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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他们都铁了心啦!估计动手只在这几日,你如今体弱,家中又无旁人,怎么斗得过他们,保得住女儿?”老妪被他带动了情绪,说得语重心长。

长生紧绷的双臂在微微颤抖,他凄切地看着她,带着央求的语气问道:“王大娘,你能帮得了我们吗?”

老妪枯槁的手也忍不住握紧了木杖,她紧抿着唇无奈摇头,“老妪也挡不了人多势众,今日告知此事,已是三思之举,瞒着乡人呢。”

长生红了眼,他只想带着棉铃平安度日。

原本他察觉自己体渐衰弱,便已对未来满心忧虑,如今乡民们将水土之事都怪在棉铃身上,他势单力薄,如何护她。

“她只是个娃儿,一个刚知事的孩子……”长生双手掩住脸面,哭诉般的声音充斥着痛苦。

老妪安慰地拍着长生的肩膀,叹息不止。

“你好好想想,该如何应对吧。”

棉铃抱着黑羊的脖子,轻靠在它身上,低垂的眸子里氤着雾气,好似只有紧贴着她,她低落的心情才能得到慰藉。

这一世,又快要结束了。

与从前十五次不同的是,她还没有衰竭,就要被人淹进河里。

她什么也做不到。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老妪缓步走出,看见棉铃埋在羊身上一动不动,瘦小的背影竟透出凄凉,她微微动容,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感觉出了岔子,停步少顷,她还是选择一声不吭地离开。

拖沓的脚步和木杖敲击土地的声音凑在一块,渐渐远去。

“什么河神,都是狗屁。”长生紧咬着牙,想到老妪说的话便悲怒交加,一腔翻腾的情绪无处释放。

棉铃悄然站在门外,小手扶着门框,木然望着长生,好似一只没有情绪的玩偶。

“饿了吧,我去烧火。”长生掩饰住几近崩溃的脸,越过棉铃的视线走向厨房。

棉铃的目光随他而去,指头在手心里不自在地磨动。

黑羊顶了顶她的袖子,“咩”地叫了一声,她捉住羊角,心思却不在羊身上。

田里长不出粮食,真的是因为她吗。

爹爹染上病,也是因为她吗。

她不知道。明明……从来都没有过的。

父女俩各自难过,在坐上餐桌时,却又都装作无事一样。

吃完晚饭,长生照常哄着棉铃入睡,窗外夕阳淹没,红霞失色。

长生离去时,棉铃却缓缓张开了眼睑,她睡不着。

天边最后的余光映着她麻木的眼,她呆滞望着远方,眼看着星辰铺满夜幕。

烈火烧柴的毕剥声还在继续,厨房的炊烟似有似无地摇曳。

脚步声传来,棉铃立刻躺下假寐。

长生轻拍棉铃的肩,唤着她的名字。

棉铃装作被他叫醒,迷迷糊糊睁开眼。

只见微茫的月光下,长生眉眼坚定,像是下定了决心,他柔声说道:

“棉棉,爹带你走。”

棉铃隐约猜到长生在想什么,但她没有说破,只滞涩地问道:“爹爹,我们去哪儿?”

“去村外。”

长生抱起棉铃,棉铃感到他身上热乎乎的,小手一摸他背上的包袱,摸出硬硬圆圆的形状来。

是刚炕好的面饼。

“我们要走很远吗?”棉铃的声音像是还瓮在被子里。

“不远,二十里地就到了。”长生悄悄关上大门,“我们去能过上好日子的地方。”

出乎他的意料,小棉铃并没有询问缘由。

虽然他心中明白棉铃在村中的处境,但她每日过得安稳又快活,想来是不觉得村里苦的。

要走出场院时,圈里那只黑羊忽然朝着他们不停叫唤。

棉铃的小手忽然松开长生的肩,指向那边,说:“羊羊。”

长生停步纠结了片刻,道:“好,让羊羊跟咱们一块走。”

他放下棉铃,去到羊圈给它栓了绳,黑羊像是通人性一般,当场不再吵叫,乖乖被长生牵着走了出来。

长生将牵羊绳系在腰间,再度抱起小女娃,提着灯笼,沿着村路朝西走去。

乡民睡得早,各家各户皆已不见灯火,只闻虫鸣,静得可怕。

“小棉铃,困的话就在爹爹怀里睡。”一日未作休息,还抱着女儿行夜路,长生显得有些吃力。

无论何时,他对她总是露出温柔的模样。棉铃连连摇头,说:“我不困!”

往西二十里便是繁华富饶的漠城,而要离开村庄,需要走出一座山。

蜿蜒的山道已经刻意让路变得趋近平缓,但碎石荆棘丛生的坡道让长生格外疲累,一面登山,一面还要小心移开小道旁的遮挡物,唯恐伤到棉铃。

月色寒凉,唯有灯烛之火略有温度,密麻的树将天空划分成格,人翻了大半座山,天却像是静止的。

总算离开了山林,长生放下棉铃长舒一口,站在山下平坦的土路上顺着气。

羊还活力四射,甚至吃起了路边草。

棉铃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道:“爹爹,休息一会儿再走。”

长生看懂了她的眼神,她在心疼他。

只是,灯笼里的蜡烛已经快燃烧殆尽了。

微微摇曳的灯火映在棉铃脸上,她睁大的双眼水盈盈的,又是执拗,又是可怜。

长生坐在树旁怀抱着棉铃,从包裹里翻出衣裳给她裹住,夜里比白天更加寒冷,长生忍不住咳嗽,惊醒了昏昏欲睡的棉铃。

“没事……你睡吧。”

长生安抚着她,随后却起身继续赶路。

棉铃知道,他此刻肯定又累又困,但他步履稳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支撑着他一样。

“爹爹,是我让你生病了吗。”细弱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自责。

“想什么呢,爹爹只是受凉,怎么会是小棉铃的关系。”长生有些奇怪,难道她听到了什么言论,偏信了别人。

棉铃咬着嘴唇,忽然说道:“爹爹,你把我卖了拿钱治病吧。”

长生错愕地看着小姑娘,心中气不打一处来。“你都是听谁说了鬼话!谁告诉你这样做的?”

她一个三岁的小娃娃,如果没人指使,怎么会说出这种匪夷所思的话。

棉铃哆嗦了一下,垂眸沉默了许久,木然说道:“棉棉过不了多久,就会死的。”

长生停住了步子。

星月冷得辨不出颜色。

“你知道,死是什么意思吗?”他的声音出奇寡淡。

棉铃抱紧了他的肩膀,埋着头口齿不清地说:“死,就是去另一个地方了。”

长生感到可悲。不知是否是她娘亲早逝的缘故,即便他从未提起过她的存在,棉铃仍旧懂得了何为死亡。

“不许说这种胡话。”长生少有的对她严肃,他深深叹气,缓步前行。“爹爹会给棉棉寻个好人家,让棉铃快乐平安地生活。”

棉铃浓密的睫羽忽地颤了颤,片刻后又平静下来。“不想去别人家。”

她嘟囔道,却冷静的只像是一句陈述,而非抗拒。

“爹爹并非是想丢下棉棉,只是爹爹怕,有一天爹爹也……”后面的词长生没有说下去。

灯烛燃尽,只剩月光可照路,他微微一顿,撇下了灯笼。

棉铃麻木地看着长生背后走过的路,灯笼的残骸消失在黑暗尽头。

她都懂。

死这种事,她已经体验过许多回了。

她的十六次转生,历经七百年。

她最初的爹爹,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巨大黑兽,隔开数百丈才能看清他的全貌。

黑兽爹爹说,他们象征邪恶,是世界的公敌。

他说,只有不断吸取暗黑力量,她才能够成长壮大。

但不知怎么的,她刚刚学会汲取力量,就来到了另外的地方,变成小小的人类。这里的人说着听不懂的语言,她好不容易学会了说话,却因为暗黑力量不足而枯萎了生命。

她被困在虚无的黑暗中,直到某刻再度降生成别人的女儿,随后早夭,周而复始。

她有过剑神爹爹,医尊爹爹,药圣爹爹,各式各样的爹,千姿百态的娘。

最长的一世,她活到了七岁。

最短的一世,她还没出生,便胎死腹中了。

因此这七百年中的多数时间,棉铃都待在那片虚无中,苦闷、无聊,直至麻木。

长生爹爹不会飞天,不会法术,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但他会给她缝可爱的小老虎,会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

她不想长生爹爹继续病下去。

“棉棉,爹有你这么漂亮乖巧的女儿,是爹爹的福分。”

长久的寂静过后,长生忽然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棉铃看到,他的眼眶已满含泪水。

……

黑夜渐退时,长生看到了漠城的影子。

白日自后而升,城市在天光的勾勒下现出轮廓,青色的建筑层层排列,说不出的整齐肃穆。

长生抱着已然熟睡的棉铃,双臂几乎没了知觉。

清晨的漠城人已经忙碌起来,店铺开张,行人们都向着同一个地方汇聚。

敲锣的闹声吵醒了棉铃,棉铃懵懂地睁眼,看着前方围绕的人群,小脸上显出迷茫。

她动了动身子,想要下地,长生见她醒了,缓慢而小心地放下了她,双臂还因酸痛麻痹而难以动弹。

“爹爹,揉揉。”

棉铃伸着小爪子抬头呼唤长生,她那小身板哪有力气,长生说着无碍,干脆坐到了墙边,疲惫不堪的他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棉铃连忙把他背后的包裹解下,从里面拿出面饼递到长生嘴边。“爹爹吃。”

长生淡淡牵了牵嘴角,柔和无力地看着棉铃,道:“你也吃吧。”

棉铃点点头,小手抓起第二张面饼放到嘴边低头啃边,面饼比她的脑袋还大,她一低头,就只剩下炯炯有神的小老虎望着长生,就好像是老虎叼着饼一般。

长生默然注视着棉铃,想到要将她送去别人家,便悲从中来,连进食的心情都没了。

他又理了理她的虎头帽,确保小老虎完好地包裹着她的头发。

黑羊曲着腿跪坐在地上,耷拉着的眼皮一上一下,困得不行。

棉铃抬眼觑着不远处那被人群包围的高台,台上有张摆满蔬果的方桌,一位婆婆带着红脸儿的面具,手持黄铜法铃在台上跳着,口中还囫囵念着听不懂的话语。

“爹爹,那边在做什么?”棉铃迷蒙着脸问道。

长生的眼里映着那神婆跳动的身影,他淡淡道:“应当,是在祭祀吧。”

“祭祀。”棉铃蠕动嘴唇,低声附和。

长生想她应该不知道祭祀之意,便说道:“据说漠城每十年都会举办祭祀大会,向神明祈求风调雨顺、家人安康。”

“神明。”棉铃又呆呆地重复,像在学语。

她不知何为神明,只记得剑神爹爹说,他的名号仅是美称,这世上早已没了神。

那漠城的人们祭拜的神明,又是什么呢。

看棉铃好似不知愁的样子,长生怜惜地抚着她的背,轻声道:“棉棉,如果你能吃穿不愁、有人疼爱,但爹爹和你只能分开,你会怪爹爹么。”

棉铃转头仰望着长生,安静许久,低低说道:“不会。”

长生的眸子忽然触动,棉铃眼里无悲无喜,空洞的好像早就失去了自我。

一个三岁稚童,为何会有这种任凭摆布、饱经风霜的眼神?

“爹爹是为了棉棉好。”她也不想爹爹因为她,拖累了自己的身体。

长生眼里浸了雾水,在干冷的天气里有些酸痛。他痛苦地咽下无味的饼,牵着棉铃和羊在周围挨家挨户地找寻。

祭祀场锣鼓喧天,城周人家格外冷清。

或是敲门不应,或是开门一听来人的意图,便摇头拒绝。

长生寻求了大半日,好不容易有个开门的小厮愿给主人说说,却在瞧见棉铃碧绿的眼瞳时,满含歉意地收回了前言。

黄昏余晖铺了半边天,台上神婆的动作都变得疲软,铜铃映射出最后的日光,照得长生双眼刺痛。

难道天生异状便是错。

他吸了吸鼻子,凉薄的风让他窒息。

围观祭祀的人离开了大半,石台上刻画出的阵法呈现在了长生眼前。

他第一次临观漠城祭祀,眼看着路人上台贡献出的祭品被那阵眼吞了下去。

消失了。

长生的眼眶不禁稍稍张大了一分。

这世上,当真有神么?

“求神明保佑今年庄稼丰收,求求了。”

台上的青年向着夕阳磕头祈祷。

今日求丰收的尤其多。长生这才知道,漠城周围的村庄,几乎都陷入了断粮困境。

所以,这和他家棉铃又有什么关系!

长生握紧了双拳,悲愤的胸中抽搐。

可怜无辜的棉铃,无人愿意收养。

凉风中,一抹人影遮挡了长生的视线。

面前的少年俊美非常,暗紫大氅沉稳华贵,蓬松的绒领间,少年的头微微歪斜,长睫低垂,投来的目光悠远而悲悯。

夕阳余晖在他身后笼罩,凄凉的黄昏竟变得神圣。

少年轻启薄唇。

“多么惹人怜爱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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