台。

他眼前发黑，心也发慌，大概是饿了太久。

站在台上，刺眼的灯光打在脸上的一瞬，唐裕阳尽全力调整好状态，开口唱起他创作的第一首歌。

“这唱的什么呀，难听死了。”

“每天就是这两首，翻来覆去的唱，听都听烦了。”

“赶快下去吧，老板从哪找来的人？”

“真扫兴。”

嘭的一声，琴弦断开。

在这一秒钟，唐裕阳的脑袋是空白的，他勉强站着，看向台下的一张张面孔，好像每个人都在说他不合适。

艰难地吞咽下口水，唐裕阳张张嘴，手指抖动，却唱不出一个字来。

他被后面敲架子鼓的扶下去，一个人找了个角落蹲下，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店里的人很快又陷入狂欢，唐裕阳抬眼，只觉一切都像是幻觉，眼前有星星点点的黑斑，像是突然失去信号的老旧黑白电视。

他要饿晕了。

可能真的不适合吧，他所谓的梦想，笑话一样。

“你还好吗？”

清朗的声音划破隔绝全世界的薄膜，一下将唐裕阳拽回到正常的世界。

他呆呆地抬头，看到面前的人时怔了怔。

这实在不像是个会出现在这里的人，和大部分客人夸张靓丽的打扮不同，他穿的很朴素，米白色卫衣搭配着黑色裤子，看起来年龄不大，应该也还是学生。

唐裕阳从他身上看不到一点恶意，那双微微低垂看向他的眼睛很温柔，他浅浅笑着，话语间的关心让他鼻子一酸。

“还好吗？”他又问。

唐裕阳梗着喉咙，小声回答说：“我好饿。”

他一怔，“饿？在这里工作不给发工资啊？”

“我离家出走没地方住，工资都用来付房租了。”

对上同龄人，唐裕阳的防备心全部变成倾诉欲，这些天来的委屈倾泻而出，眼眶都红红的。

“我三天没有吃东西，唱歌都唱不好了。”

面前的人看他的眼神变得复杂，他好像一点犹豫都没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浅绿色的钱包，从里面抽出五十块钱递过来。

“买点东西吃吧，一直不吃东西要出事的。”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没有一点嫌恶。

“吃过了就回家吧，你爸妈肯定会担心你的。”

他好像有点羡慕。

唐裕阳突兀地想。

“我不想回去，我想追寻我的梦想，我喜欢唱歌，我享受舞台，可他们不同意我做音乐。”

“你应该还是高中生吧？爸妈希望你好好读书也很正常，追寻梦想应该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如果你连温饱都保证不了的话又何谈梦想呢？”

“其实你可以和家长聊一聊，他们不一定是不让你做音乐，只是现阶段想让你把重心放到学习上。

你唱歌很好听，但我想如果你好好学习，以后会写出更好的歌词。”

唐裕阳低垂着眼眸，像是在思索，又像是不想再听这些话。他紧紧攥着手中的钱，听到面前的人转身，脚步声慢慢变远。

直到那黑色的影子消失在视线里，唐裕阳才猛地站起身，“你真的觉得我唱歌好听？”

背对着他的人转身，一双杏眼倒映着浅浅的光，“对，很好听。”

“我之后要怎么找你还钱？”

“还是这里吧，”他顿了下，又说，“你不用太在意。”

但唐裕阳当真了，他用这五十块吃了顿好的，回家和爸妈谈心，重新走回学校，写出更有内涵的歌词，考上顶尖的艺术院校，成为最炙手可热的流量歌手。

他回过挽夜无数次，却再也没有见到过给他五十块的缪斯。

后来他甚至怀疑，那个笑起来天神一般好看温柔的人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怎么偏偏在他最迷惘的时候出现？

怎么偏偏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伸手拉他一把？

怎么偏偏在他最黑暗的时候带来了一束光？

是不是……他真的不存在，一切都只是他饿晕后出现的幻觉。

直到他看到《随缘》的微博，看到那位连微博都没有的素人嘉宾。

照片很模糊，可他还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来了。

以另一个达成梦想的，成功的歌手身份重新站在他面前，重新认识他。

几瓶啤酒的劲儿并不大，唐裕阳却醉得很厉害，大概他真的想要醉一场。

今天所有嘉宾都回来的很早，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方施翰第一个看到唐裕阳，“卧槽，怎么喝成这样？”

他过去把唐裕阳扶到沙发上坐着，给他倒了杯水。

今黎把最后一盘菜端出来，看到后忍不住蹙眉，“昨晚不是还胃疼，今天就喝这么多？”

唐裕阳听到声音，倏地转过头看向今黎，一双狗狗眼亮的惊人，对着今黎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

活像一只看到主人的大狗狗，看不到的尾巴都在摇晃。

“我终于又见到你啦！我找了你好久，为什么你都不来呢？”

【？？？？？？】

【激动起来了。】

【淡定淡定，一开始唐裕阳的话就暗示了两人认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渊源。】

【今天能蹲到黎阳的故事吗？】

【莫名很虐，唐裕阳明显很在意今黎，今黎对他就很冷淡，一点都不记得。】

【这是什么虐文剧情啊？】

唐裕阳醉得很厉害，几人对视一眼，由方施翰扶起唐裕阳，“我先扶他上去睡会儿吧，醉成这样也吃不了晚饭了。”

唐裕阳毕竟是公众人物，总不好让他因为醉酒在直播中说出什么不好的话。

方施翰和他一个卧室，力气又是最大的，这件事由他来最合适。

唐裕阳还不想走，勾着脑袋眼巴巴看着今黎，他甚至朝着今黎伸出一只手，被方施翰无情镇压了。

“别乱动，喝醉了真不老实。”

【呵呵呵，奇怪的cp增加了。】

今黎也在想他和唐裕阳之前到底在哪里见过，可一面之缘的那么多人，他是真的不可能每一个都记住。

那为什么唐裕阳就记得那么清楚呢？喝醉了都这么执着？

“在想什么？”楼琛看着今黎，黑沉沉的眸子里情绪并不真切。

今黎一下回神，一双杏眼里还装着迷茫，“没想什么，就是觉得酒精这个东西挺神奇的，哈哈哈。”

他转移话题，却见对面的楼琛眉峰一挑，黑色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模样，带着几分笑。

“确实。”

没来由的，上次的心跳挑战一下重现在脑海中，还有第二天醒来后身上穿着的楼琛的衣服。

今黎的耳朵瞬间红了，怀疑地看了眼楼琛。

他也在想这个吗？为什么这个表情？

一顿饭下来，今黎脑袋乱糟糟的，饭都没吃多少。

“我吃的差不多了，先上去了。”今黎放下筷子，先一步朝楼上走去。

他负责做饭，就有其他人来洗碗，所以一般吃过饭后他都没什么事情做，可以先回卧室。

刚走到二楼，今黎就看到方施翰和唐裕阳的房间门口站着一个人，二楼的灯光很暗，但不用看也知道现在在那里的是谁。

唐裕阳还醉着，脚步摇晃，但还是慢吞吞地走过来。

今黎停下脚步，轻轻叹了口气。

唐裕阳站定在他面前，仔仔细细打量着他的脸，像是终于确定了他是谁，傻傻的笑，双手捧着他面前。

竟是五十块钱。

“我终于找到你啦，还给你。”

今黎眼眸微微睁大，脑海中有什么飞速闪过。

“他怎么又出来了？”

楼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下打乱了今黎的思绪，他回头，看到已经走到面前的楼琛。

楼琛没有什么表情，一只手轻飘飘落在他肩上，却又沉甸甸的，让飘荡的思绪回拢。

“五十块钱？啧，人醉了果然会做奇怪的事情。”

今黎眨眨眼，看看楼琛又看看唐裕阳，脑袋有点混乱。

“嗯，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