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从阵眼中涌出的灵气是水一般柔和而清凉的触感。

月亮感觉自己被整个包裹在起伏的海水当中，温柔的水波将她不断向外推去。接着一个大浪袭来，浪潮退去，她被留在了一片湿润的草地上。

不过几分钟时间，天色已经迅速暗了下来。头顶不断响起沉闷的雷声，刺目的闪电不时照亮满地横七竖八陷入昏厥的村民。

月亮晕晕乎乎地爬起身，在原地呆愣几秒，突然快步跑向还在源源不断向外散发灵气的阵眼。

汹涌的灵气浪潮推开了周围的一切，开辟出一片巨大的圆形空地。光秃秃的空地中央，只留下一个人和一截枯树。

秦若闭着眼，安静地倚靠在枯树上，撑在身侧的手臂中间妥善地安置着十几只小巧脆弱的瓶子。

焦黑粗糙的树干贴着他的侧脸，衬得面色格外苍白孱弱。

月亮一时没有感觉到他的气息，紧张地扑到秦若身边，上上下下探听一圈，终于确认他只是消耗过度陷入了沉睡。

她松了口气，安心地在秦若旁边并排坐下。

“呼噜——呼噜噜——”

短暂的适应期过后，身后逐渐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仿佛与头顶的雷声相应和。

月亮回过头，就看到一番全员沉睡的壮观景象。

好嘛，只剩下她一个清醒的了。

她皱着眉头想了想，跑回车里找了个盒子先将瓶子们小心藏好。

瓶子里颜色各异的灵根艰难地起伏着，有些活泼的，在月亮拿起瓶子的时候还会贴到瓶壁上，隔着玻璃缓慢地蹭一蹭她的手指。

月亮鼻子发酸，温柔地挨个摸过每个瓶子，小声保证：“别害怕，我不会让坏人再伤害你们了。”

随着一道格外响亮悠长的雷声，蓄积了好一会儿的雨水终于宣告解放，迫不及待地落了下来，硕大的雨滴打在脸上，几乎有些发疼。

月亮匆匆放好盒子跑回秦若身边，撑出一片灵气罩给他挡雨。

“从前都是你来挡雨，这回轮到我了吧。”她托着下巴蹲在秦若面前，得意地自言自语。

这场暴雨来势汹汹，转眼间已经将世界完全浇透。灵气罩外风雨大作，密集的雨丝几乎连成一片，在狂风中斜斜落下，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两人身边这一小片安静的角落。

秦若无声无息地在树下沉睡着，几缕发丝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头，浓密的睫毛上挂了几滴细碎的水珠，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简直像个毫无生气的易碎的瓷器。

价值连城的那种。

月亮摸摸他的脖颈再次确认了一遍他的气息，突然觉得心口痒痒的，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罪恶的手机，对准了面前的睡美人。

“咔嚓。”

摄影新手被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关掉快门声，鬼鬼祟祟地张望一圈。

瓢泼暴雨下能见度降到了最低，将那群沐浴在大自然灌溉中的村民完全阻隔在视线之外，目之所及只有自己，和面前沉睡着的漂亮模特。

月亮拍拍胸口，低头看向刚刚定格的照片。

胡乱拍下的照片居然意外的成功，画面模糊了身后的背景，聚焦在秦若脸上，看起来几乎发着光。

是与现实看到的景象不一样的风情。

月亮沾沾自喜地欣赏着自己的大作，毛茸茸的大尾巴悄悄从身后钻了出来，嘚瑟地向上翘着。

不得不说，秦若实在是个相当优秀的模特，月亮兴致勃勃地变换位置上上下下咔嚓了一圈，每一张都让她无法取舍。

她越发得了趣味，大尾巴甩得飞起，变本加厉地把秦若当成了任意摆布的大玩偶，不断调整姿势展开了一场全方位的拍摄。

·

秦若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自己正躺在一块硬邦邦的平面上，裸露在外的手臂贴着冰冷的木板，一阵一阵地往身上涌着寒气。

身体因为过度损耗有些无力，脑袋更是隐隐作痛，在暴雨敲打屋顶的声响中一抽一抽的。

他难受地喘了一口气。

“木头，你醒了吗？”耳边响起月亮欣喜的声音，小姑娘激动地凑过来，忙乱中还不小心磕了一下，发出小小的“诶哟”声。

于是秦若知道自己应该躺在一张没铺被褥的硬板床上。

小姑娘看到他还在沉睡，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重新缩回床下，不安分地扯过秦若放在身侧的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他的手指。

“我去！你可终于接电话了！”

不远处突然响起金焱的声音，在激烈的雨声中扯着嗓门大声喊着：“我跟你说，小桃村也出现阵眼了！”

接着明显是乌淮的声音，不知是对面雨声干扰还是信号不好的缘故，听起来不甚清晰：“啥玩意儿？小桃村？什么烟？哪里起火了吗？”

“诶呀不是！”两地的暴雨为沟通带来极大的不便，金焱急得蹦了两下，地板的震动清晰地传到秦若身下，“我说阵眼！小桃村里出现了第二处阵眼！”

“什么？！”乌淮这回听清了，语气激动起来，“阵眼在哪？现在怎么样了？有人受伤吗？都安置在哪？”

金焱哪里招架得住这么多问题，稀里糊涂地答了几句，惹得乌淮更加着急，恨不得瞬间飞回来：“我说，你们找到扶桑了吗？找到了赶紧让他过来替我，我得回来……”

“雨这么大，海市早就停航了，您要怎么回来？”没等他说完，又出现了第三道声音。

“扶桑？”金焱的声音惊讶地拔高，“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刚回京市，看见天色就知道出事了，紧赶慢赶还是耽搁到了现在。”扶桑温和地笑笑，继续跟通讯对面的乌淮解释海市的交通现状，终于打消了他的念头，“您别担心，小桃村有我在呢。”

金焱憋着气等两人交流结束，眼看扶桑挂掉通讯，嗖的一下冲到他的面前，举着拳头恶狠狠地逼问：“好你个扶桑，居然还跑到京市外面去了！说，是不是旷工出去玩了？”

“你知道的，我又不喜欢出门。”扶桑好笑地拨开他的拳头，缓声解释，“我听说你们查到在海市有个阵眼，但又帮不上什么忙，就想着四处走走，看看有没有其他出现异常的地方。”

说着，他苦笑一声，语气懊悔：“没想到最先出问题的反而是这里。”

“这样啊。”金焱痛快了一点，“那你查到什么了吗？”

“还真有收获。”扶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地图，拉着金焱细细讲述自己一路的经历。

细碎的交流声淹没在嘈杂的雨声中，秦若皱起眉，试图睁开沉重的双眼，反倒引发后脑一阵剧烈地疼痛，只好放弃了强行醒来的念头，继续在床上躺尸。

“月亮，你要的东西我给你拿来了，你看看能用不？”过了一会，门外由远及近地响起一道女声。

揉捏秦若手指的动作猛然停下，月亮不舍地最后摸上一把，将折腾了半天的玩具摆回原位，就要站起来迎接豹姨（的物资）。

却被另一个殷勤的家伙抢了先。

“阿花，你来了。”豹叔不知埋伏了多久，从房间角落一跃而起，瞬间出现在门口，“我帮你拿。”

“哟，这不是林董事长吗？”豹姨停下脚步，阴阳怪气，“可不敢劳您大驾。”

“阿花……”豹叔讨了个没趣，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声。

“哼，没劲。”豹姨冷哼一声，就要绕开他走进来。

“阿花！”豹叔顿时急了，几步凑到豹姨面前，酝酿许久的三个字脱口而出，“我错了！”

“不，你怎么会有错呢？”豹姨依旧冷冷淡淡的，“是我脾气暴躁无理取闹。”

“不不，是我年少轻狂不肯低头。”豹叔仿佛瞬间点亮了求生欲系统，语速飞快地承认错误。

“哪里，是我目光短浅胸无大志，配不上你。”

“不不不，是我狂妄自大自以为是，不懂得珍惜。”

“……许久不见，嘴皮子倒是长进不少。”豹姨被他堵得哑了火，闷闷地嗤了一声，“既然这么会说，这么多年都到哪儿去了？”

“是我的错，是我死要面子不敢回来。”豹叔笨拙地低下头，扯开衣服露出肩膀，“你要是实在生气的话，就咬我一口吧。”

“哦哟哟！”金焱早被他们吸引了注意，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这是可以给我们看的吗？”

豹姨稍稍松动的表情顿时绷了回去。

“金焱！”豹叔恨不得捂住这家伙的嘴，气急败坏地冲他吼了一句，“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诡异的气氛被金焱打破，月亮终于找到机会插进两人中间，灵活地接过豹姨手里的东西：“豹姨，这个给我就好了。”

“行，那我走了，还有好多事呢。”豹姨如释重负，赶紧把东西塞给月亮回头开溜。

豹叔慢了半拍，跟着冲进雨里：“阿花，我帮你啊！”

“诶诶？这就走了？”金焱赶紧拉上扶桑追过去，“走走走，看热闹去。”

随着四人离开，屋内重新回归安静。哗哗的雨声盖住了屋外乱七八糟的声音，耳畔只剩下月亮慢慢走近的脚步声。

秦若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一双手微微托起，重新放下时枕上了一只蓬松柔软的枕头。

小姑娘还嫌不顺眼，凑上来仔细调整了一番枕头的角度，这才满意地收了手。

接着应当是一床被褥，轻轻地在他身旁展开，柔软的布料若有若无地滑过他的手臂。

月亮拎着褥子，看向床上高大的身体，苦恼地思考了好一会，使了个术法将秦若悬空托起。

然后开始将褥子塞到他的身下。

小姑娘显然是个不熟练工，一床被子铺得磕磕绊绊的，一会这里长了一会那里又短了，忙忙碌碌地在秦若身上反复横跳。

动作间，毛茸茸的大尾巴不断触碰到他的身体，从腿，到腰，再到胸口。

秦若被她碰得浑身发痒，苦于身体不受控制，只能皱着眉勉力忍耐，平缓的气息微微发紧。

“马上就好啦！”小姑娘也不知道在安抚谁，嘟嘟囔囔地念叨着，整个人弓着身子撑在秦若身上，一只手按住他的胸口，努力伸长胳膊将被褥扯到床角。

柔软的手掌随着动作不时挪动，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耳边，蓬松的大尾巴不安分地磨蹭着他的手臂。

秦若重重地喘了一口气，猛地睁开眼睛。

头顶的小姑娘隐隐察觉不对，一低头就对上了秦若清明的目光。

月亮顿时陷入呆滞，一直维持着的术法瞬间泄了气。

被术法托住的身体失去支撑，落入了精心铺好的被褥当中。

撑在秦若身上的小姑娘跟着一歪，结结实实地扑进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