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帅哥你谁？

食时一刻，温煦的晨光像是融化的蜂蜜，轻柔地浇灌在市集中，为来往的行人和摊贩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边。

穿过缭绕着烟火香气的食摊，江玥宁一路走到了古朴无华的医馆前，还没来得及向炮制药材的老大夫问好，询问落魄男子的就诊情况，便听到旁边传来了：

“见过世子。”

闻声望去，只见身着一袭冰蓝锦袍的男人，施施然地踩在清阳留下的狭长光影中，行云流水地弯折下脊背，有礼有节地抬手作揖。末了，唇角还掀起一抹斯文儒雅的笑容，俨然一副翩翩贵公子的儒雅模样。

困意尚未完全消散的江玥宁：“？！！”帅哥你谁？原主社交圈里有这么一号美男吗？

为了避免过于热切，继而引起这位不知名男人的好感度。江玥宁故作冷淡的后退一步，借着作揖回礼的动作，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身形、服饰，就终是……不得其解。

毕竟对方没佩戴任何标识身份的配饰，至于掩盖在长袍下匀称适中的身材。更是在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实在是不能作为一项合理的辨认依据。

最后只能在对方和煦的笑容中，极为克制地凝视着那削瘦长脸，试探性地猜测道：“常炼？”

“常某在。”被迟迟认出的常炼，非但没有流露出一丝初见时的桀骜，还眉眼舒展地灿然一笑，“不愧是世子阁下，比常某预计的辨认时间还要快。是否可以说明，我们果然是同类，可以在人群中一眼精准指认出对方。”

“嗯……”虽然江玥宁有些意外，常炼会突然打扮得这么帅，出现在城北医馆。

但面对这榨不出任何续命厌恶值的男人，没花心思细想的江玥宁，自然没有意识到对方话中的深意。

反而单纯将对方当做「外表乖张，内心极度渴望朋友」才来这探病。便边朝落魄男人就寝的房间走去，边诚实应答道：“运气好猜到而已。”

此刻在身旁维持着儒雅笑意的常炼，并没再说些什么，反而垂眸掩盖住眸底的光芒，安静而顺服地跟了进去。

但倘若满脑子都是续命厌恶值的江玥宁，有时间回头仔细看看，就会发现：

被她认定为渴求友谊的常炼，脸上哪有什么「对友谊的向往」，完全是一副正谋划着什么的野心表情。

亦或者说是已经布下了某种周密安排，只等眼前人入局，再验收成果的兴奋神色。

而此刻，对身后情况一无所知的江玥宁，正朝着医馆大夫作揖行礼，随后抬手推开落魄男人就寝的屋门。

便看到一张清俊又易碎如初晨薄雾的男人，正安静又孱弱地躺在一枕简榻上沉眠着。

简直像是一抹山巅易碎的雪，令旁人止不住的心生怜惜，希望能呵护对方这一时安眠。

可对于经历过常炼颜值冲击，已经对美男有所免疫的江玥宁来说，要不是老大夫在旁边看着，她简直想抬手把落魄男人摇起来，问问对方「你这个年龄段是怎么睡得着的」。

心绪复杂的江玥宁，眼角余光掠过用手捂脸，状似在垂眸深思什么的常炼时，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只当对方是在忧虑落魄男人的病情后。

便转而诚恳问向身旁的老者：“大夫，他现在怎么样了？何时才能醒来。”

“患者的皮外伤已无大碍，如今沉眠，乃是身体根基亏损过大，以致于精神不济。外加今早服用了远志、柏子仁几味养心安神的药材，才会安眠至今。”

精神矍铄的老者说到这里，一改在江玥宁面前不卑不亢的态度，满意瞥了常炼一眼后，才像想到什么般地补充着：“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还请世子稍安勿躁，耐心等待病患康复。”

“那就有劳大夫操劳了。”有过丰富病患经验的江玥宁，很快就相信了这套说辞。即便是在兢兢业业演绎万人嫌，也依旧选择礼貌目送老大夫去炮制药材。

可对于身畔的常炼，江玥宁此刻也逐渐琢磨出不对劲的地方，毕竟对方今天已经反常到令她无法忽视的程度了。

所以，当对方稳步跟着她走出医馆，来到人际相对稀少的古树下时。

拿着万人嫌纨绔设定的江玥宁，也没再藏话，直接了当地问道：“你今天很不对劲。”

紧接着，她便看到自从走出医馆，就一直挂着好心情笑容的常炼，在话音落下后，身体不甚明显地僵直了一瞬，眼底的光芒像是定格住的烛火，不自然地凝固着。

却又以更快地速度调整好表情：“世子是指哪方面？”

没得到确切答复的江玥宁，感觉心底的猜想得到了某种程度的验证，便抬起眼睫凝视着那张落在古树新芽光影中的脸。

“比如，明明你是去医馆的，怎么现在跟着本世子走出来了。更重要的是……”想着老大夫最后那不同寻常的目光，江玥宁忍不住抛出心底最关切的问题，“明明昨天对我等一视同仁的杏林大夫，今天却对你笑脸相迎，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尽管江玥宁知道，她刚才说话的语气太直白了。但面对可能在筹谋着什么的常炼，她觉得再怎么谨慎也不算过分。

“这些啊。”原本浑身肌肉不自然紧绷的常炼，闻言却是微不可查地放松了僵硬的肩颈，暗暗长舒一口气，笑答道，“常某原本就是专门来医馆等世子的。至于大夫的另眼相看，大概是常某随手帮老人家搬了些药材。”

还在时刻注意男人表情的江玥宁，自然也听出了对方语调中的认真与专注，而那毫无波澜的厌恶值感应器，似乎也在侧面验证常炼一如表面那么坦荡。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将心底浮出的不对劲感，归结在对方的那番话，便重复咬了一遍那串关键词：“专门在医馆等本世子？”

没曾想被问到的常炼却更兴奋了，眼底闪烁出显而易见地满足与自我欣赏光芒：

“正是如此，常某昨晚独自思忖了很久，才分析出：世子昨日在医馆吩咐做个药浴，就是暗示常某要再次相遇。而递给大夫十两银子，则是食时集合于此。故而黎明之初时，常某便医馆恭候世子到来。”

江玥宁：“……”

倘若那些话不是她昨天刚说的，光看着常炼那一脸义正言辞而坦荡的表情，她都快要相信对方的这套说辞了。

为什么对方好好的一个帅哥，理解能力却如此、如此地清奇而刁钻……这种解读方式，也完全是她未曾设想过的角度……

即便她放开了脑袋想，任由思维自由发挥，都绝对想不到常炼怎么会这样理解问题。

可对方偏偏又真的在医馆等到了她，搞得她现在要开始思考，要怎么才能回应对方的话。

算了，既然对方没什么恶意，还特意在这里等她，就带出去一起搞事吧。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是准备向男人解释一下，以免出什么乱子：“常炼啊，我们相识了这么久，相信你一定很清楚本世子的为人做派了。”

听到这明显是要推心置腹谈些什么的开场白，常炼也再难掩眸底的炙热。

某种格外狂热的野心，似乎也快要从儒雅的笑容中挣脱出来，浅笑的弧度也逐渐变得放肆起来：“在下明白。”

看着这信誓旦旦的男人，江玥宁却更不放心地补充道：“本世子就是个蛮不讲理的纨绔。所以，接下来行事都会嚣张威风一些。当然，你要是接受不了本世子的做派，也可以选择拒绝。”

须臾间，常炼眼底的光芒便黯淡下来，像是某种期翼的想法落空。

可紧接着，他又以更恭谨而虔诚的口吻说道：“常某明白，接下来在下都会保持着桀骜不羁的气势。”

将男人慎重表情纳入眼底的江玥宁，决定还是再相信一次常炼。

毕竟她已经将话说得这么清楚了，而对方也一副完全理解的模样，接下来应该都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便压下心底多余的情绪，朝着人声鼎沸的集市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