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气节

“你什么意思？”，白子棋怒道。

“何为气节？，大丈夫仰不愧于天，府不怍于人是气节，百尺竿头思更进,策马扬鞭自奋蹄也是气节，何时开始，你们养成的不食人间烟火，不知百姓疾苦的坏习惯也成了气节，你们的气节就是如此随便吗？”，南时呵呵冷笑，“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为官之道是报效朝廷，为皇上分忧解难，你即是看不上乞丐，看不上走街串巷的商人，将来做官了，又怎么能爱民如子呢，气节是什么？，会比百姓的生命更重要吗？，你从黎民百姓中脱颖而出，最终还是要回到黎民百姓中去，为黎民百姓服务，让他们吃饱饭，穿暖衣，让他们不必沦落乞丐，这便是为官者的使命，若你看不透这点，将来也不会做一个好官”。

白子棋的脸仿佛被人重重甩了一巴掌，不止他，还有在场所有人，南时的话句句诛心，把他们引以为豪的脸面狠狠踩在脚下摩擦，却无一人敢反驳，也无话可反驳。

白鹭书院的上课铃响起，众人才恍然回神，不少人拱手一拜，道一句，“抱歉，得罪了”，然后抱着地上的行李往书院里拿，怎么拿出来的，怎么拿回去。

裴玉辞站在不远处，久久不能回神，那个站在阳光下的少年太过耀眼，让人移不开视线。

俞子期尴尬站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

不远处的阁楼上，文先生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少年青春正好，恰似阳光，只是这份纯善之心又能保持多久呢。

南时白鹭书院前的一席话，狠狠敲在每一个人心中，打碎了他们引以为傲的清高，刨开虚幻的假象，他们恍然大悟，不管之前他们为何而读书，未来，他们终将走上官场，为皇上排忧解难，为黎民百姓服务，而不是看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更应该过得脚踏实地才对。

书院的气氛和谐下来，再没有出现明争暗斗的事情，俞子期依旧看南时不顺眼，但是再没有针对他，南时难得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即火炕之后，马桶横空出世，顿时成为有钱人的新宠，再次风靡京城，试问谁不想上厕所的时候干净卫生，谁愿意看着蹲坑里的便便，闻着臭味上厕所，谁没有过小腿蹲麻了，站不起来的经历，现在这些都不是问题，一个马桶就能解决你所有的困扰，全水泥制造，大理石贴面，一键冲水，去臭不留痕，给你至尊奢华般体验。

马桶火了，比之前火炕还要红火，每日找上门下订单的不计其数，这个阁老府，那个王爷府，什么？，你要插队，不好意思，前面是皇宫内务府的订单，先给你家老太爷做一个也不行，你看见门口这些人了吗？，都是各个府的小厮，多少只眼睛盯着呢，谁敢插队。

来人从高高在上，到小心讨好，再到垂头丧气的老实排队，不过几分钟，后面的人全看在眼里，不敢再提意见。

钱家兄弟只做了几日，后面就把所有的徒弟徒孙招了回来，他们出水泥，让徒弟们出去做活，一个马桶要五两银子，他们各得一半，这对于跟着师傅讨生活的徒弟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没有人会提出异议，纷纷喜笑颜开，大赞自家师傅是个好人，平日里干活也更加卖力。

李娃子原名李二宝，在家排行第二，既不是老大，得老爹倚重，也不是老小得母亲宠爱，就这么不上不下的位置，早些年拜了个师傅学烧石灰，学了一门手艺也没啥大用，石灰粉主要用来抹墙面，农村用不了这些精贵东西，城里的有钱人家都有自己的采买管事，他一没关系，二没门路的，生意惨淡，眼看快二十五岁的人了，哥哥弟弟都已经成亲，娃子都遍地跑了，他还是赤条条一个光棍，他心里急，却一点办法也没有，直到他娘委婉的跟他说家里孩子多，住不下了，他才明白，自己是讨人嫌了，麻溜溜的扛上破被破衣服就上了山，在火窑旁边搭了个窝棚，既能看着石灰石，又能睡觉没人烦，他自己觉得挺好的。

可是最近他又开始不安生了，自从他跟城里的钱家兄弟做上生意，每日石灰石从一千斤到两千斤，现在的四千斤往上涨，人手不够，他顾了三个村里的汉子帮忙，又在村里买了一块地皮，盖起了大院，他的窝棚就迎来了一拨又一拨的人，有找工作的，有打听石灰石的，还有说媒的，他娘和嫂子也是每日三餐的送饭送水，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他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又讨厌这样势利的家人。

钱三粗懂些字，最近又恶补了一下记账，现在主要是登记订单，收收材料，发发工资什么的，内院的水泥制作有其他兄弟管，相对于其他人，他的工作算是比较清闲的，李二宝把石灰放好，忍不住过来吐槽几句。

“我就是心寒透了，你说早些年吧，我就是他们眼里的一根草，没人能看见我，大哥是长子，将来是要给爹娘养老送终的，这我没话说，可是当初说的好好的，家里还剩十两银子，我跟老三一人一半，留作娶亲用，我出去学个手艺，他们瞒着我全给了老三娶媳妇，轮到我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了，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一个穷光蛋，你看看我，今年二十五岁了，换做其他人早就孩子遍地跑了”。

钱三自小没了家人，最是向往有父母兄弟姊妹的人，听见李二宝的吐槽，不由感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也别想那么多，五个手指还长短不齐呢，哪家都是这样，有受宠的，有不受宠的，没法子的事”。

李二宝叹了口气，“你说的我都明白，就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这几日，我娘和嫂子天天给我送饭，一日三餐都不带忘的，我是越吃越心寒，若不是因为我能挣钱了，他们哪里能看得上我，他们想让爹和大哥三弟上火窑工作，说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真心不想答应，可是几个女人软磨硬泡的，我快烦死了”。

钱三拍拍他的肩膀，“你既然都知道，那就要小心些，我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吧，你就当做经验听听，街尾的刘员外你知道吧，早些年也是你这么个情况，后来入赘到富贵人家做赘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那些个爹娘兄弟姊妹都围着他团团转，整个人就飘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姓啥叫啥了？，今天这个要钱就给，明天那个要工作也给，她媳妇劝了也没用，他那些兄弟姊妹们还挑拨着他纳妾，他也不想想自己是赘婿，哪有资格纳妾啊，，最后惹恼了他老丈人，连人带铺盖的让他滚蛋，这事闹了好久，最后闹到县衙刘家也没讨到便宜，好好一个快活日子，活活给折腾没了”。

李二宝陷入沉思，脸色纠结不已。

钱三道:“这就是例子，你听听就好，不要想太多，就是里面的道理要明白，亲兄弟明算账，别让亲人掺和你的家事，要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钱是你挣得，你愿意给就给，你不愿意给他们也没辙，别滋长他们的贪心，因为贪心不足蛇吞象”。

李二宝深深给他鞠了一躬，感慨万千，“我平日里听那些文人说什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算是明白了，多谢兄弟指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钱三不好意思的扶他起来，“都是兄弟，道谢就不用了，我也是跟着师傅日子久了，粗浅学了一星半点，对你有帮助就好”。

李二宝感慨道:“果然还是要多读书，我这辈子是不成了，希望将来生个儿子就送去读书，不管是不是那块料子，多读书总没坏处”。

钱三点头，表示赞同，“你即是要生儿子，那就赶紧找个姑娘成亲吧，以往是没钱，现在有钱了，想成亲还不容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