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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六十七章哀嚎

石板墙的两边站着昨夜与唐玉山一起下山的弟兄们,中间跪着朱锦融和余望言。

唐玉山远远地站着,眉眼间充斥着森然杀意,攥着鞭子的手负在身后,深灰色的大氅在风中撕扯。

余望言生无可恋,头发乱糟糟的,额头几乎要贴在地上,干瘪的身子缩成一团,一身官服上沾满泥污,往日的忿恨与不甘荡然无存。

朱锦融微扬着头,一双桃花眼麻木中带着阴森的笑意。

“姓唐的,当初你骗了我,唐棣那个死丫头又和姓离的一起算计我,把我害成这副模样,我只恨没能杀了那个死丫头!不过有姓离的给我陪葬也不亏了!”

唐玉山看都懒得看朱锦融一眼,双眸狠狠地盯着石板墙,右手攥得鞭子吱吱作响。

他不屑告诉朱锦融离善朴还活着,更不想再听见朱锦融这等龌龊之人口中说出唐棣和离善朴的名字,只想用最残忍的手段折磨死他,为离善朴报一箭之仇。

他大手一挥,两个膀大腰圆的弟兄上前将朱锦融和余望言拖到石板墙边,拽着胳膊高高拎起。

抓过石板墙上方垂下的两只铁圈,一人一只锁住手碗。

一松手,二人的身体登时像荡秋千一样被铁索拽着向钉墙上荡去。

锋利的钢钉噗的一声刺入二人后背和大腿,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两个弟兄手上没有用力,二人身型干瘦,荡在钢钉上的力量不大,钢钉只刺进了皮肉,没有伤及内脏,剧痛难忍却一时半刻死不了。

他们痛苦地挣扎,手腕被铁圈勒得血肉模糊,越用力挣扎钢钉刺的越深,鲜血顺着脚后跟滴在地上,渗入一片黑乎乎、满是腥腐血垢的泥土里。

不远处,一行人抬着离善朴的步辇缓缓登上山顶,插满钢钉的石板墙映入眼帘,两个血葫芦一般的身体扎在钢钉上痛苦地抽搐。

离善朴不由得眸中一紧,泓澄和众侍卫见了无不惊叹一声。

余望言双眼紧闭,头无力地垂在胸口,只求早死早解脱,结束这炼狱一般的折磨。

朱锦融痛苦的惨叫声在他瞥见离善朴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一双血红的桃花眼瞪的滚圆,呆愣了片刻后,用尽全身的力气不甘地挣扎扭动,嘶哑的嗓音犹如恶鬼哀嚎。

“离善朴,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两个弟兄上前拎起二人的双脚,把他们的身体从钢钉上拽下来,再向钉墙上荡去,再拖拽,再荡去。

几十个来回过后,二人手腕处被铁环勒得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

身上布满了血窟窿,满是孔洞的衣袍被鲜血浸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凄厉的惨叫声在山间回响。

唐玉山转头看了眼离善朴,攥着皮鞭的手一扬。

钉墙两旁的弟兄躬身领命,怒瞪着双目,高高地拎起朱锦融和余望言的双腿,猛地向钉墙荡去。

顷刻间,二人的身体被牢牢地挂在钉墙之上,身上被密密麻麻的钢钉刺穿,从身前穿出二寸有余。

血水四处喷溅,黑乎乎的石板墙边缘再次被染成血红色,地上像是下了血雨一般。

朱锦融身型高大,手臂修长,被铁环吊起后身子略微靠下,一根钢钉恰好从他口中穿出,头颅被牢牢地钉在墙上,血红的双眼瞪着,整张脸狰狞可怖,血肉模糊。

余望言个子矮小,吊得靠上,脖颈以上没有被钢钉刺到,头颅被强行掰的咯噔一声靠在石板墙上,一张皮包骨的脸上,常年紧蹙的眉间出奇地放松开,面色痛苦中带着释然与解脱。

石板墙下,黑乎乎的污血混合着一大滩鲜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气。

离善朴听唐棣说起过这座用于惩治罪大恶极之人的钉墙,知道定是极为血腥的,但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幕,仍免不得心头一紧。

众侍卫见惯了生死,却从未见过如此残酷的刑罚,无不惊得目瞪口呆。

唐玉山阴沉的脸上涌起一抹快意,转身走向离善朴,脱下大氅给他盖在身上。

“小子,回家!”

说完,高大的身躯挺的笔直,负手向山下走去。

离善朴知道唐玉山这两日一直在派人寻找朱锦融和余望言的下落,却没想到,他竟会为了自己连夜带着弟兄去蟹钳帮抓人,还用从栖山对付罪大恶极的仇人的残忍方式为自己报一箭之仇。

他曾听唐玉山说过,哪个活腻的敢动他的宝贝女儿,他必定会在那人身上戳出几百个窟窿,没想到,他也会为了自己做到如此。

离善朴心里无比感激,但看着余望言血红的尸体,不禁苦笑一声。

梁王亲派的萼州司马惨死在任上,需得尽快给父亲修书一封,请他向梁王解释了。

昨夜唐玉山与蟹钳帮打斗时袍子上沾了血,担心杨君兰见了害怕,从北面山顶下来后不敢回房,跑到浩风堂东边的暖阁里取一件干净的袍子换上。

北面的院子里,两个侍女正在清扫门前的石子路。

正房的窗子开着,杨君兰穿着一身碧色的家常袍裙站在窗边向外望,唐玉山嬉笑着进门,拉着她到榻边坐下。

“夫人,咋不多睡会儿?大风天的,站窗口干啥?”

他带着弟兄们下山去为离善朴讨公道,彻夜未归,杨君兰早早地醒了,听侍从说他已经回来了,便站在窗边等他。

“伤了离公子那两个人抓回来了?”

“夫人放心,你爷们亲自下山,还能抓不到那俩活腻的!”

唐玉山脱了鞋歪在榻上,“我叫人把那小子抬山上去了,当他面儿把那俩活腻的挂墙上了,给他出出气。”

杨君兰听说过北面山顶上立着钉墙的事,虽然从未见过,但也能想象到那里是极为血腥可怖的。

她柳眉一挑,“你这糙汉见惯了腥风血雨,离公子那般温润儒雅,如何能跟你比?别再给他吓着了!”

唐玉山见杨君兰像是有些不快,忙笑嘻嘻地起身挽着她,“夫人放心吧,那小子是个领兵的,啥场面没见过,吓不着他。”

入夜,离善朴的伤口不怎么疼了,坐在床上宠溺地望着唐棣,任由她靠在他肩上胡乱摆弄着他的头发。

在从栖山庄养伤的这几日,是他近年来极少有的闲暇时光,不需要为军中之事操劳,又有心爱之人陪在身边。

他甚至希望永远不再回到刺史府去,从此与她一起过着山水田园的日子。

但想象归想象,萼州军民还需要他,出来好几日了,也该回去了。

他唇角的笑容逝去,看着唐棣的眼神中浮现出几分不舍。

“棣儿,我军中还有事,明日得回去了。”

“哦。”

离善朴的伤势好些了,他迟早是要回去的,唐棣并不意外,只是有些失落地应着。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又轻快的脚步声,唐玉山亲自拎着个大大的食盒进来,离善朴掀去被子正要起身,被唐玉山摸着鞭子沉声喝止,只得乖乖地坐在床上。

看着唐玉山把晚膳一碟一碟摆在床边的桌上,离善朴抑制不住地腹中上下翻腾,斜眼悄悄瞟着,还好里面没有野鹿肉。

他脸上漾起一抹从未有过的恣意笑容,不似平日里那样温煦淡雅,倒像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自由自在,毫不顾忌。

唐玉山与唐棣一起摆好了晚膳,转身便要出门。

离善朴忙唤住他,略一颔首,“唐伯伯,晚辈的伤没大碍了,明早打算回萼州去,谢过伯伯……”

“别磨磨唧唧的!”

唐玉山听他又要说些客套话,不耐烦地打断。

瞟了眼一脸不舍的唐棣,声音轻缓了些,“明早让丫头陪你一起回去照看两天,等你伤好再回来。”

唐棣喜的连连点头,挽着离善朴的胳膊靠在他肩膀上。

唐玉山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妥,嘴角抽动了两下,不安地向北面正房走去。

女儿去离府照顾离善朴这等大事,杨君兰不开口他如何敢做主?

可他也是因为心疼离善朴重伤未愈,女儿与他难舍难分才擅自做的决定。

如今他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若是被杨君兰驳回,他在离善朴面前算是彻底丢了脸面了。

唐玉山缩头缩脑地进房,小心地关好房门,陪笑着与杨君兰说起此事。

杨君兰并没有反对,她已经把离善朴当做亲生儿子看待,况且离善朴亲手写下庚帖,说离川海这几日便会回萼州来,意思是离川海近几日就会来从栖山提亲。

女儿去离府照顾他也无可厚非,只要多派几个人保护着,天黑前回来便是了。

这还是二十年来唐玉山头一次擅作主张没有被骂,喜的虎目眯成一条细缝,挽着杨君兰的手轻声细语地哄个不停。

次日一早,马车沿着从栖山脚下向萼州东门驶去,泓澄与八个侍卫骑着马随护在两侧。

唐棣靠在离善朴的肩上,愉悦地顺着车窗向外望,从栖山的悬崖峭壁上山花朵朵,娇艳欲滴。

离善朴伸手探进前襟里摸了摸,没有摸到绣着棣字的月白帕子。

“棣儿,你见到我的帕子了吗?”

唐棣转回头笑道:“让我扔了。”

“为何?”

那方帕子虽然绣工粗糙了些,却早已被离善朴当做他与唐棣的定情信物了。

“那帕子脏了,留着做什么?你若喜欢,我再绣一方给你就是了。”

唐棣嬉笑着挽起离善朴的胳膊,心虚地抿抿嘴。

以前她每年还能绣两幅绣品,如今大半年没拿过绣花针了,怕是连那样粗糙的帕子都绣不出来了。

不过没关系,得空了练练就好了。

嗯,得空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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