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酷拉皮卡番外1

“与恶龙缠斗久了，自身亦成为恶龙；当你凝视着深渊，深渊也同样凝视着你。”

深知这位德国哲学家尼采说的何尝不是我。然而我这一生，似乎是注定，至少是少年时代深陷迷局，风云莫测。

我是酷拉皮卡，拥有纯正的窟卢塔族血统，特征就是眼睛会在情绪起伏较大时变成颜色妖冶如火，明艳热烈的火红眼。

年幼时，我们窟卢塔族定居的村子曾经是美好而简单的，纯净无扰，是名副其实的桃花源。

这里山深谷幽，烟雾缭绕，恍惚迷离，犹如仙境。

没有杀伐战乱，没有赋税剥削，没有沽名钓誉，没有勾心斗角，人与人之间融洽相处，和平以待，男耕女织，安定祥和，家家户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真诚朴实。

虽然是茅舍柴门，但修篱种菊，闲情风雅，邻舍往来各自真诚，把酒话桑麻。

还有林菱。她是我的青梅竹马，皮肤很白，头发很长，眼睛又大又黑，睫毛浓密，小扇子是的，宛若童话里的小公主那般可爱。

我们相识的那天她正在采草药，结果误食了有毒的草药，我上前阻止，而她竟然丝毫没有见到中毒的迹象。

几天相处下来，我就察觉，她是个黑暗体质，那又如何，这阻挡不了我们成为朋友，不，应该是任何事情，都无法阻挡我们年少相爱。

我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在森林里的某一处偷偷见面，一起尽情的玩上几天。河畔绿草丛生，我们卷起裤管，把鞋子脱掉，脚放进潺潺流水之中，身子却躺在河岸开满了野花的绿草之间。

闭上眼，再睁开眼，头顶是蓝色的天空，蓝色的天空里飘着柔软洁白的云。我们有时候说话，有时候什么也不说。

流年转换，命运多舛，世情危机，犹如破茧。

童年欢乐美好的景象破碎了，取而代之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所有人的眼睛都被挖走了，空空荡荡的眼窝至今都在对我诉说着极致的痛苦，还有愤怒和仇恨。

鲜血，鲜血，鲜血。

无法抑制的悲伤不断的涌上心头。

简直生不如死。

那是一种比山穷水尽更甚的绝望，山穷水尽是被人步步紧逼的结果，无论僵持多久最终还是要走上陡峭的位置，至少是缓慢绵长的过程。

然而，对于我来说，这是一架直接把我带到悬崖边的直升飞机，更可怕的是，低头望去，那下面竟然不是水，而是滚烫的，灼热的，鲜红色的，岩浆。

唯一支撑着我的是对林菱的思念，可是，当我去看了林菱和她的师傅林娜维持生计的糕点店，发现早已是人去楼空。后院里竖起林娜的墓碑，她去世了，店门锁着，林菱不知所踪。

那个雪天，也许，我们曾经在镇子上相遇过，不过是走得太快，擦肩而过，也或许……

从未相遇。

自那之后的每个夜晚，残忍铺天盖地的袭来，月光上浮，那些悲哀的景象争先恐后蜂拥而出，这时，我会独自抱着对林菱的思念，将过往一次又一次埋葬在窗外的月光里。

这一切都不是水雾。

它们是一片布满了荆棘的黑暗沼泽，我带着满身鲜血的味道，半截身子一点点沉沦，沉沦，在生活中挥之不去，清洗不掉。

“天上太阳，地上绿树，

我们的身体诞生于大地，

我们的灵魂源自于天上，

阳光及月光照耀我们的四肢，

绿地滋润我们的身体，

将此身交予吹拂过大地的风，

感谢上天赐予奇迹与窟卢塔土地，

愿我们的心灵能永保安康，

我祈愿能与所有同胞分享喜乐，

能与他们分担悲伤，

请您永远赞美窟卢塔族人，

让我们以红色的火红眼为证……”

念诵着祈祷文，我的心情才会好一点，但更多的无奈涌上心头。那些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突然离世，心灵还能能永保安康吗？

锁链一道一道，缠绕上我的脚踝，小腿，腰，手臂，肩膀，脖子，然后被一直无形的大手不断收紧，直到无法呼吸。

“酷拉皮卡？”熟悉的女中音带着轻柔的叹息，略微沙哑，语调婉转，抑扬顿挫。

林菱……我忍不住的回应。

“在我死之前我知道,哪怕是你并不想和我在一起,也请你暂时和我在一起一下,就当作是对一个将死之人的怜悯求你了。”

嗯，我答应你，亲爱的阿菱。

虽然我是被动的一方，但我希望你可以感受得到我对你的爱。

你知道吗，我还有很多很多想要和你一起做的事情，我们一起去看夜晚繁华都市的霓虹灯，一起去看夕阳下古城温暖的光，一起去看阳光在唱歌的草原，时光深处，我们半梦半醒，大醉一场。

我看见了她那双吊梢眼，睫毛很长，小扇子似的一闪一闪。

它们很温柔，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但我知道，只有在面对特定的人时，它们才会有如此让人安心的力量，其中一个就是我，而且对着只有我，才会有无限的眷恋和哀愁。

这份温暖是她特意留给我的，只是为了让我不要忘记她。

我心软了，是的，我爱你，一点都不比你爱我要少。

我们一定都会实现各自的解脱，在这之前，一起相拥取暖吧。

一双柔软的手覆在里缠绕过我身体的锁链，把他们一道一道扯下来，突然，我看到了……

林菱痛苦的皱着眉，身体冷如寒冰。她怎么了？！

“啊！”猛地睁开眼睛，果然，我看到了倒在我身边的她，身穿红衣妆容精致，却表情痛苦，双眼紧闭，仿佛自经历无尽的煎熬。

然后……我看到了她嘴唇边的血迹，这还不是最奇怪的。

最奇怪的是，我感觉定下了制约与誓约的心脏上方，压迫的念刃居然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