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秋天转瞬即逝，气温越来越低了。

距离秦森去世已有一年之久，林婉到曾经最喜欢的花店精心挑选了几枝。店主把包装纸递给她，许久未见，店主很是高兴。

“我还以为你搬家了呢，你都好久没来了。”

林婉低头温柔而仔细地将花捆好，说：“工作比较忙，所以来得少了。”

她对花的欣赏水平一如既往的高，店长看到后不由得露出赞扬的表情，突然打趣道：“你那个男朋友不是说等你们结婚了要在我家订花的吗？你们不会变心了，所以跑到别家买去了吧？”

手上一顿，林婉拢了一把脖子上的围巾，轻声说：“不会结婚了。”

店长的表情顿时变得无比尴尬，眼睛四处乱转不敢直视林婉，半晌才讷讷地说：“啊，没事，男人多得是，你条件这么好肯定能找到更优秀的！”

林婉淡淡地笑了一下：“谢谢你，那我先走了。”

出了花店，凛冽的寒风把街边的树木吹得疯狂摇曳。林婉本来觉得秦森的忌日她的心情会像这季节一样悲怆。

但实际上，她此刻的心情难以言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秦森其实从来没有离去，一直陪在她身边一样。

拦了个车去陵园，林婉问登记的员工这一年来有没有人来看望过秦森，工作人员说只有几个消防队的来看过。

其实自从秦森过世后，林婉一次也没有来过，她当时不愿意相信秦森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堆粉末。

站在墓碑前，林婉俯身把花放在上面，她静静地看着照片上的男人，他没有笑，一身正气，眼睛里透出坚毅和忠心。

林婉唇边漾开一丝浅笑，满眼的思念和温柔。

“秦森，你知道吗？这一年来，我以为我会因为失去你而活在万劫不复的痛苦里，可是，最近的半年我意外地过得还算可以。”

空荡的陵园内，林婉自顾自地对着照片说着这几个月以来她生活里鸡皮蒜毛的小事。

“郝爷爷的孙子叫郝川，他在我准备自杀去陪你的那天突然打断了我，后来他陪着我做了很多事情，我在想他是不是你派来拯救我的。”

“对了，你一定想不到我竟然还跑去拍了一个mv，虽然过程不算很美好，但是至少圆了我小时候的一个梦。”

林婉伸手抚了抚秦森的照片，低声笑了：“你要当爷爷了你知道吗？咕噜怀孕了，大概过几天就要生了，如果你还在的话，一定会很高兴吧。”

“秦森……我好想你啊。”

有风吹过，墓碑前的几片花瓣被卷了空中，在林婉身边打了几圈转后，飘向了遥远的、不为人知的远方。

仿佛是在告诉她，林婉，我听到了。

眼泪缓缓流下，林婉放任它不断往外冒着。

“秦森。”她唤着他的名字，“这是我最后一次因为想念你而哭了，你以前最害怕我掉眼泪了吧。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只要我觉得你一直还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再想你了。”

在墓碑前坐了一下午，林婉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家。

咕噜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它变得越来越不爱动弹，却还是会在林婉到家的时候挣扎着起身去欢迎她。

郝川买了菜上来，林婉坐在沙发上剥豆子，她突然问道：“你怎么不问我今天去哪里了？”

郝川对她的动向总是很好奇，之前她在咖啡厅打工时也总是去“监视”她，今天却难得的没有开口问。

郝川放松地靠在柔软的垫子上，深灰色的毛衣看起来暖融融的，他说话时嘴里有淡淡的白色雾气。

“哦，我今天跟我男人约会去了，没空管你去哪里。”

林婉给了他一个白眼，起身打开了空调，跑到厨房里做饭去了。

把菜端上桌时客厅里已经变得很暖和了，下个月就过年了，电视机里正在播放本市今年除夕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消息。

林婉撇了撇嘴，不免得有些失望。

对面的郝川眼尾一勾，端着碗突然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的脸。直到林婉被他看得发毛，他才幽幽开口。

“林婉，我发现你脸越来越圆了。”

刚准备吞饭的林婉听到这话顿时哽住了，从小到大什么话她都听过，就是没听过有人说她脸圆。

她立刻争辩道：“那是因为冬天穿得多，我今天又刚好穿的半高领，所以才显得脸有点圆……”

嘴上这么说着，林婉却不免有些心虚，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胃口最近好像越来越好了，以前不爱吃的东西现在也能吃上好几口。

忍不住朝不远处的穿衣镜望去，虽然看不太清自己的脸，但那模糊的脸蛋似乎真的圆了一些。

林婉不自觉地抬手掐了掐自己的脸，果然能捏出一团以前不存在的肉来，看来她得多去几次拳击课动一动了。

郝川扒饭的动作一顿，看到她严肃的小表情，低低地笑了：“其实圆了更好看。”

咕噜已经吃完了自己的营养餐，正趴在满是绒毛的窝里睁着两个圆溜溜的眼睛无声地盯着两人。

暖色的灯光从上方倾洒下来，在两人头顶形成了温暖模糊的光圈。林婉吃完了自己的饭，看着郝川头顶的光圈发呆。

“今天是我男朋友忌日，我去墓地看他了。”她突然开口说。

郝川神色不变，抬眼看了她一眼，十分确定地说：“又哭鼻子了吧。”

林婉一笑，说：“是的，不过我向他承诺了，我以后不会因为想他而哭了。”

郝川把长腿一收，表情淡淡的：“不错，有进步。”

晚上洗漱完后林婉坐在梳妆台前抹护肤品，她细细地端详了一下自己红润饱满的小脸。

看来离开了劳累的医生岗位，只要在吃上稍微用心一点，她的肉还是很容易养回来的。

脑海里不自觉涌现出以前在医院里工作的画面，林婉心里突然有些感慨，自己竟然已经离开医院将近一年了。

上次去陆祎医院体检的时候，看到其他医生忙碌的身影，她挺不是滋味的。

回想起陆祎和郝川之前劝她入职第三人民医院的事，林婉此刻有些心动了，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想，等过完了年，她得把重新进医院工作这事提上议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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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没有接生狗狗的经验，害怕咕噜生产过程中发生意外，林婉提前把咕噜送到了宠物医院。

晚上，接到电话说咕噜要生了时，郝川刚好还没走，便开车把林婉送到了医院。

一路上林婉又是激动又是害怕，两个手不停地来回搓着，郝川嘲笑她说这可不像是一个见惯了生死的医生该有的心理素质。

两个人边赶路边斗嘴，但好歹还是减淡了一些林婉心里的焦虑。

等两人急匆匆到了医院，咕噜已经生下了一只粉嫩嫩的小崽。看着咕噜虚弱疲惫的样子，林婉心疼地抿紧了嘴唇。

郝川见状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眼神示意她放宽心。

又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咕噜一共生下了四只小狗，工作人员告诉两人生产过程很顺利，小狗也都健康。

医生已经擦拭过小狗，它们此刻正蜷缩在妈妈身边发出嘤嘤的叫声。

看着几只软嘟嘟的小宝宝，林婉顿时觉得心都要化了，就连郝川也忍不住眼神变得无比柔软。

“咕噜真棒，你的崽崽都跟你一样又可爱又乖呢。”

林婉盯着垫子上轻轻喘气的咕噜与小宝宝，她看得入迷，目光不曾挪开过一分一毫。

郝川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他侧头看了一眼满眼是星光的林婉，又突然注意到地面上两人模糊的影子靠得很近，交缠在一起。

就像是沉浸在新生命降临喜悦中的一对亲密爱人。

他的眼睛渐渐生出一抹强烈的光亮。

林婉终是没忍住，她向前靠近了一些，她的影子也随着她的动作离开了，地板上只剩孤零零的一个影子。

郝川一怔，随即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他的目光从地面上移开，眼睛里的光亮也随之消淡了。

他真的很想，能陪着林婉看着这些小宝宝长大……

由于林婉一个人照顾不了这么多狗狗，她便只打算留下一两只小宝宝，刚好江珍珍一直也很喜欢小狗，便向林婉预定了一只。

不知道是不是江珍珍把这事儿“无意”之中透露给了陆祎，陆祎也打来电话询问林婉能不能给他一只，还发誓自己一定会好好照顾咕噜的宝宝。

再三确定他是真的喜欢狗狗而且家里以前养过宠物之后，林婉才答应了下来。

“对了，我问过了，同事跟我说林杰聪的父母带着他上更好的医院去了，有社会善心人士给他捐了一笔钱。”

犹豫了一会儿，电话里陆祎还是把这事儿告诉了林婉。林婉听后不觉得意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挺好的。

陆祎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又说：“我过几天要休年假了，我朋友在临区开了个温泉馆，我带人去的话可以打八折，你想不想去玩一玩？”

还没等林婉回应，陆祎就有些急切地补充道：“不是只有我们两人，你可以把江珍珍和郝川也一起叫上，人越多越好玩。”

他担心林婉觉得不自在。

林婉还没有去泡过温泉，一听很是心动，便说先去问问珍珍和郝川的意思。

晚上她给江珍珍打电话时，江珍珍说这次就算是天上下刀子地上冒火花她也要一起出去玩，郝川也表示自己随时奉陪。

于是第二天林婉便给陆祎回了消息，定下了下周五出发，他到时候开车到林婉家楼下送大家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