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一段落

那团扭曲的不定型物体在下一瞬就变成一名带着兜帽的男人，男人从“牙”的尸体上摸出一本笔记。

门外有人敲门，劳伦斯伯爵打了个响指，无形禁制解开，穿着灰色铠甲的萨尔斯走进房间，对兜帽男人与劳伦斯伯爵行了简单礼仪。

兜帽男人朝他丢出一枚石子，萨尔斯接住，反手将从“弩”身上拿到的笔记丢回去。

兜帽男人收下，藏进黑袍中，钻进衣柜后的密道。

萨尔斯微微躬身，对着“牙”的尸体静默片刻，转身离去。

劳伦斯伯爵等二人离开，回到床上，随着呼吸，脸色慢慢变得苍白。

萨尔斯回到别馆，将假人解除，过了半个小时，监察官似乎有些骚乱，应该是已经发现主馆的情况了。

深夜，有不少贵族开始抱怨，大监察官满脸是汗，不得不将宾客先放回去

……

“萨尔斯·凡奇！”严厉的嗓音使萨尔斯睁开眼，他抬起头，讲台上，魔法教授正盯着他。

“你看上去很累，但这不是在我的课上打瞌睡的理由，我的课确实是新开的副课，我也是新来的老师，但我也有能力扣你学分，不要以为年级前十就能在我课上获得特殊待遇！”教授提了提眼镜，戒尺指着他，“你站起来复述一下神术与魔法的区别。”

萨尔斯站起，双手握紧放在后腰，提起精神道：“魔法是从空气或周围无意识物体中提取玛那，或通过符文与玛那对物质进行干预的技术，复杂度很高，对施法者的玛那素质有非常高的要求，但十分多变，拥有极多的可能性。”

“神术是与神建立联系，通过祈祷向神借取力量，调动神所统御之物的技术。消耗较小，能量波长远强于同等玛那输出的魔法，但是上限由神决定，可调动的玛那种类极少。”

魔法教授剑眉一跳，敲敲水晶板，“算你过关，现在上来写出六种基本符文。”

底下的学生开始悄悄议论：老师明明只讲过两种符文！

“安静！”

学生们鸦雀无声。

萨尔斯走上台，指尖凝聚玛那，不过几秒就画出六种符文。

教授摸着胡子：“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炫耀……这六种没一种是我刚刚讲的！看来你很擅长预习，或者说，你以往接受过这种教育？好吧，你可以回去了。下次再犯，可没这么简单饶过你！”

他用戒尺指着水晶板上的符文，“既然凡奇先生开了头，我们接下来学习这六种符文的基本用法……”

午饭，萨尔斯坐在角落中独自用餐，莱恩坐到他对面，萨尔斯对他颔首，又低下头一声不吭的用餐。

“该说不愧为理论课第一么？”莱恩打趣道，“如果你的实践课不是倒数第一的话，会更加完美！”

“这与神术课的理论课成绩无关，这门课才刚开设，教的都是些基础中的基础，你我在早教时就应该了解，我不相信哈多客家会忽视魔法教育。还有……”萨尔斯抬起头，“用餐时不应该搭话。”

莱恩指指自己一口没动的午餐：“搭话的是你，我还没开始吃午饭。”

萨尔斯没有理他。

“好吧，说点正经的。你昨天在劳伦斯伯爵的别墅？”

萨尔斯点头。

“那边情况怎么样？”

萨尔斯擦擦嘴说道：“我一直跟着疏散队伍，只见过一面劳伦斯先生，不过那时候的劳伦斯先生似乎已经是假扮的了。”

萨尔斯正视着他，“你没有必要管这件事，不如去调查之前的校内凶案，还能从监察官那套些消息。”

“那件事僵住了，目前只知道是邪教信徒蛊惑并杀死了他，但到底是哪个组织目前不明。监察长说已经争取同意，可以请两位刚回国的著名审判官助阵，谁知昨日两位都死了。”莱恩扶额道。

“我要去午睡了。”萨尔斯端起餐盘，头也不回的离去。

莱恩叫住他，他停下脚步，回头立定，莱恩点头道：“我父亲后几日有事找我，我得请假出去一趟，骑士团的工作接下来全权交给你负责。”

萨尔斯点头，脚步一转走向洗碗池。

……

茫茫雾气中，圆桌的六把座椅上重新聚集五人。

“三号，你确定这样就可以了？审判官被害，审判所还是会怀疑是邪教干的吧。”五号最先发言，谁都能听出她的好奇。

“五号小姐，嗯，称呼我们教会为邪教是不是不大好？”二号小声说。

五号靠在椅背上：“外人不都这么看我们么？目前这么说也没差。”

三号取下眼镜擦了擦，“这是最好的办法，一号所造成的意外案件使得监察部准备请那两位审判官介入调查，如果他们真的介入调查，马上就会发现被脏污掩藏的符号与他们在卡特尔看到的符号极其相似。”

“也就是说，无论我们动不动手，我们教会在克罗克罗活动这件事必定会暴露，而他们见过我们的咒文，这才是最珍贵的情报！教会无所谓，就怕他们将符文告知他们信仰的伪神！这对吾神的苏醒极其不利！”

他看向低头不语的四号，“工作笔记处理完了吗？”

“放逐了”四号说道。

三号点头，又对萨尔斯说：“牺牲信徒的补助金由你发放。”

萨尔斯闭上眼，轻轻叹息道：“好。”

二号举起手：“我这里收到教徒情报，有落魄贵族想要卖掉自己领地上的奴隶，我认为我们可以让做奴隶贩子的信徒前去收购一些，从中挑选出可以招募的人，运气好的话能够弥补之前审判官造成的部分损失。”

“好，经费够么？”三号说后半句话时看向五号。

五号撑着脑袋，“你们是真想让我破产啊，我能调动的资金真的不多，这个月的会费也没到手……好吧，开个玩笑，昨天劳伦斯先生给我们额外捐了一笔会费，有五千伦。”她摇头道“所以我们的贵族阶层会费不能再升高些么？五百还是太少，你们看，伯爵随便就能捐赠五千伦！”

“这是两码事，不能由于信徒慷慨而得寸进尺，自愿捐款与固定会费是两码事，就像你不能由于一个人给克罗斯狄亚教捐了座教堂就提高他的税收，而且目前的会费刚刚够用。”三号道。

确实是刚刚够……留一部分应对突发状况，其他的刚好够底层信徒的接济与聚会活动，一分不剩。知道归知道，这种紧巴巴的感觉真不好。五号心中默念，嘟起嘴唇。

会议很快结束了，萨尔斯回到自己房间，右手在胸前画了一道古怪符文，口中念着发音奇特的祷告词。

他闭上眼，良久，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这本教材的包装下藏着的违反一切魔法与神术规则的知识，无数不允许被知晓的禁忌被密密麻麻地排列在纸张上，插画描绘着这颗星球不曾存在的景象，又或者描绘着几千年前大地崩毁时的模样。

他在午时阳光下一字一句地阅读，慢慢露出微笑，特别是阅读到关于神的章节时，看上去是那么温柔、祥和。

……

一名穿着考究的老人走出劳伦斯伯爵的庭院，监察官纷纷向他行礼，他也微笑着朝他们挥手示意，大监察长已经在主馆门前恭候多时了。

“古拉提亚大人，欢迎您回来。”大监察长行礼道，周围的监察官等他腰先躬下，才慢慢弯下腰。

现任监察部长古拉提亚·乔尔斯用短杖支起大监察长的肩道：“看来我出差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过多的礼节就不需要了，带我去看看现场。”

大监察官再度行礼，带着古拉提亚进入伯爵原本的卧房。

“伯爵呢？”

“他暂时前往乡下别墅了。”

“把他叫回来，就说他的老朋友请他吃饭。”

大监查官愣住了，小心提醒：“那是劳伦斯伯爵……”

古拉提亚瞥了他一眼，大监察官哆嗦了一下，说道：“我们没有证据……伯爵也算是大贵族，随意传唤不是很恰当……”

“我们效忠谁？”

大监察官面色煞白。

“看来你知道。”古拉提亚并不高，却让大监察官弯下腰仰头看着他，“我们效忠的可不是那些贵族，我们是陛下的棍棒，应当考虑陛下，而不是所谓的贵族。贵族不过是陛下饲养的宠物，我们的职责就是在宠物不听话时敲打他们，可你却对我们要敲打的对象共情，看来你并没有觉悟坐在这个位置上。”

大监察官嘴唇发抖，低下头行礼，将胸前的会长放在地上，退回普通监察官的队伍中。

“作为惩罚，你将去到平民区管理平民。”

大监察官腰更低了：“是的，长官。”

一名监察官在这时小跑着到古拉提亚面前：“大人！有一位自称审判所的先生要找您！”

“让他进来吧，遇害者是审判官，他们介入合情合理。”古拉提亚点头道。

从正门走进来的，是一名穿着金色长袍，带着白面具的人，他向古拉提亚行了个礼，古拉提亚也颔首回礼。

“我需要跟您单独聊聊。”他的声音有些尖锐模糊。

古拉提亚摆手，周围监察官接到指令后有序散开。

“好了，你要跟我说什么？审判所最年轻的天才审判官？不，或者说，哈多克家的大少爷？”

莱恩·哈多克摘下了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