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你认为这公平吗

要祭炼阴煞兽很困难，需要太多的时间和耐心，因此很少有修士愿意去做。

这条巨鲶王，事实上是天然之作，秦郎也只是帮它炼魂而已。

秦郎驾驭巨鲶王钻出地面，这才发现原先的大浅坑，已经变成一个大湖泊。

这场三日三夜的吞噬大战，几乎将整个神仙谷翻转。大部分土丘被泥浆覆盖，几十个村庄也大半被埋。

生活在神仙谷的近九千人，不管是否愿意，也基本上被迫搬家。近万人的滔天恨意，甚至改变了上空的气流，居然使雨也落不下来。

秦郎对此，当然是一无所知。他只知道，等巨鲶王状态巩固之后，他就可将霸王龟弄上来。

此刻，他驾驭巨鲶王，游到史家岛，也即原先的史家丘前。脚尖一点，飞身上了岸，却将巨鲶王留在岸边。

接下来，自然是沐浴更衣，然后大快朵颐。史无真则一副军师模样，大谈善后事宜。

“已让人禀报神象官府，说这沼泽里出了鲶鱼精，已被秦公子降服。至于环境遭到一点破坏，那是无可避免之事。”

“叶辰时曾悄悄来过，但终究不敢下手。不过他的那些心腹，此刻仍在煽动村民仇恨。”

“我探过下面石山，稍向东面倾斜。到时只要将东面烂泥掏空，石山自会慢慢倾倒。神象雨季来得早，过几天下大雨，咱们就可动手了。”

秦郎一边大啃烧鸡，一边连连点头，“一切悉由前辈安排。”

吃饱喝足后，秦郎倒头就睡。至于巨鲶王，根本不用担心，它会一直乖乖趴在泥水里，安静地重塑躯体。

秦郎睡了整整三天，一直到哗啦啦地下起暴雨。神象国的雨季来了，并且会持续半年。

这三天里，还来了几位老熟人，其中两人是牛二和马三。秦郎托了真龙宗，给他们传送讯息，他迫切要见墨老先生。

“秦公子，咱们四人，已一年多没见墨老了。一接到你的讯息，我和二哥就马上赶来，大哥和四妹，还是留在神窟等墨老。”马三非常恭敬道。

“等这边事情了结，我也要去一趟神窟，希望能尽快找到墨老。”秦郎微笑道。

他要去找墨暗，主要是因为须根手的缘故。他的打算，就是切一块须根下来，帮墨老植入，看能否生成木灵印记。

之前墨暗说过，若不能生成木灵印记，他顶多能活三年。现在已过去一年有多，因此必须尽快找到他才行。

本来对身外之物，秦郎一向不大看重，祭炼巨鲶王之时，他已打算放弃霸王龟。

史无真却坚持要捞上来，因为他认为此龟藏有极大秘密。

依据巫族人的传说，一万年前，东土大陆是荒无人烟之地。后来，正是一只巨大的霸王龟，载着巫族祖先来到东土大陆。

神洲族坚决否认这一点，东土大陆，是他们的神人始祖所开辟。他们自认为是神人后裔，因此在古代甚至自称天人族。

史无真也是神洲族人，却坚决支持巫族人观点。他认为最先的东土文明，正是巫族人所创造。

甚至，他认为神洲人崇拜的始祖神，其实就是巫族人的祖先。至于修灵道或称之为御灵道，更是起源于巫教。

秦郎对探索历史没多大兴趣，但经不住史老头的唠叨，只好同意多耽搁几天。

现在，雨下大了，人手也多了，他自然一刻也不想耽搁。这一醒来，连饭也顾不上吃，马上就要开始打捞。

秦郎快步走到岸边，启动巨鲶灵印记，向巨鲶王传达意念。同时，他也用灵气冲刷巨鲶脑，清除阴煞气的侵蚀。

一刻钟后，秦郎脚尖轻轻一点，往墓穴地点飞掠而去。

巨鲶王也扎入泥水中，往墓穴石山冲去。不用他驾驭，巨鲶王接受指令后，已能够自动执行。

巨鲶王扎入烂泥中，并从石山东面钻过。秦郎则在水面上空，运转水漩灵印，围绕巨鲶王身周冲刷。

不消几回，石山东面的泥土，已开始哗啦啦地坍塌。石山失去支撑，开始慢慢倾斜，却很快又稳定下来。

秦郎可不耐烦慢慢地磨，他一弹指，一枚骨针带着千里缰射出，螫入巨鲶王头部。

随之，榕木灵印与水波灵印加持，构成双层灵印护盾。然后，又用木盾、龟盾和皮盾，构成三重实体护盾。

接着，他用千里缰驾驭，令巨鲶王加速。随之高高跃出水面，再一头猛扎下去。

“咚！”

巨鲶王重重地撞上水下石山，一下就将这石山撞翻。

真龙宗众弟子，随即拽着粗缆绳下水，将霸王龟脖子及前肢绑牢。又将几十个大皮筏，绑到霸王龟身上，然后用储气葫芦充气。

秦郎也亲自动手，用缆绳网套住巨鲶王，再系上缆绳。

一切准备妥当，又令巨鲶王全力加速，猛地一拽之下，霸王龟动了。

在巨鲶王拖拽之下，霸王龟徐徐被拖出深坑，然后慢慢向史家岛靠拢。

两个时辰后，终于拽到史家岛岸边。秦郎又令巨鲶王上岸，硬将霸王龟拽入大水池。

移泥土封住水池口后，煽起一阵风将水冲出去。这打捞工程，也就算完成了。

接下来，就看史无真的操作了。

史无真的方法，还是烤，只是工艺上就讲究多了。他先让人在池子上面，用竹竿搭一座大棚屋，长一百丈，宽五十丈，高三十五丈。

光有棚屋还不行，他还让大伙往内壁上，抹上厚厚的一层粘土，务必做到密不透风。

点火之前，他还将霸王龟的裸露部位，头部、尾巴和四肢，都包上厚厚的石棉布。然后，还敷上厚厚的一层粘土。

对火的控制，史无真也很讲究，专门请了几个烧窑师傅来。他要求务必用文火来烤，而且必须人不离火。

烧窑师傅不是修炼者，即使穿上石棉布衣，也熬不过一刻钟。其他修士也同样怕热，惟一能扛得住的，也只有他秦郎了。

秦郎也只能当仁不让，硬着头皮上了。其实对这古龟能否复活，他的期望比史无真还大。

史无真要烤这古龟，或者叫霸王龟的万年之物，却不是为了复活它，而是为了让它回复原形。

点火后，秦郎用水灵印护住火工。他盘膝坐下，双目微闭，却只是调息养神，并不敢进入修炼状态。

史无真也在窑棚里面，还不时地跃到龟背上，仔细观察其变化。

三个时辰后，霸王龟开始喷烟，其实就是阴煞气。秦郎一跃上前，一手切断黑丝，一手操控葫芦收入黑烟。

史无真也冲向尾部，同样是切断黑丝，将黑烟收进葫芦。

阴煞怪已丧失大部阴煞体，只能时不时地喷一下，构不成真正威胁，却令人非常恼火。

依照史无真的叮嘱，每隔一刻，秦郎就必须用水雾，喷洒霸王龟全身一次。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出现龟裂。

如此烤了七日七夜后，霸王龟终于起了变化，它的肢体开始变软了！

继续又烤了七日七夜，霸王龟的甲壳，忽然发出爆豆子的声音，噼啪噼啪响个不停。

从这刻起，每半刻钟，就必须喷洒一次水雾。还时不时地，用葫芦往三个孔里硬灌水。

只是，秦郎也有点吃不消了，他已连续十四天不休不眠。

这十四天里，其他人是轮换，他则是寸步不离窑棚，就是不累死，也得憋死。

于是在欢庆一阵后，便由周长阔替换下他。

爆豆子的声音，一直没停过。并且从开始的甲壳，渐渐地往深处发展。

又是连续烤十四天后，突然间，爆豆子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密。没过多久，就变成嘭嘭的木锤砸击声。

得到消息后，大伙都拥入窑棚，齐齐见证这奇迹的发生。

“嘎嘣！”

霸王龟突然颤抖了一下，给人一种要站起来的感觉。四名强者灵印齐齐浮现，只要一有异动，他们就会裹罩起众人，先撞壁而出再说。

等了半刻钟，霸王龟却再无任何动静，甚至连爆豆子声都停了。

“好像大了一分。”周长阔道。

“没一分，五厘多一点。”史无真道。

“我看不出大多少，但肯定是大了一点！”郭有才道。

秦郎点点头，却没说话。他也肯定霸王龟涨大了，却判断不出涨了几厘。

他们又默默等了一刻钟，只有火炭燃烧的滋滋声，水雾凝聚后滴在炭火上的哧哧声，和雨点打在棚屋顶的沙沙声。

“看来，只有试试巫教的通灵术了。秦公子，你来释放符印，老夫来念祭词。”史无真轻声道。

秦郎点点头，木灵印记须手前伸，轻轻飘扬之中，无数古怪的符印飞出。

这些符印，是应史无真的要求，按照玉牌或石牌上符文，事先烙印于木灵巨叶之上。

与此同时，史无真也用低沉悲怆的声调，开始诵读祭祀词。

随着符印进入霸王龟体内，秦郎突然有种恍惚的感觉。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一生，并且他是一只古龟。

他从一粒卵子，变成一颗蛋。然后埋到沙滩上，在阳光照射下孵化。

他破壳而出，爬出沙堆，向着大海拼命飞奔。许多海鸟在天生盘旋，且不断俯冲下来，捕食他和兄弟姊妹们。

一阵风扑过来，同时黑影笼罩了他，眼看巨爪就要抓住他。突然，一股海浪兜头盖下来，海鸟被迫飞走，他得救了。

他进入了大海，自由地遨游，自由地成长。很快，他变成了一只巨龟。没人能欺负他，就连海中的巨无霸，都无奈他何。

直到有一天，来了一群人，他们给他设了诱饵，并下了毒。

最后，他死了。他最后的知觉，就是听到了海浪声，仿佛又回到出生的沙滩上。

秦郎猛甩一下头，从幻境中清醒过来，海浪声随之消失。耳中所听到的，只有顿挫抑扬的祭祀声。

秦郎长长地吁了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一时他也弄不清楚，究竟是他的符印，还是史无真的祭祀声，将他带入了幻境。

突然，噼啪噼啪的爆豆子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过片刻后，爆豆子声音又渐渐归于沉寂。

“秦公子，请继续释放符印！”史无真肃然道。

秦郎点点头，继续释放符印。不过这一回，他也特别小心了。释放符印前，先将水波灵印记调入心海，镇压心海波澜。

果然，符印进入霸王龟体内那一霎，他的心海即刻无风起浪。同时，他的本元被无形之力牵引，竟欲飞向霸王龟。

幸好，水波灵印记稍微一震，随即将波澜压住。一波涟漪散开，犹如轻抚琴弦一般，将海浪声也一并驱除。

秦郎飞快扫了左右一眼，从众人神情上判断，周长阔仍有五分清醒，郭有才则只剩三分。

其他人就不用说了，很明显已陷入梦幻之中。

尤其是曹地缺，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手舞足蹈。最恶心的是，他的嘴角竟然垂涎三尺！

这巫教的通灵术果然诡异！无论是他的符印，还是史无真的祭祀声，都有很强的致幻作用！

最可怕的是，只要他施展这种巫术，就无可避免地，听到另一个世界的召唤。

“史前辈，咱们最好请大家回避一下，不然怕伤了大家元灵！”秦郎俨然道。

史无真轻轻一拍脑门，“实在抱歉！大伙对巫术有些陌生，老夫竟忘了这点。诸位，老夫传个天道教的镇魔心法，大伙听好了。”

史无真不是请大家出去，而是传了镇魔心法。因为在东南蛮，巫教可说无处不在，避是避不开的。

镇魔心法并不复杂，以周长阔和郭有才的修为，马上就可掌握。其他灵王境者，也都很快掌握。非灵王境者，那就有点困难了。

像八蜂女等人，自然是让他们回避了。然后，史无真又教他们念祭祀词，说越多人念诵，效果越佳。

秦郎注意到，马三对此非常熟悉，他念诵起来，甚至不比史无真差。

不过这不算什么，墨暗曾在东南蛮生活多年，对巫术应该不会陌生。马三从他那里学了点毛皮，也就不足为怪。

当二十多名灵王，齐齐念诵祭祀词时，一股诡异之力，即刻充满整个棚屋。

秦郎无可抗拒地，再次陷入恍惚之中。这一回他陷入的幻境，竟是一片骨海。骨浪翻滚，无风自动。

他从天而降，向骨海洒下漫天的绿色符印。无数的骷髅，甫一触及符印，竟即刻活了过来。

不对！他们只是人头复活了，可他们都没有身躯。

“身体，还我身体！是谁夺走我的身体，快还给我！”

无数的人头呐喊着，嘶吼着，激起了滔天的人头巨浪。

秦郎呆住了，愣愣地看着下面的人头海。他唤醒了他们，却只能令他们更加痛苦！

突然，一个人头高高弹起，一口咬住他的大腿。紧跟着，无数的人头腾空而起，一个个咬在他身上。

“滚开！”

随着秦郎一声暴喝，人头纷纷爆成齑粉。不仅是咬住他的人头，就连下面的人头海，也瞬间化为一片碎骨沙漠。

“秦公子，你有怜悯之心已足矣！并非所有的苦难之人，都值得你去拯救！”史无真当头棒喝道。

秦郎默然点头。

祭祀继续，当然不能光念叨，还得有干货。这干货，就是献祭。

巫族及巫教的献祭，牛马猪羊都属下等。真正的献祭，是人的生命。

当然，秦郎他们还不至于搞这套，但献点血却是必要的。

不过在献血前，他们先得将阴煞脑弄出来。不然的话，这血就是献给它了。

之前，用火烤了二十八天，阴煞脑依然躲在里面不出。看来，还是要试试用巫术，对阴煞脑要施展的，是牵魂术。

同样是先由秦郎，在史无真指导下，将牵魂术所用的符文，提前铭刻到榕木灵巨叶上。

至于史无真，依然是负责念咒文。按照他的说法，木属性灵印者，施展符印最有效。而他是风属性灵印者，施展咒文就更好些。

连续三日三夜的施法后，从排泄孔那地方，钻出了一条阴煞蜈蚣。

跟着，钻出一只阴煞蝎子，接着是一只阴煞蜘蛛，最后是一只阴煞蛤蟆，都被史无真用葫芦收起。

第四天，没东西钻出来。

第五天刚开始，就从霸王龟的鼻孔里，忽地窜出一条白色巨虫。

这巨虫就是阴煞蛇灵，因为是与蛇脑一并祭炼，因此蛇脑也就是蛇灵。

原来这五不像阴煞脑，是以蛇脑为基础，以蛇灵为主灵。再通过一系列特殊手法，将其余四灵禁锢于蛇脑中，令它们结合并且不能相互吞噬。

牵魂术的施展，使蛇脑失去禁锢力，四灵随之被牵引而出。最后，蛇灵也抵挡不住，一样带脑一并被牵了出来。

秦郎将蛇灵剥离，然后将蛇脑当大补丹，炼化给巨鲶王。吞噬这个蛇脑后，巨鲶王的实力，一下跃升了一倍。

耽搁了四天，众修已顾不上休息，马上回到祭祀日程上。没了阴煞怪的搅拌，也终于可实施真正的献祭。

由秦郎领头，众修士都奉献了精血。

将精血化为血雾，并从霸王龟的鼻孔灌入。然后，秦郎以水波灵印操控血雾，在霸王龟体内持续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