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我去了镇海禅林寺，瞧见前院的庙宇中塑像大多被毁掉，只剩下空屋，里头横七竖八睡着许多强盗，我托梦将他们暴打了一顿，又令他们还回赃物，待收拾庙宇后退出喇嘛庙。”

哪咤将自己这一晚上做的事情向白锦玉娓娓道来。

要知道他为了这桩事不知跑了多少地方，如今才第二日，还得过几日才能知道昨晚的忙碌有没有成效。

“那些喇嘛我也去看了，托梦时见他们都是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便也没多话，只叫他们修行己身，心有慈悲，又令他们劝告附近百姓不可随意丢弃婴孩。”

“那这两个孩子？”

白锦玉听到哪咤说起关于强盗和喇嘛的安排，虽不清楚是否全然妥帖，但听上去没什么毛病，倒是挺符合神仙办事的风格，便也没再关心这两桩事，转而问起两个孩子来。

“我回来时，路过了黑松林，听见林中有微弱的哭声，下了云头一看，正好看见这两个孩子。”

哪吒说起这事还有几分不好意思，本身他揽下了黑松林这件事，弃婴自然也该归他处置，可如今还要抱着两个孩子巴巴地来无底洞求投喂

“本身我是想把孩子放去慈幼局，谁知在慈幼局外听见有人夜话，说慈幼局名额有限，如今已经要收容不下了，宋大人还下令要将黑松林中的弃婴收入慈幼局，这些孩子最大的也不过满月，都是要吃奶的年纪，如今奶娘也难找，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哪吒解释道，“我听了这话，见这两个孩子又饿又困的，脸色青紫，唯恐撑不住，只能赶紧回洞中，叫她们吃上点东西。”

白锦玉听了哪吒的讲诉，又见他面露赧然，连忙安慰道：“先前听见宋大人说要将孩子送去慈幼局抚养，我便以为这是好事了，却不曾想这世上哪有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事？幸好三太子哥哥今夜去了一趟，要不然我们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慈幼局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哪吒得了白锦玉的安慰，神情慢慢放缓：“你且不用担心，这两个孩子我自会给她们寻去处。”

左右平民百姓通常也不管庙中是什么神仙，遇见塑像跪下便拜，他的庙中也有不少来求子的，挑两家善心人送予他们收养也就解决了。

“也不用这般劳烦哥哥，既然已经送来我洞中，养着也就是了。”

白锦玉不知道哪吒的打算，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尽管哥哥叫喇嘛们劝告百姓，可那些家贫养不起孩子的，恐怕还是会丢弃，难道哥哥次次都得去黑松林中捡回来，又送给信众？这未免太麻烦了些。”

她觉得因为思想愚昧丢弃孩子和因为身有重疾丢弃的毕竟还是少数，更多的恐怕的确是养不起孩子了，她想起捡到静宁的场景，又听说哪吒带回来的两个婴孩全都是用破布包裹，甚至有一个直接用破竹筐装了，盖了树叶掩身，皆是连像样的襁褓也没有。

想来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再加上如今又没有什么有效的避孕措施，许多女性只能生了怀，怀了生，从有生育能力开始到彻底毁了身体才能终止这痛苦的一生。

而这能够生育的几十年里，已经足够家里孩子满地跑了，稍微有钱的人家还能养得起，可连吃穿都愁的人家又能怎么办？

白锦玉叹了口气；“之前听了侍女的话，我本来就准备在山中收养这些孩子，教些手艺叫她们自己养活自己，既然有了这个想法，以后还不知道要收养多少孩子，如今哥哥送来这两个倒也算不得什么。”

说到这里，她面露恳求地看向哪吒：“先前只觉得这事好办，有钱有粮没什么办不成的，可养了静宁之后，妹妹才知道这洞中竟无一人有养孩子的经验，若是一两个还好办，可以后还不知道要收养多少孩子，说句不太好的话，有这两个孩子在，趁着哥哥这些日子还在洞中，我们这些人也能靠着她们轮流练手了。”

看着白锦玉真诚的目光，哪吒一时之间竟然不能分清对方话里的真假。

“什么叫做练手？孩子也能被你们拿来练手？”

虽然哪吒的话语有些重，但语气却很温和，他轻咳了一声，“趁着我还在这儿，多教教你们也没什么，你们有慈悲心倒也是件好事，若是天下妖怪都能如同你们这般，也不会有那歹事了。”

听了哪吒的夸赞，白锦玉掩唇笑了笑，和哪吒说起自己的安排，“我想着，叫春杏领着两个小妖，每日去黑松林早、晚巡视一圈，若是有孩子便立刻抱回来，也免孩子挨饿受冻。”

哪吒点了点头，看出白锦玉是真心想做好这件事。

“你可莫要中途嫌麻烦弃了才好。”哪吒虽然相信白锦玉的仁心，但又想起妖怪大多性情反复，语含警告道。

“自然不会，再说了，妹妹这处，哥哥可随时前来查看，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指着哥哥帮帮我。”白锦玉柔声道。

听见这人娇娇怯怯的请求，哪吒哪里能狠得下心拒绝，更何况，更何况，这也的确是一桩善事。

“我自然要盯着你。”

白锦玉听见哪咤应下帮忙的事，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一时间饥饿的感觉立刻涌了上来。

此时已经过了白锦玉平日吃早饭的时辰，虽然她自己还没什么感觉，但生物钟却不会延时。

“哥哥奔波一夜，定是累了，不如留下来用早膳？”

不等哪咤回应，白锦玉唤来春荔，令她备齐膳食送去花厅。

回过头来却看见哪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你这先行后闻倒是熟练得很。”

“不管哥哥留不留下来用膳，我总得先唤人备好，这样才显得我诚心。”说完，白锦玉好似害怕般，低声问，“哥哥可要用膳？”

哪吒听她俏言软语，含含糊糊应了下来。

花厅内焕然一新，虽不至于张灯结彩，但四周纱账全是换过的。

角落里放着紫檀木雕倒流香炉，云雾缭绕好似海上仙山，虽观赏作用大过实际用途，但隐隐约约也能闻见花香。

正中央摆列着朱红漆案，桌上摆满了各色果子，又有新鲜时蔬和各类酱菜，青瓷盏里盛满了咸甜花果粥十来碗，馒头面饼好几碟，茶汤果饮很是齐全。

白锦玉差点没认出来这是何处，不过一个早饭，就算是要宴请哪吒，这也太夸张了些，还记得昨天她和黄风怪两个人用早餐，也不过就是两碟粥饼，几样酱菜和两三碟果子。

不愧是正神啊，白锦玉敬佩地看了哪吒一眼，虽然小妖们平日里并未怠慢她，可哪吒这一来，差距便显出来了。

筵席已经备齐，哪吒刚一入座便忍不住道：“你们下界妖怪都这般豪奢的吗？”

便是他平日在天庭也没这么吃过，当然了，各方神灵的宴席那肯定比这个强太多，但这也不算是设宴吧？刚才听白锦玉的语气，应该也就是普通早膳？

“平日里也不这样。”白锦玉轻咳了一声，她也不知道竟然这般丰盛，“也就今日初次设宴请哥哥用膳，奢侈了些。”

她又哪里知道，春荔唯恐哪吒看不上她们这些下界吃食，给自家夫人丢了脸面，铆足了劲儿将这早膳整治得好似皇宫御膳一般，又将花厅整个儿收拾了一遍。

“九月九日拜床母，你提前做些准备，到时候我同床头婆婆说一声，让她平日里多关照关照无底洞。”

所谓床母便是床头婆婆。

大抵是拿人手软，吃人嘴短，用着白锦玉叫人准备的早膳，哪吒也不好意思白吃她的。

“多谢三太子哥哥。”

白锦玉还没想到不过一顿早膳，竟然能收获这样的意外之喜，当即喜笑颜开，笑着道谢。

“也没什么。”

看着她那瞬间绽放的笑容，哪吒颇有些不太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用完早膳，白锦玉同黄风怪说起这事。

“到时候三太子同床母说上一句，咱们也可以放心了。”白锦玉高兴道，“我之前可担心养孩子的事情了。”

黄风怪闻言也是大喜，可随即又道：“可九月初九是哪吒诞辰，也要拜三太子，这不太好吧？”

白锦玉有些疑惑地看向黄风怪，她还未听过这个说法：“我怎么记得是二月二十八？”

“我记得下界传说中有好几个三太子诞辰。”黄风怪隐约也觉得有这个印象，但想了半天也没明白，索性道，“罢了罢了，咱们还是听三太子的。”

“九月初九还有些日子，倒是过不了几天就是妹妹的生辰了，可得好好庆祝才是。”说完他又带着歉意道，“为兄原本想妹子生辰后便回黄风岭，如今看来要多留些日子了，既然初九要拜床母，待到妹子生辰也请给我备份素斋，我也为静宁吃几天斋祈福。”

白锦玉听明白了黄风怪的请求，知晓他这还是不放心静宁的身体，于是道：“哪里就麻烦了，正好我也想同哥哥说起这个，既然九月初九是三太子诞辰，我想吃斋到初九，也算是感谢三太子这番奔波。”

黄风怪一听，立刻便应了下来，又问：“妹子生辰可要宴请三太子？”

白锦玉突然听到这话，一时间也有些纠结：“不如给三太子下张帖子，且看他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