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谓我何求

（一）

本就被白无垢裹着、行动十分拘束的朽木露琪亚，被比她要高十厘米小仓奈奈这么紧紧一抱，是彻底丧失了活动的能力。她能感受到，这个少女是用着多大的力气箍着自己，就好像怕她挣脱开，更怕她回避这个问题一样。

有点奇怪。

静灵庭历史上唯二的两个死神代理——银城空吾和黑崎一护——都很厉害也都很有名。黑崎一护有名那是必须的，四舍五入也是记入真央历史书的大人物了，现在还做了三番队的队长。相较之下，银城空吾有名完全是三百年前他被一护打趴下以后，心服口服的在人间安葬，灵魂来到尸魂界以后和志波家族关系甚密，知道的人知道他是初代死神代理，差点把黑崎一护揍死的存在，不知道的人只经常看到他在流魂街二区附近帮岩鹫遛猪。

但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包括现三番队队长黑崎一护是被现十三番队队长朽木露琪亚变成死神代理的这件事，也不是秘密。随意一个有席位的死神都可以查阅那些资料，甚至在部分番队，【蓝染事件】还会拿出来做学习交流，开篇就是【朽木露琪亚现世驻扎纪实】。

就差拍成电影了。

拜这些所赐，露琪亚偶尔会被部下问到诸如：崩玉在体内是什么感觉？是否真的和黑崎队长同居过？被关到忏悔宫的时候最想谁？黑崎队长从双亟下救你的时候有没有感动到哭？…等一系列让阿散井恋次跳脚、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的问题。

可是，有关把黑崎一护变成死神代理的问题，今日之前从未有人提过。毕竟尸魂界在某些方面开化了不少，也从死（黑）神（崎）代（一）理（护）这里吃到了极大的红利，尽管悉知存在一定的危险性，将人类变为死神的方法却在任务手册的附录中写的明明白白。

——就是回来得递交超长的报告，涉事死神讲不清个所以然大概还会扣扣工资什么的，死神代理要接受三个以上的队长审核，并要额外在真央进修一年，学习制度和历史。

尽管还没有第三个死神代理出现，尽管繁琐，尽管听上去还像是会被训斥的样子。却比当年直接被关小黑屋、关忏悔宫、最后被处以亟刑的露琪亚，和被随意摧毁锁结和魄睡、差点凉凉的死神菜鸟黑崎一护要好得多——把人类变成死神代理早不算是违禁了。

也正是这样的背景下，被拽到没人的地方，被问到一个完全不需要回避他人的问题的露琪亚，感受着自己从刚才开始一直在跳的眼皮，缄默语噻。

（二）

迷归迷，这个问题的确不是不可解答的。

“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是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我记得还算清楚…”露琪亚心中微微颤动，面上却无任何异常，“当时的一护只有十五岁，他就站在那里等着虚的血盆大口，天真的以为自己那样做，其他人就能幸免于难。”

朽木露琪亚不意外地看到了小仓奈奈细微抽动的嘴角，好笑的用食指曲起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我当然不能看到他就这样白白被吃啊！而且虽然当时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也和他不熟，不过我知道这个人类的灵魂的浓度很高，从他可以看到死神和灵魂这一点、还有可以挣脱我的缚道这件事上，就能简单的判断出来了，谁知道这个虚吃了他会进化成怎样的怪物……”

“人类可以挣脱缚道？”

“……一护是特殊的，”敛着白色衣襟的女子倚着走廊的红漆柱，最终还是瞒下了黑崎一护本身就是死神和灭却师的后代，体内还有虚的力量这些复杂的身世，“我受了伤，无法继续战斗，于是就打算用斩魄刀把一半的死神能力输入到他体内……不过最后竟被他把全部死神力量抢去了…”

“……这个也是不能控制的吧…”小仓奈奈眉心拢在了一起，看起来像在思索什么一样的抿了抿嘴。

“谁知道呢~我也只尝试过那一次啊！”

朽木露琪亚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赤发碧瞳少女的表情。小仓奈奈也是特殊的。尽管自己不太善于分析事情，她会最终决定给小仓奈奈讲过去很久的故事，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些本身就不是秘密，还经过了多层思索。

一个死神突然跑到你面前询问某件事情经过，就好像她也会面临这样的事一样。虽然有点想不明白，姑且算是小仓奈奈在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未雨绸缪，露琪亚依旧会思考，小仓奈奈这样做没有问题吧——这里不是说她的生命，而是她那把卍解就很麻烦的刀。

然后她突然得出这件事对静灵庭大概是有利的结论，若是小仓奈奈真的要把某个人类变成死神代理，只会分割小仓奈奈的力量，从而成为继失去惯用手、进入文职番队之后，又一个她卍解路上的绊脚石。

她这样弯弯绕绕地想着，半晌又听到了少女婉转的声音。

“只要把刀戳进人类的心口，就一定会成功吗？”

（三）

阿散井恋次刚把一身酒味清洗干净，大大咧咧地用手一把揩掉脸上的水珠，颈上搭着一条毛巾去倒醒酒茶，一转头才看到了坐在廊下看月亮的女友……啊不，老婆。

“露琪亚？你怎么了……从回来就在发呆。”

露琪亚转过身子，月光下暗色的眼眸望向自己的爱人，表情却很苦恼：“我在考虑一件事……恋次，你觉得平子真子这个人咋样？”

恋次：“不咋样。”

平子真子整个人都是一副很散漫很不上进的样子，平日撑着那副死鱼眼看人，文文弱弱还像个女的一样爱打扮，见到漂亮的女孩子就要凑上去口花花，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渣。虽然很强，虽然这一切都或许是他的伪装，虽然某种程度上这个人也是责任感满满，完全相反的两种感觉奇特的揉和在一起，并不会冲突。但他作为一个帅气、坦率又英武的阳光男人，是真的不喜欢平子真子表现出来的一切。

总之，他绝对不是因为小仓奈奈才不喜欢平子的。

露琪亚顿时感觉心情复杂：“我都打算明天听听平子的想法了，你这样说…我突然就很犹豫啊……”

“什么想法？”恋次盘起腿坐在露琪亚旁边。

“也没什么，”露琪亚撩了撩鬓发，双臂环抱着膝盖，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你觉得小仓奈奈这个人……”

恋次掀起唇角：“也不咋样。”

笑话，婚礼上出言无状的仇还没报呢好吧，指望他阿散井恋次给小仓奈奈说一句好话？还是等哪次切磋砍到她跪地叫爸爸以后吧。

…呵。

（四）

无法滴水不漏地继续和朽木前辈深入谈，只能装作自己最近在研读尸魂界卷宗的样子，在心里默念千万不要有破绽。

好在是朽木前辈并没有问我动机什么的，因为今日的仪式整个躯体都显得疲累，回答的时候也很轻松，没有什么预示谎言的小动作，讲的也足够细致。

我心情现在这样糟糕，也只是因为最后那个问题而已。朽木露琪亚是一个很好很诚实的女性，做了这么多年队长，对上答疑解惑的眼神，也只会给出最准确的答案。

是否一定成功……她是怎样回答的呢？

“黑崎一护在十八岁那年，因为长智齿疼得睡不着觉，最后终于无法忍耐去看了牙科医生。在做拔牙手术之前，医生让他签知情书，上面说最坏的情况是他会因为拔牙而死亡。织姬紧张过度，非要全程在旁边盯着，最后被医生忍无可忍轰了出来——顺带说了一句他拔了成百上千的智齿了，从没有死一个人。奈奈你明白我想说什么吗？”

“尸魂界只有两个死神代理。在我打算将一护变成死神之前，只有一个先例——那样命悬一线的情况，我和他快要被虚吃了……也只是看他的灵魂资质很高，才冒险一试，如果失败，黑崎一护还会不会活着我也不知道[1]，现在为止也没有失败的案例……”

“只是所幸成功了。”

“而现在也只是有两个先例而已。目前成功的概率是100%，但若是我之前将黑崎一护转化为死神代理的过程没有成功，那成功率就是50%。可这又能代表什么呢？如果有10个人类将要被变成死神代理，我既无法说出这10个人都会成功，也无法说出只有五个会成功。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我当然明白朽木前辈想说的是什么。

概率无用。

尤其对于生死攸关的事，概率无用。

但我还是不想失败啊！！！——我焦躁的在织田少年的房间里踱步，看着落地灯散发的光轻抚着这个喜欢穿淡色衣物，干净到连嘴唇都少有血色的少年，他圆滑饱满的指甲，翻动书页的手指，线条好看的鼻眼睛和下巴，清隽的侧脸，和略有不对称的眼睫，他以前说过剪睫毛是为了狙击的时候更好的使用瞄准镜。

就算现在在他面前晃手，也一定不会被发现的。于是我转手丢了一个缚道之四，金色的绳状光锁毫无疑问地成功的缠绕住了那个安静的织田作之助。

也就只有我知道，从我刚准备用缚道的那一刻，少年就狐疑地望了过来，还抬手看了一眼表。

“你回来了啊…奈奈，”即使是被看不见的死神，用看不见的绳索所绑束，他也没有任何的焦虑的神色，反倒像是黑白的条漫突然上了色，整个人不复之前的苍白，“原来如此，这边和尸魂界是有时间差的……”

我呆呆的立在这里，像是之前兜兜转转的焦虑都泄了气，无奈的看着宛如乱步附体的织田少年，心理不爽地一屁股坐在他面前的飘窗上，只一步远，而他还在偏头对着我刚才站立的那一块地方说话。

“你今天去和福泽社长切磋了？我给你的义骸重新擦了药绑了绷带……不过我不确定那具身体是否需要包扎。”

黑崎队长还是人类的时候就可以看到灵魂了。

“织田作之助！！你怎么这么笨啊！！！”我被宽大袖口遮掩住的手攥成了拳，未来及细想的冲他吼出了声。

喊完这句，连我自己都怔愣了几分，没有穿义骸，再怎样也不会被对面这个少年听到。

更难受了。决定了，这个缚道他要是没有办法挣脱开，就一直绑着吧！！！怎么说你也是个异能者，以前是个杀手，现在是个黑手党，不是还被亚丘卡斯追过吗！！！

织田作之助的灵魂资质，怎么能不强……

我瘪了瘪嘴，心中的酸胀难以排解，看着他被缚道之四束住依旧悠哉毫不紧张的样子，咬着牙暗恨，先前就该用更有攻击性的缚道六十二百步阑杆，怎样也该装作是个陌生人。

那样危险的禁锢，织田少年大概会更主动的去挣脱吧。平叹一口气，我慢吞吞蹭下飘窗往门口挪，心想被缚道绑一晚上也不会出事的。

却在这时又听到了织田少年小声的嘟囔：“为什么不让我看见你，还绑着我……最近你的心情很不好——是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吗？”

是啊，我都要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