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于牧也一路狂奔回去，手上提着的早餐被他随手往垃圾桶里一扔，他熟练的抄小路往前跑着，心里确是一直紧着的。

今天外面天气有点阴沉沉的，一副要下雨的前兆，教室里的空调关了，四周窗户和门大开，风从窗户刮进来，教室里的试卷被吹的哗哗作响，同学们有人立马用胳膊压住试卷。

窗外没有聒噪的蝉鸣，坐在考场的时候，谷雨泽突然想到了于牧也，他心里莫名有点烦躁，风吹的人很凉爽，但他手心里还是能感觉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他忍着了，不知道怎么，心里有点不安还是什么弄得他很不舒服。

做到文综大题第一题后他又紧接着做第二题，试卷压在答题册上，直到把政治的第二大题做完后，他才隐隐约约地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他把试卷拿开，这才猛的发现他把第二大题的内容写到答题册第三栏，地理的第一问去了。

谷雨泽看着试卷顿时头皮一紧，脑袋大概空白了三秒，他迅速调整自己状态，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还剩下最后一个小时，在想到底是放弃这两题的分还是重新申请换考卷中犹豫了几秒。

最终他决定举手，重新换考卷，监考老师在看到他的举手低声询问后紧皱着眉，老师看着情况也是着急，立马和后面的监考老师说了什么，然后又好像是一层层往上申报一样地出去告诉别的监考官。

期间老师回来后还立马安慰叫他先看后面的题目，谷雨泽大脑和眼睛都没停，新的答题卷被拿进来的时候他连名字都没写，就开始直接誊抄答卷，监考老师立马帮他小心地把条形码撕下来重新帮他粘贴好。

刚刚手心还只是不舒服，现在谷雨泽手心里冒出的汗水沿着他的那条伤疤刺激的他不仅难受甚至还带有点刺痛，他写的很用力又很快，头皮一下又一下地崩的很紧，心里也不知道跟什么搅的似的乱七八糟的慌乱。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回归平静，“三，二，一。”

他数完数重新睁开眼，心里顿时安定了不少。

于牧也从接到那个电话后心里顿时一慌，“什么？！”

隔壁居委会的王婶儿在电话里着急地说着，“你快点回来啊，你妈……掐着你爸的喉咙想往楼下推。”

于牧也跑回去的路上感觉自己的嗓子眼都在冒烟，楼下围了一堆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都有，大家都很慌乱，有人再打120，有人再打110。

林秀澜披散着头发一脸狰狞地掐着于荣有的脖子按在阳台上，于荣有的半个身体已经越过阳台，只差一点，或者是只要林秀澜一松手，他绝对会掉下去。

于牧也看到这一幕感觉嗓子都有点发不出声音，但他还是拼命吼了一句，“妈！”

林秀澜跟没听见似的，于荣有一直在挣扎，于牧也推开人群立马冲上楼，门口的人还在努力踹门，他直接一脚飞踹过去，门被踹开了。

于牧也冲进去，又喊了一声，“妈！”

他慢慢地靠过去，在阳台边，在她身后，嗓子紧着，眼睛也是紧着看他爸，于牧也又轻轻地喊了一声，“妈……”

林秀澜缓慢地回头看向他，然后突然咧嘴笑了一下，“……小也啊……你回来了。”

于牧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林秀澜的手一松，底下的人立马一起惊呼，于牧也冲过去抓住于荣有的时候感受到自己的胸肋带着胳膊被活生生地往外拉撑了一样。

还好旁边李老头儿反应也快连忙帮忙拉了一把。

“快来人！”于牧也吼了一声。

后面跟进来的人立马帮他把于荣有拉了上来。

于荣有被吓了一大跳，身上不知道哪里还莫名出现了血迹，立马就被王婶儿喊的120跟着先送到医院去检查了一下。

于牧也看着蹲在地上发抖的林秀澜，家里不停有人进进出出，王婶儿，李叔儿，黄老头，林家两小子，医生，警察，消防员……他们一直在询问，问，问，问。

问一句，于牧也答一句。

问一句，答一句。

问的内容都是差不多一样的，问的他都有点麻木了，嘴巴也干了，喉咙也是涩的，大脑头皮却一下都没有放松下来，依旧死崩着的。

直到最后一个人走出去，于牧也把门一把踢关上。

他从烟盒里抽了根烟点燃后叼在嘴里，眉头紧锁，眼里戾气很重，他只要一想到刚刚，要是没拉住他爸的话，他都一阵阵后怕。

为了强装冷静，于牧也去厨房后面拿了扫帚开始打扫客厅。

林秀澜蹲在地上，眼睛里满是泪水的看着他，嘴里小声地念叨着，“小也……小也……”

于牧也听见她的声音，手莫名一顿，烟灰掉到他手上灼烧的他一痛，他立马不耐烦地抖开。

“小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林秀澜看着他，头发乱糟糟地糊在脸上，“小也小也……”

于牧也一直克制在自己心里的一根弦终于绷不住，他抬起手把扫帚往墙上砸去，嘴里冲着林秀澜吼着，“小也小也小也！！我真他妈要疯了！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些事！！！又是这样！！你就不能安安稳稳待在家里半天吗！我真是操他大爷的啊！！！凭什么啊？！啊？凭什么别人都有健康的爸妈，我！于牧也，做错了什么？！啊？！！有你！有你们！！疯的疯，傻得傻！啊？！你告诉我啊！说啊！”

林秀澜没见过于牧也这样冲他发火，她不自觉地抱着头尖叫起来，下意识地抵制，嘴里还叫着，“啊——！不要不要不要！！小也！！啊——！”

“又是尖叫！还有什么！你叫！继续叫！叫的我们家破人亡，叫的妻离子散！叫吧！！！全他妈都死去吧！！”于牧也脾气根本不受控地跟着吼，林秀澜尖叫声不停，他的话就不停。

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发过脾气了，他好像忍了很多年一样，想一口气全趁这个当上吐出来。

可是吐不尽。

林秀澜的哭喊声在他耳边环绕，他颓靠着墙用胳膊遮住发红的眼，心里一下一下咚咚咚地跳的响，仿佛要穿破他的胸腔直接跳出来一样。

高考没了，他爸差点也没了，他妈也疯的不成样子。

堵，闷，燥。

心里被各种情绪胀的溢出来。

直到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一遍又一遍，响的叫人听的心烦，于牧也抓起手机一把朝墙上砸去。

他喘着粗气，手里的关节捏的很响，看着地上的女人，他又自己朝着墙狠狠地砸了好几拳，砸到骨关节破皮出血。

“砰砰砰！！”门被人着急地敲响。

于牧也怒火没平息完，没好气地走过去把门打开。

李叔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看，“没事吧？”

于牧也往后看了一眼，语气刻意恢复平静，“没事。”

“你妈这情况，你还是得多担待点……”李叔说，“小也，你这孩子，我是看着你长大的……”

“我没打她。”于牧也说。

“我当然知道！”李叔有点不满意他的话，“儿子打娘那算是什么东西，我是想说，我知道你的压力，但是都已经发生了，过去的不可挽回了啊，你只能坦然地接受，你难不成还想重新选择父母出生？那是不可能的。”

于牧也没说话。

“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这么多年靠着你一个人过来，但是毕竟是你的亲生老子娘不是吗？他们当年也没有选择别人的孩子当他们的儿子，偏偏选中了你，这就说明，明明之中自有天定，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李叔语重心长地说，虽然他个子比于牧也矮一大截，但作为一个长辈，说的话却能瞬间增起他的威严。

“我知道了，李叔。”于牧也喉头哽咽了一下。

“知道了就好，好孩子！”李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刚刚王婶儿给你打电话了没打通，说是你爸就是小臂不小心划伤，没啥大事了，等下就回来了。”

“嗯。”于牧也回答。

“那你先收拾吧，有什么事儿再来找我。”李叔说着又叹了口气。

“谢谢李叔。”于牧也说完就把门轻轻关上了。

最后还剩五分钟的时候，谷雨泽才开始涂答题卡，涂完后刚好就打了铃。

全班同学停笔起立，一一离开了教室。

谷雨泽拿了手机往下走，却没在公告栏那看见于牧也，他奇怪地打了个电话给他，那边却显示无法接通。

他皱着眉，又重新打了一次电话过去，还是没人接，看着屏幕，他发出一声，“操！”

旁边陆续有同学三五成群地走过去。

“告诉你，我们考场有一个人上午没来。”

“卧槽！！弃考？！”

“谁啊？”

“牛逼！！”

谷雨泽听见他们的聊天往后随便看了一眼。

这种高考不来的人物每年都有传闻，要么是舍己为人迟到了，要么就是生病倒下了，反正各种原因一箩筐，谷雨泽也没心情关心是谁来没来。

他收回目光准备给杨亥东打电话的时候，手里的手机突然被人直接抽走。

谷雨泽一回头，就对上于牧也的笑脸。

“你他妈怎么不接电话？”谷雨泽捶了他一拳头。

“哎讲点道理好嘛？我手机路上摔了。”于牧也一把握住他的拳头牵着他往外走。

“是吗？”谷雨泽疑惑地看着他，又转了一个话题，“你提前出来了？”

于牧也笑了笑没答话反问，“你呢？考的怎么样，大题写的手痛吗？”

“还行，”谷雨泽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后揽上于牧也的肩膀，继续说道，“但是我今天考试不知道怎么了，心突然慌了一下。”

于牧也顿时一愣，看着他问，“怎么了？”

谷雨泽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就是很心烦，然后做大题的时候直接把一大题的答案给写落了。”

于牧也听后有点着急立马问，“那写完没啊？怎么会这样？？”

“写完了写完了！”谷雨泽立马说，“就是后面给我赶的够呛，只有一个小时了。”

于牧也听后缓缓舒了一口气，“那就好，有惊无险。”

谷雨泽点点头，两人去了一家木桶饭店，谷雨泽还是点的鱼香肉丝饭，于牧也点的青椒炒肉饭。

“主要是当时莫名就想到你了，老是怕你出什么事。”谷雨泽说。

于牧也看了他一眼，“我能出什么事啊？我这不好好的出现在你面前吗？”

“嗯！”谷雨泽点点头，“可能是怕你赶不上考试，有点担心。”

“下午别想了，好好考，最后一门了，”于牧也说，“别担心我，屁大点事，我看你就是跟我呆久了，容易受影响。”

“这个饭好好吃啊！”谷雨泽吃了一口饭，颇为满足地又吃了一口，“知道了，你下午也好好考，最后一门了。”

“嗯。”于牧也看着他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