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林钺这个人啊，素来最是藏不住心事。

当晚回到房间他就把心中的疑虑对燕长微表述了出来。

燕长微正在铺床，闻言便停下手中的动作，问:“怎么会好奇这个”

林钺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好不自在。

“没什么…”他悠悠然地往嘴里仍了一颗花生米，边嚼边道:“问问而已，你若愿意说就说，若不愿意也不勉强。”

燕长微想了一下，做出了决定。

“虽也算家事，但总归是他人的私事，我不便多说。”

见他不欲多言，林钺也不纠结，只换了个话题道:“我今晚要出去一趟。”

“出去？”燕长微眼神中透露着不赞同，却也没有直接反对，只道:“接连几夜，卫少康夜夜守在九回宫外面，你若是出去，只怕……”

“无妨。”林钺抬手止住他的话，叵测一笑，“我就是要去找他。”

瓦砾之上，曾经的两位儿时好友相对而立。

本该是喜不胜收时，无奈他们的脸上均无一丝喜意。

一个是戒备，一个是无奈。

“卫大人好等。”

“你终于来了…”卫临目色深深，咄嗟道:“星月殿下。”

闻言，林钺先是一怔，而后畅笑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殊不知，此话一出，卫临心中是如何惊涛骇浪。

虽然心中早有定数，但得他亲口否认，知悉了这么一桩皇室秘闻后，卫临还是惊慌的。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此事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隔墙有耳，星…”到嘴边的称呼硬生生被他扭转，改口道:“先生请随我来。”

说完这句，卫临凌驾于瓦砾之上，飞入夜色。

林钺追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坐落于闹市的一间高墙大宅。

卫临打开门，态度恭敬:“先生，请。”

林钺看了他一眼，想说点什么，又最终咽下，率先走了进去。

进了宅子，林钺左顾右盼了一圈后，察觉有些奇怪。

此时子时未到，这宅子莫说有一两个看门的下人了，就连灯笼都没点着一个。

整座宅子内外漆黑一片，一丝一游的人声都没有听见。

“这是卫大人的私宅吗？”林钺问。

卫临已及冠，虽还没有婚配，但像卫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家里头的公子在外有个一两处房产也实属正常。

故而林钺才会有此一问。

没想到卫临却摇了摇头，并抬手指向与这里只有一墙之隔的另外一所宅子。

“那边才是我的。”卫临说。

“哦？”林钺不解，“那卫大人怎么带我来这了？”

卫临道:“这是我一位故友的宅子，主人家出门远游未归，这里暂无人住。”

林钺点头，暗道:难怪要带他来这里，估计卫临也是觉得这里最安全吧。

“那不知是哪位故友呢？”

他本是随口一问，不成想卫临却是脸色一变，眼色都暗沉下去不少。

林钺道:“若不方便告知就算了。”

卫临没有说话，只一心领着他往前走，然后来到一间类似于书房的地方停下。

走进房间，林钺不禁暗道这间房间有些熟悉。

他佯装散逛的走完一圈，发觉无论是案台还是书架的摆放，就连…就连书架上的书籍都觉得似曾相识。

因这种奇怪的感觉，他随手从书架上抽了一本出来，打开一看，怔楞在了原地。

——林钺阅毕。

是了，这里和他在长公主府的福临阁一模一样。

难怪他觉得熟悉。

因为这正是他的宅子啊！

不，应该说，这是卫临的宅子。

只不过是留给他的罢了。

一时之间，林钺心里五味杂陈，酸楚和感激交错。

暗道:人生得一知己足以。

卫临不知道他就是林钺，也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见他拿着本书发呆，便有些不悦。

遂，道:“星月殿下。这些都是我故友珍爱之物。”

还算客气。

林钺从错愕中回神，是啊，现在在卫临眼中，他是太子的胞弟宇文星月。

他不是林钺，所以他和这座宅子、和卫临都没有任何关系。

“见谅。”他连忙把书归还于原位，正色道:“不知卫大人特意避开耳目邀我来此，有何贵干？”

“下官是想证实一件事情”

“何事？”

“当年柳皇后诞下双生子，次子假死混淆视听，好让长子被名正言顺的以储君之名养大…”卫临顿下，目光灼灼的看着林钺，问:“可是？”

林钺点头，“是。”

卫临瞳孔逐渐放大，近乎语无伦次地问:“所…所以，你当真是宇文星月？太子殿下的孪生兄弟？”

当年柳皇后殁了之后，那个随她而去的小儿子也被皇帝赐了名字。

宇文星月。

兄长为辰，弟为月。

有日月相印之意。

林钺并不好奇卫临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也不隐瞒，直接了当的认下身份。

“当真。”

“果然…”卫临摇摇晃晃，脸上突现几丝恍然之色，像是突然明白了为何他会与太子长得一模一样！

林钺看他这幅模样简直和当日的自己如出一辙，不免有些感慨。

不过现下可顾不得那么多，他也有话要问。

“卫大人。”林钺道:“既然今日是你单独来见我，想必太子殿下还不知道此事，可对？”

卫临点头。

林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叹道:“既如此…还望卫大人继续替我死守住这个秘密。”

“你似乎很笃定我会一定帮你。”卫临道。

“你会的。”林钺背过身，不然他看清自己神色，淡声道:“因为你同我一样…我们都希望太子殿下坐上那个位置。”

卫临愣住。

“一旦我的存在暴露，太子势必会被人从储君之位拉下马，更甚则连性命不保！一旦太子失势，赵氏必定第一个拿卫家开刀…”林钺直戳要害，叹声道:“这是你我都不愿意看到的。”

卫临涉身于朝堂岂会不知太子如今的处境。

更不会不懂林钺口中的这些利害关系。

这也是他迟迟没有向太子提及此事的重要原因！

事关重大，他连太子都不敢全然托付。

先前他还有点担心这人的出现恐会让他们的计划生变，既然他们目标一致，那么……

“我答应你。”卫临说。

“我信。”

如果连你我都不信的话，恐怕这世上已无我能依托之人。

二人相视一笑，眼中几分真心不论，但已达成了口头之约。

按理说，这座宅子既然对卫临来说这么重要。

那么眼下事情已经谈完，卫临该驱他离开才是。

可卫临没有，林钺竟也没起疑。

了却一桩心事后，他显然就松懈了下来。

整个人懒洋洋的开始说些没边没际的话。

他道:“卫大人。你在不知我武功深浅的时候，不也敢单枪匹马的把我约来这说这些…”

“难道你就不怕我杀人灭口吗？”说到这，林钺忍不住笑了一下，淡声道:“毕竟唯有死人最能保守秘密。”

卫临挑眉，似笑非笑道:“你怎知我是一个人来的？”

说着，他抬手按下案台上的一块木色方格。

林钺的心一瞬僵滞，刚暗道一声不好！随即，脚底的地砖突就梭开，他失足掉了下去。

先前说过，林钺耳目之力与常人有别，只要他想，他不借任何外力便可视百米之物，听百米之风。

另外，比起白日他在夜间的视力反倒更佳。

所以在他接触到地面后，只粗略看了两眼就知道自己现在所在一条地道里。

宇文皇宫底下有无数条地道，这林钺是知道的。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这座宅子地下居然也有地道

怎么

难不成卫临是打算以后等他回来了，两人像小时候一样钻狗洞偷跑去玩吗？

正当他腹诽间，不远处又传来一声响动。

林钺背靠着背靠着冰凉光滑的石墙按兵不动，一眼不眨的往着声音源头。

片刻，只见一道明黄色的暗光如同一把利刃一般，划开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愈来愈大，直至变成一道可容两人并排走过的石门。

一间不大不小的石室出现在眼前，伴随这石门开起，朝他涌来的还有一阵独特的异香。

林钺略懂药理，只一闻，他就知道此物是钻心草研磨成粉后制成的一种毒药。

此药混入空气中后若是被人沾染到，可使人钻心挠肝的发痒。

林钺紧忙捂住自己口鼻，一面减少吸入周围的气体，一面冷静分析着眼下的情势。

首先，头顶的入口在他掉下来的瞬间就已经被封死，指望这里他是绝对出不去的。

其次，他三面都是石墙，也就是说，他现在在这条隧道的起点或者说终点也可。

总之他唯一的出路就在那间石室里。

其实在察觉到周围空气不对时，就意味着他必须要走进石室了。

因为从他现在所处的距离到那间密室的距离不过二十余米，这便是他眼下可以容他走动的一方天地。

钻心草的赌气正缓缓地从石室内涌出，不消多久就会因没有石门的阻拦而充斥满整个过道。

他若不赶紧离开，留在这里的下场……

林钺调息片刻，聚神运功，发现好在这毒气并没有损害他的内力。

只是身上已经微微发痒。

林钺不敢在耽搁，提起脚步小心的走了过去。

到了入口，他没着急进去，而是屏住气息，缓缓解开缠绕在左手的缚带。

没有人见过林钺的左手手心。

因为那里藏着他的秘密。

一块黄金令牌，和一条惯穿手心的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