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芮桃馋了男鲛人一把，阿芩一直搂着男鲛人，脑袋拼命玩他的怀里钻，眼看着又要落泪。

男鲛人艰难地把阿芩扶好，捂住自己的伤口，虚弱又难受：“阿芩，我伤口疼。”

阿芩呜呜咽咽地说着对不起，男鲛人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倒也没有说责怪的话，又软言安慰，才慢慢止住了激动的阿芩。

兄妹两人平静地拥抱在一起，过了半晌，男鲛人才拍拍阿芩的肩膀，说：“你可是求了分海派帮助我们？”

阿芩点点头，将这段时间的事情一一说给男鲛人听。

男鲛人听完，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冲芮桃行了个大礼——芮桃赶快拦住他的动作。

男鲛人说自己叫止皊，遇害前就是为了追自己贪玩的妹妹，两只鲛人靠近海面的时候被盯梢他们许久的海妖袭击。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太好意思地碰了碰伤口：“我学艺不精，保护不好阿芩。”

阿芩拼命摇头：“若不是兄长，我肯定被海妖给吃了！”

兄妹俩调整好状态，想去给分海派的掌门道谢，芮桃干脆帮忙引路。

宁理海的小徒弟正巧在议事厅替师父布茶，这段时间他与芮桃也算是熟络起来，笑着和芮桃打了个招呼，又见她身后的两只鲛人，道：“两位客人的伤势如何了？”

一阵寒暄过去，止皊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小徒弟是个与芮桃年纪相当的男孩，他想了想：“师尊与剑尊有事要商议，两位若是不着急，可先回去等会，等师尊空下来，我会差人去请两位。”

止皊和阿芩也不急这一时，与小徒弟约好了大概的时辰，便先回去了。

芮桃打算等会雪音。

她坐在议事厅的偏殿里等，百无聊赖地开始思考该如何和怀真剑尊汇报自己的打算。

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疯狂。

她没有告诉鲛人她是下去寻找威赫道人的，威赫道人是去取鲛人族的圣物蜃珠，若是透露自己的目的，两只鲛人多半不会带她进入深极渊海。

何况她只是想进去打听一下，并不打算多做什么。

等雪音等得百无聊赖，她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小块玉石，拿出雕刻刀，照着阿芩还是鲛人的样子开始雕刻。

本来只是打发时间，没想到越雕越入迷，芮桃正在细细地刻画鱼尾上的鳞片，冷不丁听见后面有人喊她。

“芮桃。”

她回过头，是雪音。

这几日雪音很忙，芮桃偶尔才会见到他，还都是匆匆擦肩而过。

雪音一身白色的道袍，只是今天难得没有竖冠，随意了很多。

他与雪声生得同样艳丽，可平日里冷着张脸，看起来属实是不好惹，特别是背着剑的时候，感觉他随时可以拔剑和别人打个三天三夜。

他今天也没有背剑，轻飘飘地扫了眼芮桃手中的玉石，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你在等本尊？”

芮桃想站起来喊前辈，被他挥挥手示意坐下。

或许是他今日心情不错，他还顺手给芮桃斟茶。

“在雕什么？”雪音问道。

芮桃将手中的玉石拿起来给他看：“闲着无事，正巧想请阿芩带我去一趟深极渊海之中，做个谢礼。”

“阿芩？”

“鲛人姑娘，她与她兄长养好了伤便打算回深极渊海之中了。”

雪音看着她手上栩栩如生的鲛人轮廓，眉头不由自主地拧了一下：“你打算请他们与你一起？”

“对，”芮桃说，“威赫道人与鲛人肯定有所接触。”

雪音其实不太赞同她如此冒险的行动，他忽然有了种不太实际的责任感——他与怀真关系不错，就好似芮桃也算他半个徒弟，在他身边的时候就需由他来负责。

而且他确实很看好芮桃，若她不是怀真的徒弟，他肯定会忍不住想收徒。

芮桃见雪音迟迟没有说话，眨了眨眼：“前辈？”

雪音说：“本尊与你一同去。”

芮桃一惊，确实是没想到雪音会这么说。

她本就乘了雪音的东风，在分海派这段时间过得十分滋润，也是雪音千里迢迢把她从闻人游的手中救下。

哪有什么事都要靠别人来帮？

何况是她执意要去深极渊海，雪音并没有这个打算。

“不必麻烦前辈了，”芮桃说，“此去我只是打探打探消息，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会立刻回来。”

雪音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你与本尊同来，你的安危便由本尊负责，若你出事，本尊如何给怀真交代？”

“前辈，晚辈不是和您顶撞的意思，”芮桃先解释道，“我会写信告知师尊这件事，此前已是受了您不少的照拂，如何都不敢再麻烦前辈了。”

她既已做好了打算，雪音说什么她都打算当没听见。

雪音那双略有些上挑的凤眸看着她，既威严，又亮丽。

芮桃心说，只要雪音不色/诱，她就能坚守自己的底线。

而后狠狠在心里唾弃自己在这个时候还能想这么多，脑子指定有毛病。

“你的本命剑呢？”雪音忽地问道。

芮桃赶忙拿出剑来：“在这里呢。”

“可有取名？”

“还未，打算回去与师尊看看再取名。”

雪音修长的时候在剑身的拂过，长长的睫毛低垂：“你确实取到了一把好剑，□□，与本尊练练。”

“……”

大概剑修之间有什么分歧都是通过对打来解决的。

芮桃被雪音刮到在地三次后，看着雪音连剑也没有拔，双手背在身后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子，她的火气也有点往上冒了。

剑身上燃着火，芮桃又一次扑上去！

她几乎是碰不到雪音的衣角就被闪开，然后强大的剑气把她直接掀飞。

这一击她总算是离雪音更近了一些，也只是险险擦过雪音的袖口，然后天旋地转，她又后背贴地了。

她愤愤地想，雪音就算再不通人情，也不至于把她一个女孩掀来掀去吧。

对上雪音的眸子，芮桃懂了，现在在他眼里，她是剑修的身份大于了她的性别。

她斗志昂扬好几个来回，最后还是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也顾不上姿势不雅，生无可恋地盯着湛蓝的天空。

雪音漫步到她的身边，半蹲下：“还好吗？”

“不太好，”芮桃如实说道，“我感觉我的尊严已经稀碎了。”

雪音觉得颇有意思。

她被汗水打湿的碎发黏在额间，因为过度激动的情绪导致还在喘气，芮桃自认为自己像是一条死鱼上岸难得挣扎。

雪音逆着光，就像是一尊高高在上的神像。

他嘴角忽然勾了勾，弧度很浅，芮桃还以为是错觉。

神像的手指撩起她的碎发，触感微凉，如一阵清风。

恍恍间，所有的声音都轻缓起来。

芮桃的眼睛睁得大些，看见了雪音耳朵上一转而逝的嫣红。

“本尊替你做一道保命的剑气，”雪音说，“若有不对，调动灵气，可以击破大乘期以下的所有修士的攻击。”

微凉的剑气钻入芮桃的额间。

雪音站了起来，表情不太自然。

他没想到自己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只好顺水推舟送了道剑气给她。

芮桃伸出手摸着雪音刚刚留下温度的地方，嘴角也有些止不住地往上翘，眼睛明亮：“多谢前辈。”

“起来吧。”

“哦哦，好。”芮桃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努力压住自己雀跃的心情，拍打自己后背上沾的土。

雪音见她上蹿下跳像只猴子一样，抿了抿唇，说道：“你若是执意要去，本尊不会拦你，但需得保住自己的性命，莫叫怀真又担心你。”

“不会啦，”芮桃笑着说，“我与前辈保证，一定全须全尾地回来，若是我少了根头发，都任由前辈处置。”

雪音刚要点头，又觉得哪里不对，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自己顾好自己。”

“是啦是啦！”

雪音又问她是否有避水珠，得知她没有之后干脆借给她一颗。

止皊和阿芩谢过宁理海后，便向宁理海辞行了。

两只鲛人送了不少珍珠给分海派，宁澄带芮桃去看了之前鲛人送的珍珠，都快有小半个仓库。

但鲛人长期住在海中，确实也没有什么在陆上特别值钱的东西，止皊掏了半天又拿出一截珊瑚和贝壳，说是适合炼化做防御类的法宝。

芮桃找止皊委婉地表达了自己想要入海，去看看鲛人生活的地方长长见识。

止皊有些纠结，但见芮桃年轻又俏丽，目光干净灵力清澈，确实不像歹人。

阿芩也是个不消停的，她将芮桃真心看做是朋友，也恳求止皊同意，好叫她带上自己的朋友去做客。

芮桃其实一开始没想到这么多，倒是和阿芩越接触越欢喜，阿芩天真善良，也愿意和她聊天聊地，还真的开始期待去看看她生长的地方。

架不住两个女孩圆溜溜的眼睛饱含期待地看他，止皊坚持了两天，投降答应了。

阿芩欢天喜地地抱住芮桃尖叫，芮桃也笑着说：“阿芩，我要做些什么准备？”

“你有避水珠吗？”

“有，之前雪音前辈给了我一颗。”

“那就好，你将避水珠含在嘴里，可以在水中自由呼吸，然后你一定要好好拉住我，千万不要松手，深极渊海的海底水压很强，若是有不舒服的时候敲三下我的胳膊，不要强撑。”

入海时，止皊游在前头，他的鱼尾是白色的，腰肢健壮，速度很快。

阿芩红色的鱼尾卷起一阵水花拍在芮桃的脸上。

“芮桃，欢迎来到我家。”手拉手，阿芩我见犹怜的脸在海水中仿佛舒展叶瓣的美丽花朵，连发丝都像是有了生命，漂浮在她的脸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