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94、天才

“第四，还是宇智波。”

一脸憔悴的女上忍在分析问题时极其专注，天然散发一种说服力，让自来也相信如果这样的人留在木叶，无疑将成为火影的得力军师。

“虽然我认为宇智波的问题被木叶上层高估了，但之所以从二代火影开始忌惮，或许说明宇智波存在一定的不安因素，何况就算原本没有问题，总这么排挤下去，不知哪日被逼急了也有可能爆发出麻烦。所以长远来看，不但要稳住他们，还要让宇智波与木叶和解，让村子里几位‘大人们’加深信任——后者不是我能做到的，但我可以斗胆试试作为一名‘宇智波’解开他们的心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说的头头是道，虽然话里不乏几处大胆的推测和缺少依据的判断，可终究令人耳目一新的同时又感到愿意接受。凭这一点，自来也就足以想通四代目火影如此重视她的原因。

日前自来也问及水门为什么邀请大蛇丸进暗部——即便大蛇丸肯接受也让他很意外——尤其是在私自利用大量活人做实验的证据被逐一摆到台面上，四代火影却还是默许根暗部将此事压下，并主动向大蛇丸递出橄榄枝。

是水门自告奋勇亲自召见大蛇丸，在一番密谈后，大蛇丸得到了似乎更匹配其才能的安置，而三代火影得以成功解难，免了老师亲手制裁昔日徒弟的场面，似乎就连水门自身也仿佛争取到了什么有利因素，只是旁人不知道而已。

这位年青有为的男人依旧以阳光而坚定的态度处理火影办公室中每件工作，心中自有丘壑。

自来也觉得自己或许从未真正懂得水门的优秀，或许在阳光、刻苦、悟性之外，他果真已拥有能够容纳一切的海一般的智慧。单在处置大蛇丸的事件上，不但三代目火影对他的决定有所感激，其实自来也何尝不欣慰于他的大度呢。

老师，其实我也有私心。波风水门这样对他说：我想‘救’一个人，但我想不到办法，或许大蛇丸能找到破除的方法。

见过小夹之后，自来也似乎明白了一些，于是在离开医院的路上对四代火影说：“你说的是她么？可是她的伤势愈合只是时间问题，恐怕等大蛇丸研究出办法来，她也痊愈了吧？”

水门愣了愣，回望身旁的老师，微微露出一抹含蓄的微笑后又很快抿唇。“嗯，这个伤对她而言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但在她身上的确有个‘时间’的问题，恐怕过不了几年她就会从这世上凭空消失。”

“这是什么意思？”自来也一时无法理解。

“我也很难解释得清，或许她自己更清楚身上正在发生的事情。事实上就在我第一次注意到她时，她看起来还和您的年纪差不多大，但在2年间就变得像现在这样。用她的话说，这叫‘逆生长’。”

“闻所未闻。”自来也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不过‘从未来而来’本身也够奇特了。所以你希望让大蛇丸进开发部研究的就是帮她破除‘逆生长’？”但他还不清楚逆生长对于一个人的实际影响，“她这样下去会怎么样，会变成小孩子么？”

“据她所说或许不会，因为她已经测算出自身逆生长的速度在不断放缓，比如第一年她从43岁到了25、6岁，第二年从25岁变为17、8岁，或许接下来要用更长时间变成14岁，也就是她初次到达忍者大陆的年纪，那之后她可能就要‘毁灭’了。”

“这些都是她自己说的？”自来也朝他皱了皱眉。水门用了“毁灭”一词，其实自来也不甚清楚，尚能直接将毁灭与死亡联系在一起，却不知道水门使用的毁灭一词并不是一个修辞。

水门似乎明白老师在想什么，只是表情平淡地说：“是的。”

他的态度不算柔和但足够坚定，这就有有相当的说服力让自来也无从继续质疑。

自来也转念一想，好吧，以小夹的聪明劲——他有所耳闻，刚才也亲眼见识过了——或许真能搞懂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且她应该还不足以糊弄水门。好歹水门的优异是他从过去就亲眼目睹的。于是他就当水门口中传达的那名女子的言论是真的好了。

“哦，那我多少明白点了。可就算出于这样一点私心，你也已经做得够好了啊……”自来也不知道大蛇丸是不是真地能像水门希望的那样做到，为免年轻的火影太过失望，他还是不忍心提前做点心理建设。

“不，她还值得更好的对待。”不等自来也想明白，水门突然停步，“老师，不好意思，我想起一件事。”

“怎么？”

“我得再去一趟医院。你先走吧，我过后自行回办公室。”原本还语调沉稳的男人忽然变得有些不稳，令旁人意外。

“唔，我倒没什么问题，反正也没啥安排。可你现在就要去么？不能找个人帮你跑腿？”雨刚好停了一阵，虽然一点春雨也不打紧，可堂堂火影还有什么事情非得一趟趟地冒雨亲力亲为？

“嗯，很重要，或许现在过去还有点迟了，但还是要去……”

水门没有再解释细节，道过“失陪”便快速转身。虽说步履还不至匆忙，但不知怎地，自来也看出了一点慌张的迹象——或许是基于对昔日徒弟的了解——加上他刚才的话多少有点语焉不详，即便水门可能因为不足为道的理由掩盖真相，可自来也还是不禁多想几分。

自来也想：难不成在木叶医院真有什么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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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医院这边，事实上在目送两名强大忍者离开病房后，小夹虽然得以重新躺下，却无法平静下来。

不光是因为新四代火影带来的消息打破了她的认知，也因为刚才两个人或多或少逼她动了太多脑力，导致对话结束，她现在还不能让大脑放空。

除此之外，一阵莫名的悲哀也像漫过河堤的水一样渐渐冲破心防。奇怪，虽然不至黑夜，但可能因为雨天天色晦暗的原因，她听着一声声春雷，忽然唤醒了年少时才会攫住她的念头。她认为自己有点可怜。去掉控制数量的“有点”，直说就是可怜。

她让自己置身不属于的时代，让自己陷入荒诞的爱情，让自己受伤，在养伤的过程中期待一个不属于她的男人的到来。

她见到过他了，即便拖着病体也能够证明自己的价值，从自来也后来的眼光来看，足以证明她自证价值的表现是成功的。可即便这样，当他们离开了，她还是怅然若失。

无论在任何时代，任何年龄，爱情都太过沉重了。

小夹缩在床上自嘲，用指尖抹掉淌至鼻翼的眼泪，好像怕被人看见似的，哪怕她的病房里除了自己以外便空无一人。在这个年纪，处在这样的人生阶段，却还有这样的想法，多愚蠢啊。

可她又能怎么办，即便思想拥有再多理性的思考，却还防不住这一分钟里内心的波澜。

生命的质量实际很低，她告诉自己，实不必对现实有过高的期待，其实能这样就很幸运了，她凭自己并不算十分充分的努力得到过回馈，也有过一些意外收获，这样就很好了；能够在这次危机中撑下来并活到现在，也已经很好了，明明那么痛，但她依然活得很清醒，很好了；他回来了，如预定般成为火影，这其中有他自身无限的努力，她也或多或少帮了些忙，他成为火影后又来看她了，还依然听她的分析和建议，依然用欣赏的眼神，可以了。

她抬头试图寻找床边的纸巾与手巾，但一时没有找到。伤口又开始疼痛，有时候她怀疑这只是神经适应了多个月后形成的惯性，像一个新形成的疼痛链路，其实伤势已经没有这么疼，只不过神经却还在一遍遍复习。

小夹疼得又闭上了眼睛，眼里囤积了一些泪水，再睁开便又簌簌落在床上。她想让自己睡着，可能睡着就不痛了，但痛的根本没法入睡，她想让别人给她一拳，昏过去才好，或者再忍一会如果还停不下来，就按呼叫器让护士来再打一针。

她和自己约定，就再忍一会。

有人用棉布轻轻沾去她脸上的湿意，她在养伤期间已经淡忘警醒，这时才猛然睁眼，却看到去而复返的男人沾在身后。

蓝眸平静带着雨气，他在用袖口擦干她的眼泪，脸上没有怜悯没有悲戚，双唇轻轻抿起，好像还带有一点温柔的笑意，仿佛只是在替她擦拭被春雨淋湿的脸庞。

“你回来干嘛。”她还没来得及照镜子，扭头躲开了。

水门的手落了个空，没有强迫她接受自己的好意，放下手，绕床走到她的正面来，朝着窗口，坐在他离开前坐的地方。

“抱歉，刚刚没多想就和老师一起走了。我猜你可能还有一些问题没问出来，我就回来了。”

竟是为了满足她的信息空白么？不，小夹下意识地就否定了这个表面的理由，她知道四代火影回来还是为了其他理由，这个人物是什么都想凭一己之力解决的人，他定是将她也当作一个必须由自己解决的“问题”。

她应该是想对了。眼泪又落下来两颗，横竖躲也躲不开，便伸手自行抹去。

水门执拗起来只怕不会亚于鸣人，小夹心里有数，她不会赶他走，只得用手背撑起脑袋，看向他：“我是有点惊讶，你做了一些我不知道的安排，可能也或多或少改变了现实走向。不过这是你的自由，我没什么好问的。”

他笑了笑，还是伸手过来，不管是否过于亲昵就用大拇指指腹蹭了蹭她的眼角，然后俯身继续用袖子沾去挂在她下颌的水珠。

“早知道就在进来时要张毛巾了。”他笑着说，“第一年你在店里卖苹果，还会在雨天给我准备毛巾，记得么？小夹，你做任何事都想着全力做好，在这一点上，我们是一样的。”

对话有些驴唇不对马嘴，但小夹没有吭声，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大蛇丸的情况，以你对村子里的熟悉，应该多少也知晓一些，我就不多说了，对你而言都是‘历史’。”水门收回手臂，转而握起女人搭在以旁的手掌，轻轻捏在手里，可奇迹般地，她不再疼了，这次没再躲，泪也像外面的雨一样止住。

他说火影直属暗部调查大蛇丸，他原本就有所知情，只不过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如果放在过去的他来看，可能会为难，但经历火之国一行、经历谈和还有这些年其它事情，他突然觉得容忍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小夹也知道——开发部也是会用活体做实验的，只不过不像大蛇丸那样肆无忌惮。

那不若将大蛇丸置于暗部的监管之下，让他配合村子的利益做些事吧。恰好还能卖团藏一个人情，又能维护三代目火影的颜面，何况水门自己就曾是指导上忍，他设想了一下假如自己昔日的部下走上歧路，自己会不会想再给他一次机会——想来原谅大蛇丸是藏在三代内心的一个愿望吧——他何尝不想成全前代火影呢。

况且暗部受火影直管，人才安置是他上任后最重要的任务之一，这还是小夹提醒过的。

“我本可将问题交给三代目去抉择，不过想必他会为了大局而处置昔日的学生。于是我就问自己，如果你是我，小夹你面对这样的情形会怎么做？”水门停下来，朝病床上的女人看了两眼，她听得仿佛有些入迷了，发现这点，他忽然感到一些得意，让她出乎意料和刮目相看竟成了一件对他而言有成就感的事情。“说到这里，我想起你在大名府对我讲的两个道理，一是让理想不招致反对，而要让理想起到调和分歧的作用，二是利用不赞同我的人帮我实现目的。我想这两个的道理本质是相通的，所以我就在处理大蛇丸这件事上尝试一次，从结果来看像是成了。”

小夹惊讶于他的悟性和活学活用的能耐。他说的两个“道理”分别是她在说服松川贵公子不为难水门、和在说服大名考虑推进和谈日程后，向水门提到的。其实水门不过亲眼看到她说服大名的过程，就把她先后说的两句话联系在了一起，并应用到亲自处理问题的实践中，这样的天分太“可怕”了。

“大蛇丸目前最感兴趣的就是二代目留下的禁术，还有所谓的‘长生之术’。我刚好对二代目的时空忍术也很感兴趣，况且我也很好奇有什么办法可以‘延续生命’——别误会，我自身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愿望——只是我也刚好有在意的人、喜欢的人、重要的人，我也想为大家献上全力，只不过我不能。你也说过，我需要借助他人之手，大蛇丸可以帮我。”

“如果不是你对我说过‘若要成为光明的使者，还得想想怎么防止光明背后滋长的黑暗’，我可能也不会有后来一系列的思考。我想防止黑暗或许很难，但眼下第一步我可以做的，就是容纳一部分黑暗，这样的事情除了我，还有谁更适合做呢？”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在24岁成为火影这一年领悟了这句箴言，属实惊人。

“我真地说过那些话？”小夹有些糊涂了，眼前的男人令她目眩神迷，难免怀疑他提到的那些令他记住、认可甚至予以实施的道理，是否真地出自她口。

“千真万确，我可以背下来再复述一遍，你要听么？”他似笑非笑地望向她，后者却挪开了眼。

“不必了。”想象一下听别人重述她的话，不免会有种羞耻的感觉。

可世上竟真有波风水门这样的天才，不但身为忍者的实力极高，对于为人处世的天分也丝毫不差，别人且不说要吃几堑才能长一智——小夹就是这样的人，在同一个地方摔好几次跟头，或撞很多次南墙才能醒悟——水门却能只靠听别人将一次道理，就能做得很好。

她本该嫉妒的，但根本嫉妒不来，只得艳羡不已。

她又忍不住看向他，一再打量坐在床边的男人，就好像不相信这种人会出现在她身边，会坐在她病榻之侧亲口对她说话一样。

他的手掌温度还包裹着她的指尖，她一直明白这世界是不公平的，这一刻只是更加深刻地体悟了。

与波风水门相比，任何人都显得不够优秀——无论其他有关四代火影的传闻是否过眼云烟，大约只有这句评价是为盖棺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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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门就坐在她的床边，亲眼看见她的黑瞳时而清明时而迷离，而此时此刻她的目光具在他身上，那么专注，没有丝毫掩饰惊艳和爱慕。

他很高兴，不光为了她看待自己的眼光，且因为自己做了一件超越了历史和她认知的事情，虽然这件事在他看来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在做决定的时候，水门就预料到了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因为他也相信这是过去的他、甚至是一年前的他不会做的，在他身上也发生了深刻的改变——但是从结果来看，他一定没做错。

他只是努力地解决了一个问题。

虽然不确定解决这样的问题值不值得女人近似迷恋的目光，即便他也清楚小夹是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别的什么，才令她露出这样的眼神，但无论如何他确信自己很享受这样的眼神。

甚至产生了一个有点残忍的想法，他想只要能这样被她一直仰慕也很好，只要知道她是爱他的，就好。

他微微用力握紧手中的手，忍了忍，又稍稍放松下来。他成功掩盖了自己的城府，即便是在爱他的女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