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芮桃和雪音帮苏秀白找回了他的妹妹，苏秀白便自请与雪音一道送芮桃回清渺宗。

他倒是个会享受的主，雪音的那艘船只能坐两人，苏秀白便掏出了自己的法器——一艘装修得精致典雅的画舫，不说三人，少说能装下三、四十人。

芮桃得了最好的房间，躺在床上的时候感觉自己都要陷入这柔软至极的被褥中起不来了。

苏秀白擅长用傀儡，船上满是他的傀儡仆从，芮桃还瞧见在仙衣阁的那只傀儡纸人，端着一盘糕点茶水送进她的房间。

这些糕点都是做得极精致的，芮桃吃了块做得像是兔子一样的奶糕，又甜又糯，这一口将芮桃这段时间的摸爬滚打都给治愈了。

再饮上清香的茶水，回忆起在雪音的船上被吹得五官乱飞，芮桃心里对苏秀白升起了浓浓的感恩。

柔软的被褥让芮桃昏昏欲睡，就快要回到清渺宗，这个她从记事起就生活的地方，紧绷的心弦渐渐放松下来。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芮桃推开门，正巧与苏秀白打了个照面。

苏秀白换了件月白色的外套披在肩上，发丝自然地垂落在他的耳边，手里提着一个灯笼：“芮仙子？大约还有几日就到清渺宗了，你可以再去休息一会。”

美男提着灯笼在夜色浓重处，越发像是话本里吸人精气的妖怪。

“你妹妹好些了吗？”

“舍妹已经在休息了，”苏秀白的笑容很温和，“明日我让她亲自来给芮仙子道谢。”

芮桃摆摆手：“是雪音前辈先抓住了叶池暮，与我的干系不大。”

两人又相互推辞了几句，芮桃和他一路走到了画舫的甲板处。

苏秀白不说话的时候，眼睛也是含情脉脉，只是他此时看起来有几分忧愁，艳红的嘴唇抿起。

芮桃捂了捂胸口，问道：“苏公子是在担心什么吗？”

他那副样子就写满了快来问我快来安慰我的意思，芮桃忍了又忍，直到苏秀白若有似无地看了她一眼，那眸子里泛着水光，一眼就叫人怜惜不已，恨不得把天下的美好事物都捧到他眼前。

“先前舍妹与我吵了一架，趁我不注意离家出走，我又与她置气没有及时去找她，她才会被叶池暮给抓了去。”

灯笼里的烛光微晃，月光照在苏秀白的眉间，一半脸是柔和的月色，一半脸是艳丽的火色。

“舍妹与芮仙子般活泼好动，想来问问芮仙子有什么建议，明日我好去哄哄她。”

芮桃有些尴尬地摸了摸碎发，说：“你也别叫我芮仙子了，叫我芮桃就好。”

苏秀白倒是真的担心自家妹妹，将两人争吵的原因说了些，他们两人相依为命长大，但妹妹的心思没有放在修炼上，长年累月的说教把她给憋得不轻，一时间爆发开，宁愿在外面游荡也不回家。

这吵架原因倒叫芮桃有些熟悉，这不就是小时候她漫山遍野跑，怀真剑尊追在她屁股后面的翻版吗？

芮桃清清嗓子：“兴许一开始只是贪玩，后面被你给说烦了，心里觉得你不理解她，一来二去便叛逆起来。”

喻仙仙也没少劝她不要去贴明月星的冷屁股，但谁都有个不听劝的时候，觉得自己特别到能改变全世界，最后还得是跌坑里才清醒过来。

“这次你妹妹应当也是怕了，被魔女给掳走肯定也没少受苦，你再好生和她多聊聊，也别说得太重，待她自己成长些了自然会懂。”

“自己成长？”

芮桃想起自己在魇魔的梦境里，又说：“先是自己的想法的改变吧，为人鱼肉又怎会有选择呢，苏公子也该多给她一些自己的选择，承担自己的责任。”

“总归是自己的妹妹，”苏秀白叹气，“哪里会看得下去她真的去往坑里跳。”

望着天边忽闪忽闪的星星，芮桃很快地笑了下。

她在清渺宗是人见人爱的小师妹，在清渺宗的地界是谁也不敢惹的管辖者，但出了清渺宗她什么也不是，一只魇魔都能叫她死去活来。

“也只是我的一点小想法啦，也不是适用每个人。”

苏秀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地笑了下，温柔似水的眼睛弯起：“你让我叫你名字，自己反倒是还在喊我苏公子。”

芮桃道：“你的修为比我高得多，若是认真来喊，还得叫一声前辈。”

“无事，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只是个称呼罢了，”苏秀白换了一只手提灯笼，“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吧。”

芮桃躺在床上，可能是因为之前睡得太香，此时迟迟无法入眠。

苏秀白对他妹妹的关照让芮桃格外想念清渺宗的一切，想念怀真剑尊、秋榕和喻仙仙等人。

她翻了个身，整个人陷入柔软的被褥之中，呼吸间全是陌生的味道，迫切地想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摆弄自己的小玩意。

辗转反侧许久，芮桃干脆爬起来坐在窗边看星星。

夜幕与天边日光交接，她竟是安安静静地坐了一晚上，芮桃自己也有些恍惚，才发觉自己的脖子都有些僵硬了。

她一边活动着一边打开门，傀儡侍从端着早餐进来。

洗漱用完餐后芮桃背着小木剑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练剑去了。

倒不是不想找人聊天打诨，但眼下画舫上说得上话的，一个是苏秀白，一个是雪音，前者芮桃每次和他对上时心脏就没平静过，后者则是高深莫测天下第一的剑尊，芮桃还没那个胆子和他拉家常。

更何况他们都是男子，芮桃心里还是更想找些姐姐妹妹说体己话。

约莫练了两个时辰，芮桃收剑，擦掉耳边薄薄的一层汗，听见身后传来叫她的声音。

她回头看去。

一个穿着藕色裙装的女孩正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年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正笑眯眯地喊她名字。

这女孩长得与修真者崇尚的高冷仙女般的人物全然不同，圆嘟嘟的脸蛋与丰腴的身材让她看起来格外的讨喜，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令人移不开目光。

芮桃猛地一见如此可爱的女孩，呆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她就是苏秀白的妹妹：“你是苏公子的妹妹？”

女孩点点头：“我叫苏薇莲，你是芮桃芮仙子吗，我哥哥告诉我是你把我救了出来，我是来谢谢你的！”

说着她把包裹打开，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小零食，都是时下女孩们最爱的那些。

苏薇莲将包裹递给芮桃：“我手中没个什么值钱物件，只有些好吃的，你别介意啊，等我回家了再给你带过来。”

女孩间的友谊来得非常快，几句话说下来，芮桃已经和苏薇莲拉着手，恨不得当场结拜成异姓姐妹。

苏薇莲和她哥哥的性子截然不同，若说苏秀白是个温柔多情的人，苏薇莲就是个亲和活泼的小姑娘。

她也热爱到处去游山玩水，确实如苏秀白所说对修炼完全不上心，只是个元婴初期的修为，比苏秀白低了许多境界，不过用她的话来说，保得住命就行了。

“我不过就是晒个太阳，就被那魔女抓走了！”苏薇莲愤恨道。

芮桃随着她的话点点头：“魔女看起来就疯疯癫癫的，不是你的问题！”

苏薇莲想起叶池暮的脸，脖子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她是真的太疯了，你不是说你们在追那个灭村的魔吗，那是个人魔，也就是你们——我们这种人族修士堕魔之后变化的，当时我还是清醒着，叶池暮是真的把人魔给吃了，生吞！”

她没好意思说自己就是被叶池暮生吞人魔的场景给吓晕了。

芮桃见她发抖，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没事，她已经跑了。”

“还好你们来得及时，真的谢谢你，”苏薇莲回握，“芮桃，以后你有事就来找我，我能帮忙一定帮！”

芮桃想起既然苏薇莲在叶池暮吃掉人魔的时候还清醒着，一下子灵光一闪，问道：“叶池暮吃魔的时候，你就在她旁边吗？”

“倒也不是，我被她关在令牌里，我虽然出不去，但是外界的一切我都能听见看见。”

“她可有说过为什么要吃掉人魔？”

苏薇莲略皱眉，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当时她被叶池暮抓住之后被叶池暮当做挂件挂在身上，招摇过市了好几天，叶池暮才动身去的猫崽村——甚至她根本不着急去抓人魔，在猫崽村也只是将自己的魔气扩散开来。

她似乎更像是在等什么。

直到几天前人魔被叶池暮的魔气逼了出来，那个人魔披着人皮把自己伪装成十来岁的小孩，它不是叶池暮的对手，知道自己落在叶池暮的手中也是难逃一死，干脆就杀掉了猫崽村所有的人，用他们的魂魄来助自己快速进阶。

那些魂魄还没有被人魔吸收，就被叶池暮用令牌给装了起来，人魔见状只能和她硬碰硬，但很快被叶池暮击败，毫不犹豫地吃掉了人魔。

“叶池暮曾说，叛出尊主后便要想到这个结果，”苏薇莲努力地回想，“人魔似乎还偷了魔尊什么东西——对不起，我当时被吓得不清，我不太记得了。”

芮桃安抚地拍拍她。

“芮桃，叶池暮是和你做了个什么交易？”

将事情大概说了下，苏薇莲也疑惑道：“她虽然疯，但也不会疯到做亏本的买卖，她可还有让你保证什么事情没有？”

叶池暮是想要卖她一个人情，可她一个小小的清渺宗弟子的人情能值几分钱？

芮桃也是疑惑，但那时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叶池暮有的是跑掉的手段，但被她挟持的魂魄怎么办？

“暂且没有，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芮桃回道，“我不怕这个。”

两人又聊了不少，直到夕阳西下，苏薇莲才告辞离开。

芮桃趴在画舫的围栏上，望着清渺宗的方向。

等回去了，她一定要拿到一把属于自己的剑，护好自己，也护好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