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雪音回答道：“她最后出现便是在小世家之中，此后有人说她向着魇魔游荡的地方去了，兴许是去了人界与魔界交接之地。”

“前辈，我有个不情之请，”芮桃说，“秦悦娘对我有救命之恩，现在我有了她师尊的消息，必定要去寻威赫道人，恳请前辈为我指一个方向，我明日就出发。”

“你一个人去？”

“暂且是我一人吧，大师兄还是先回清渺宗的好，剑峰上总不能一直没有话事人。”

雪音的手点在自己的脖子上：“你的伤还未好全。”

“我已步入金丹前期，这点小伤很快就好了。”

脖子上一全青紫的手印看起来确实吓人，她已经吃了些恢复的丹药，不出三日应该就消失了。

“本尊可与你同去。”雪音咳嗽了一声，不太自然地开口。

芮桃眼睛一亮，而后很快反应过来：“前辈可是有事要办？”

雪音说：“本尊既答应了你要查魇魔的事情，不会半途而废，此去魇魔游荡之地可能会找到更多的线索。”

雪音愿意与她同行，可谓是意外之喜。

芮桃还在担心自己能否顺利找到威赫道人，既然有雪音同行，至少有了最低的保障——她不会半路又被谁给打一顿。

“芮桃多谢前辈，”芮桃笑眼弯弯，拱手道，“我也不推辞了，一路上前辈若需要我，尽管使唤。”

雪音看着她总算舒展开的眉眼，也点点头。

小镜钻到了镜子里，不知道多久才会醒，芮桃干脆把镜子揣进了乾坤袋里，蹦蹦跳跳去找明月星。

明月星见她心情转好，也放松了不少：“师妹，要回宗了。”

“我要去个地方报恩，大师兄，你先回去吧。”

明月星并不赞同：“你已经离宗许久，也成功进阶金丹期，该回宗门巩固修为。”

芮桃抚着耳边的碎发：“雪音前辈说带我一道去。”

这话说得有点胳膊肘往外拐，芮桃观察到明月星的僵硬，觉得好笑。

“我会去给师尊去封信解释，师尊与雪音前辈相识许久，论起来我叫他一声师伯也不算过分，大师兄你也不必担心，早些回去帮师尊处理剑峰事务吧。”

说罢也不管明月星在想什么，她伸出手掌朝上，摇了摇：“大师兄，你身上可还有丹药，再分我一些。”

明月星沉默着将乾坤袋里的丹药给她。

那些七七八八的法宝也一并交于芮桃，明月星想说这一路小心，又想到随她同去的是天下第一的剑尊，她都可以在玄微人界横着走了。

“我回清渺宗等你。”明月星的声音很低落。

“等我做什么？”芮桃理直气壮，“我忙完自己的事情自会回去，大师兄若是无聊，记得多教导外门弟子。”

“师尊，徒儿已成功取得本命剑……”

她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写得满满当当寄给了怀真剑尊。

在纸上写了好几个名字，看来看去都不甚满意，芮桃打算和怀真剑尊好好研究下取个什么威风凛凛的名字。

芮桃心里算着时间，再过三年便是五十年一届的论剑大会，怀真剑尊那时候应该已经出了关。此行还不知要去多久，希望能在三年内赶回去。

她还给自己定了个小小的目标，修行若是顺利，至少这三年要摸到金丹中期的边。

临走时芮桃去远些的地方给卓扬他们买了点纸钱和香。

她在山上挖了几朵花种在卓扬的坟前，说：“卓郎君，还有宋家村的各位，芮桃会为你们讨回个公道，让那些魔族偿命。”

她挺直的后背如宁折不弯的松竹，坚毅且纯粹。

雪音背着剑负手站在她身边，灵力化作一个小小的结界，护住洁白的花朵。

魔界在玄微人界的东面，交接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海，若是不幸坠入海中，尸体会永无止境地坠落下去。只有能力强劲者才能跨越深海，来到两块不同的大陆版图。

这便是秋榕扬言要将轩辕凝扔进去的深极渊海。

传言之中，深极渊海中栖息着神秘的种族，会引诱海上的修士靠近海面，一旦那些修士中了它们的引诱，就会被一拥而上拉进深海，分食他的身体。

接近深极渊海的区域是由分海派管辖，他们世代驻守在深极渊海处，若有魔族入侵，是玄微人界的第一道防线。

雪音打算先去拜访一下分海派掌门，了解魔族近期的动向。

分海派掌门是个中年男人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瘦弱，但说话不卑不亢，双目炯炯有神。

“这几年魔族一直蠢蠢欲动，”分海派掌门宁理海说，“此前已经有几个魔族偷溜入人界，我连夜派人去追，但大都还是晚了一步。”

“可有魇魔的记录？”

宁理海拿出一本书册，翻到了中间的部分，手指轻轻点在书页上，一团黑色没有实体的雾气便从中飘了出来。

芮桃的神经紧绷起来。

这雾气她再熟悉不过，她亲手把魇魔本体捏碎，不会再有复生的可能。

宁理海说：“此前魇魔经常出现在离深极渊海的悬崖峭壁之上，我虽有心除掉它，但它来去无影，且没有实体，追踪它非常困难，七十多年前它忽然消失，只留下了这团魔气，我便将其封在这本魔物录中。”

雪音想了想：“可记录到它多久来到了玄微人界？”

宁理海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魔物录是他师父传下来的，那时候魇魔便记录在册，起码已经有一二百年了。

他见芮桃表情紧张，关切道：“小友这是怎么了？”

心知魇魔已死，但乍一看到将那时候的她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罪魁祸首，芮桃还是有些不大舒服：“我与魇魔交过手，它吞吃了几百人，可能在玄微人界不止一二百年。”

宁理海闻言大惊：“小友已经与魇魔交过手了？”

“是……”

芮桃还未说完，宁理海打断了她的话：“小友可有受伤？魇魔最好玩弄人心，我派有不少弟子折损在它手上，甚至有弟子归来时完好无损，半月后却在睡梦中离奇暴毙！”

雪音抬了抬手：“宁掌门莫急。”

宁理海还是担忧地看着芮桃。

芮桃与宁理海初次相见，没想到收获了真切的关心，心里微暖：“魇魔已死，我捏碎了它的本体。”

将魇魔的死因告知宁理海，他长长地叹气：“那些弟子若泉下有知，也当是安息了，多谢芮小友。”

宁理海将魔物录的这一页做了个标记。

魔族不像是人族，依靠男女繁衍生存。它们大都是从魔界的中心魔眼中诞生，无父无母，类似于魇魔这种高阶的魔族在死后才会有新的魇魔接替诞生。

魔族的数量不多，这便是它们虽然比人族修士的实力强劲，却一直和人族保持着微妙平衡的原因。

新出生的魇魔还不足为惧，暂且可以把对它的关注放下一段时间。

雪音又将魔主闻人游出现在玄微人界一事告知了宁理海。

宁理海整个人都不好了。

“魔主闻人游？！”宁理海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下来，“魔界可没有此类消息传来！”

“他用了血魂引接近修士，如此隐藏自己的行踪，暂且不是与我们开战的意思。”

“不管他用什么方式，当他踏上玄微人界而无人知晓的时候，就说明我们已经被他找到了空门！这是隐患，人界各派必须加强防守！”

宁理海想要传来弟子将防守深极渊海的人数翻倍，被雪音拦了下来：“闻人游来玄微人界之事，不要宣扬出去。”

宁理海头疼欲裂：“剑尊，不管您有什么打算，那些弟子若是不知所以，丢了性命该如何？”

雪音想了想，说道：“那便说是魔界圣女叶池暮来过。”

“叶池暮也来了？！”

芮桃在旁听着两人交谈。

她对这些事情知之甚少，听也是一知半解，只能看宁理海脸上表情变来变去，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已经惊得跳起来好几次。

甚至还有头发飘落下来。

他在这会已经苍老了好几岁，瘫坐在椅子上，满脸愁容：“剑尊，若魔族真的来犯，现在的人界又能抵御多久呢？”

顺着他的话，芮桃也望向雪音。

雪音与芮桃对视。

他似安抚一般冲芮桃勾了勾嘴角，转而对宁理海说：“本尊尚在，修真界也大有人才，人界不会输。”

最后宁理海还是将守卫深极渊海的人手翻倍，传令下去一旦发现可疑的魔族进入人界全部杀无赦。

有些事情芮桃不便知道，被宁理海寻了个借口找人带出去逛逛分海派。

分海派修建在平原之上，与三座大山加一座宗主殿组成的清渺宗是全然不同的风光，这里的弟子大多也是法修，穿着简单干净，说话带着些不太明显的口音。

带她闲逛的是分海派的三师姐宁澄，也是宁理海的小女儿，今年大概是四十多岁，容貌保持在二十五六的样子，金丹中期的修为。

她与芮桃投缘，更是惊叹于她的天赋。

“二十不到的年纪便到了金丹前期，芮师妹，你天赋真好。”

芮桃是遗弃的孤女，怀真剑尊将她捡回去的那日定做了她的生辰，在桃花盛开的三月中旬。

现在正值夏秋交接时期，等到了明年，芮桃才满二十。

她自己也有些得意，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甜甜一笑：“金丹之后的路难走，我若是能像宁师姐一般在四十岁步入金丹中期，那才是得了大运！”

宁澄忍不住捏了下她的脸颊：“芮师妹可真是会说话。”

两人将分海派逛了个遍，宁澄带芮桃走到一座凉亭稍作休息。

芮桃试探着问道：“宁师姐，可有一个叫威赫道人的修士来过你们分海派？”

威赫道人若是想在深极渊海寻找魇魔，多半会来到分海派寻求帮助。

宁澄摇头：“我并不知晓，她可有什么特征？”

秦悦娘告诉她的时候并没有对威赫道人的样貌做形容，芮桃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能把自己知道的信息说了出来。

“你说她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七十年前？”宁澄说，“那时我还未出生，要不我带你去问问派中的长老？兴许他们见过。”

“这是不是太麻烦宁师姐了。”

宁澄拉起她的手，笑着说：“有何麻烦？小事一桩罢了。何况天下修士本是一条船，我如今帮了你，结的是善缘，说不定以后你还会帮到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