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落水

她回到家中已是黄昏，发现苏木仍不在家中。

想着今日看到的场景她有些害怕，这个场景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梦里，现在又出现在她的眼前，那么真实，想起那个戴面具的男人让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她确实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说它是假的吧，那份恐惧又是那么真实，当她看见缝隙外带着面具的男人转过身时那浑身像是置身于寒冰中，连动也不敢动。

她有些担心苏木，她觉得一定有什么事情她不知道，等他回来一定要问清楚。

等到夜深人静，苏木仍没有回来，窗外只有虫鸣声。

她回到房中脱去外衣，突然，一些画面闯入她的脑海。

她搂着他的脖颈，趴在他身上对他说：凌渊，我喜欢你…

还有他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天哪，这画面也太那啥了吧，好像还是自己主动的，她怎么这么钢呢？

是这二十年把自己憋坏了才会对凌渊做出这样的事？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她用手触了触嘴唇，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事，一阵恼羞。她虽然当时没有清醒的意识，但那触感她记得，不由满脸发烫。

她知道不应该想可就是控制不住，她忽的放下手托起被子蒙头而睡。

而在疾风堂的凌渊躺在床上，一手折叠枕于头下，他抬手用手指触上双唇，回想着那段事，想起苏桃桃那柔软的双唇，情不自禁的笑了。

到了半夜苏木才回来，他悄悄进了苏桃桃的房间，小鬼按照约定在这里守护她，此刻正趴在她梳妆台前睡着了。

他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她的睡颜，嘴角微微上扬，不知道梦中有什么让她这般开心，他想守护她眉宇间这份宁静与祥和。

闻到她身上有一丝酒气，便猜到她今日去了何处。眉头微皱，却也无奈，只要她开心就好。

白天待在凌渊身边倒也算安全，这样他不在身边也不至于太过担心，只是心头那份嫉妒让他有些难受。

既然选择成全她，便应当放手，默默守护也是一种爱她的方式，只是不希望那个人是凌渊。

那他希望是谁呢？大概除他以外，他不希望是任何人了。

这时小鬼突然醒了，见他回来了，亦是莫名其妙，不是说好的晚上不在的吗？

“苏木？”小鬼语气惊讶，晚上苏木不是应该在忘川河边寻找她的魂魄吗？

苏木闻声，迅速将手至于唇前，示意小鬼安静，而后起身走了出去。

小鬼也跟了出去。

到了前院，浅浅的月光洒下，山间水间笼罩着一层银色的光晕。

一前一后，落座于桌前。

小鬼注意到苏木的脸上气色似乎不太好，不知是不是因为月光的原因才显得这般毫无血色。

“这些时日可有异常？”苏木率先开口问道。

小鬼摇摇头，忽的抬起头问道：“苏木，你可有查到那日林中出手的是何人？”

“无从查起”苏木无奈地回答道。

他那里有人脉去查他的身份，也没有那个时间，他想着既然凌渊那么在意桃桃身上的元神，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

他又回想起当日的情景，回忆起那柄长戟，对它所散发出的气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这两日忘了回来，明日桃桃若是问起，记得帮我圆过去”苏木回过神对小鬼说道。

小鬼一愣，敢情他是这么用的。

他若是说谎，这疯丫头不得第一时间看穿？

“这个，我…”小鬼着实为难，想到苏桃桃那副吃人的嘴脸，他就不寒而栗。

苏木犹犹豫豫，吞吞吐吐，似不好意思一般，开口道：“我，我不会说谎”

小鬼神色一愣，不会说谎？他就会了吗？

“我，能拒绝吗？”小鬼怯兮兮地问。

苏木一边起身一边回道：“不能”

说罢，朝后院走去，留小鬼一人在前院原地爆炸。

想他堂堂小山灵，如今怎么沦落到替他人圆谎的地步，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此刻，小鬼却注意到苏木裙角边隐隐约约有一块橙黄色印记，但月光下又显得不那么真切。

或许是自己眼花吧，苏木这个人很是爱干净，怎可能衣裙上这么大一块印记都不曾发现。

苏木突然回头：“今日便去我房里睡吧”

小鬼受宠若惊，这待遇还是头一回。

“那你呢？”他问道。

“我去桃桃那里”说完又转身走开。

小鬼还以为苏木是良心发现，原来是找机会跟她独处，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这苏木是一点也不在意。

管他呢，若是他能将苏桃桃拿下，也是美事一桩，想到这他起身冲向苏木的房间。

天很快就亮了，今日苏木倒未像往常起身做饭，直到艳阳高照他仍旧陪在她身旁不愿离去。

坐在她床榻边的矮木上，握着她小巧又纤细的手，看着她的睡颜，内心无比满足，似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昨日不曾回来，从前日晚上便没有再见，正应了那句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都快两日了，都几个春秋了？

虽不忍心打破这份宁静，但必须要叫她起床了。

本想温柔地叫醒她，但天不遂人愿。

门外突然传来阵阵破碎声，紧接着就传来小鬼的呼喊声。

“救、救命啊、救命啊！”

苏桃桃被这一系列的声音惊醒，忙起身冲了出去，也没顾得上一旁的苏木。

到了前院走廊，见小鬼突然从灶房冲了出来，一脸惊恐，灰头土脸，身后的门里还冒出滚滚黑烟。

他见苏桃桃出现就像见到了救世菩萨一般，直愣愣冲了过来。

“疯丫头救我！”

苏桃桃双瞳一紧，这小鬼是要搞哪出？看着他身上的火，想也不想撒腿就跑。

“你追我做啥”一边跑还不忘喊道“你趴下，在地上滚呐”

但小鬼似是没听见一般，从前院追到后院，木廊上搭的帷幔也悉数被点燃，苏桃桃左顾右盼，绝对不想让小鬼近身。

苏木也出了房门，但见房屋被点燃只能先灭火。

“趴下、趴下”

一路跑到了后院边缘，前方就是栅栏，见小鬼穷追不舍，突然她神色一亮，猛地转身，嘴角上扬。

既然听不到她讲的话，那就别怪她动手了。

小鬼伸手就要去抓她手臂，说时迟那时快，苏桃桃一个侧身绕到小鬼身侧。

小鬼来不及反映仍旧向前冲去。

苏桃桃迅速转身，一脚踹了上去。

便见小鬼双瞳一睁，踉跄向前栽去，身子越过栅栏，“噗通”一声落入湖中，身后的火也瞬间熄灭。

但这一方小院并未因此安静下来。

哗哗的水声传入苏桃桃耳中，她慢吞吞走到栅栏边，看着水中扑腾的小鬼，嘴角忍不住上扬。

“唉，怎么这么不小心呐”苏桃桃一副看戏的神色看着不停扒拉湖水的小鬼。

她知道他在水里无法施展法术，又不通水性，此机会难得呀。

小鬼一直称自己为山灵，是山间灵气聚集，千百年产生神智，幻化人形的灵体。

但却是个陆地灵体，落入水中便会灵力尽失。

“哎呀呀，这水是不是很舒服啊？”苏桃桃倚着栅栏，语气似很羡慕般开口：“要不要我拉你上来？”

回想着当初小鬼给她脸上涂抹的那一脸，心想着可算要报当日之仇了。

小鬼在水中扑腾，时而浮出水面，时而淹没水中，那断断续续的‘救命’二字始终不曾落下。

“求我，求我我就拉你上来”苏桃桃一脸得瑟，想着就开心。

想到刚认识小鬼的时候，她年纪还小，小鬼不给吃的，每次都让她求他，不管她需要什么，都要求他。

而小鬼似乎很是享受被人求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每每想到小鬼那时的丑恶嘴脸就有种想捏碎他的冲动。

好在风水轮流转，如今，哼！

当她回过神再看向湖中时却发现再无小鬼身影。

湖面也变得风平浪静。

她的心咯噔一下。

“小鬼？！”

“小鬼？！”

她趴在栅栏边向湖中张望，唤了他几声，仍旧无人应答，她有些慌了。

“快出来，别胡闹了”

湖面依旧平静。

只见她纵身一跃跳入湖中，深秋冰冷的湖水瞬间沁满全身，但她已顾不得这么多，潜入湖中四处寻找小鬼的身影。

但都不见小鬼踪迹，她再潜的深些，生怕他是被水草缠住了脚。

她知晓在水中小鬼就如同一个普通凡人一般，他的灵力遇水就会失灵。

但水下到处都是水草，却没有小鬼身影，此刻苏桃桃憋气已经很长时间，若是再不浮出水面换气也会有危险。

无奈，她只好上浮，冲出水面，猛地喘上几口气又猛地一头扎进水里。

水中她焦急地四处张望，冰冷的湖水刺痛了她的双眸，但她不在乎，只要能找到小鬼就好。

来回几次都不曾发现小鬼的踪迹，这次她再次浮出水面，也不再着急着回到水中。

身体在冰凉的湖水中已经渐渐失去知觉，可没寻见小鬼让她心头一阵心凉。

她只是和他开玩笑，怎么会…

“小鬼！我不捉弄你了，你出来啊”苏桃桃在湖中艰难的转着身，看着泛起波纹的湖面：“你快出来”

这次是她过分了，她在心里起誓若小鬼能出来，她便再也不捉弄他了。

但湖面依旧一片死寂。

眼眶瞬间红了，泪珠滚落，身子在冰冷的湖水中微微摇曳，泛起圈圈涟漪。

突然，她身侧的湖面上冒出一串气泡，她心下一喜，猛一下又扎进湖中。

她往湖底冒出气泡的地方游去，但那里并没有小鬼的踪迹。

她准备返航，浮向水面，猛的一股力量将她拉扯住。

她回过头发现脚踝被湖底繁密的水草缠住。

她只能俯身去解，但这水草韧性极好，她才起床，身上没带匕首，迟迟没解开困住她的水草。

渐渐的胸口开始憋闷，再不出水恐有性命之忧。

她双手疯狂的撕扯着水草却越陷越深，周身的水草越来越多，再无法脱身。

口中溢出一串气泡，胸中再无气可出，手也渐渐无力，视线开始模糊。

意识变得涣散，心头唯一的感受大概就是绝望了。

没想到竟是这个死法。

在意识深处她呼唤着苏木，大概他是她最信任的人了。

她缓缓闭上了双眼，身体下沉。

‘噗通’一声水响，水面炸起水花。

苏桃桃并未看见是谁，只片刻，身体残存的意识感受到唇上传来的触感，以及灌入体内的一股气流，清新淡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