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张家

不太想招惹到老爷子的火气，林小安自觉地闭嘴，倒是岑老爷子走过她身边时多看了她一眼，“丫头，你开启灵识了？”

因为林小安天赋独特，周身本来就容易汇聚灵气，初步开启灵识后也没有太大变化，是以陈云仙都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岑老爷子这方面的眼力倒要好上几分。

“开启灵识？什么意思？”

林小安摆出一张懵懂的脸，陈云仙抓着她左右看了看，也不由得正视起来，“小安，昨晚发生了什么？”

来见陈云仙之前林小安就预料到她身上的变化会被发现，也早就想好了说辞：“没发生什么特别的，就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后不知道为什么全身发臭，经理都看到了，对了，她也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这番话除了隐去明衍的存在，和事实相差无几，陈云仙认真给她把过脉，确定她开启灵识后没有留下不良后遗症，便没有再深究，甚至还把她的说辞补充得更加完全。

“都做了奇怪的梦？估计你们是遇到魇鬼了，没有太大的问题。魇鬼编造的梦境中有一种‘悟道之梦’，曾经有修行者在悟道梦中修为日进千里，小安你不但天赋好，运气也很不错。”

这样一来，陈云仙望向林小安的眼神又热烈了几分。

比起林小安，岑老爷子显然还是对蛊虫的兴趣更大，不耐烦地唤回陈云仙的注意力，“不是说找到蛊虫的源头了？快让老夫瞧瞧。”

陈云仙将桌子上的茶叶和蜂王浆指给他看，岑老爷子“咦”了一声，抓起一把茶叶在手心搓了搓，又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然后赶紧从包里找出酒葫芦，喝了一大口酒漱口。

“茶叶里确实有蛊虫的气息，还不止一条，奇怪，噬魂蛊极难培养，一条母蛊只能生出一条子蛊，竟有蛊师一次培养出数条？老夫得会会他！”

所以说根本不是噬魂蛊啊，林小安有话不能说，岑老爷子又看向蜂王浆，瞬间眼睛比刚才更亮，“尚未孵化的虫卵！让老夫瞧瞧！”

他取出一个方形白玉盒，小心翼翼地将干净的蜂王浆倒入盒内，用灵符沿着玉盒的外侧贴了一圈，又往蜂王浆里投入一小颗围棋子大小的灰白色石头。

“竟然还用了灵石？”陈云仙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败家的不孝子，岑老爷子满不在乎，“催熟蛊虫用灵石最快，又没花你的灵石。”

原来这就是灵石，林小安不由得盯着玉盒多看了几眼，这一看就看得她差点跳起来。灵石投入蜂王浆后，立即如同投入强酸中的铁皮一样鼓起气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与此同时，晶莹的黄白色蜂王浆中凭空多出数颗芝麻粒大小的黑点，黑点迅速膨胀长大，几个呼吸之间就长成了几条圆滚滚的黑色虫子，最粗那条顶得上她的大拇指。

一群虫子在玉盒里翻滚的模样简直让人作呕，林小安果断移开视线，看墙上的装饰画洗眼，岑老爷子却兴致勃勃地捧起玉盒，那炙热的眼神仿佛在看自家刚出生的胖娃娃。

“看这蛊虫长得多肥，都是好虫子。”

张经理想到自己差点就把带着虫卵的蜂王浆吃了下去，也忍不住偏到一边干呕了几下，才平复情绪问道：“岑大师，这也是噬魂蛊？”

“真当噬魂蛊是大白菜，哪有这么多，”岑老爷子摆手否定，“不是噬魂蛊，这应该是……”他认真回忆了一番，竟没想到外表特征和这些虫子相似的蛊虫，又拿出随身携带的独门蛊书快速从头翻到尾，也没有找到相似的记载，“咦，这是什么蛊虫来着？以前从来没见过，难道是蛊师培养出的新蛊？”

“从没见过？”张经理紧张起来，“难道大师你也对付不了？”

陈云仙直觉不好，“你慢……”

她的话没说完，只见岑大师徒手抓起一条蛊虫，毫不犹豫地一口吞进嘴里，把旁边几人都看傻了。

“……岑大师这是在做什么？”

陈云仙扶额，“听说过神农尝百草的故事吧，他这是要尝百蛊呢，不是第一次了，不用紧张。”

张经理&林小安：……

蛊虫这种东西也是能够随便尝的么，大师的世界她们不懂。

吞下未知蛊虫后，岑老爷子一开始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于是盘腿打坐，作死地催动全身灵力加速催化蛊虫，忽然，他额头冒出豆粒大小的汗珠，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随后浑身一软，整个人脱力地往下栽。

陈云仙眼疾手快地将他扶住，“岑老头，还没死吧，要不要紧？”

大概一分钟后岑老爷子才再次恢复意识，看到眼前的陈云仙他一脸困惑，“陈神婆？你怎么在这，不对，这是哪？老夫不是在家打坐吗？”

“你不记得了？”陈云仙想到一个可能性。

岑老爷子嫌弃地看着墙上的黄符，“不记得啥？这什么鬼地方，符都贴得乱七八糟。”

“……今天几月初几？”

“农历二月十三，你也老糊涂了？”

陈云仙看向书架上的日历，陈意然每天都是数着过日子，过完一天划掉一天，现在已经划到了农历二月十五，也就是说，岑老爷子至少失去了两天的记忆。这想必是蛊虫在搞鬼。

与此同时，林小安也从明衍那里得知了这种蛊虫的名称。

【食心蛊，中蛊后会丢失一段时间的记忆，中蛊越久失去的记忆越多。】

和岑老爷子的反应一样，又是一种明衍知道而岑老爷子听都没听说过的蛊虫，林小安不由得在心中记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确定岑老爷子真的失去了这两天的记忆，陈云仙不得不将来龙去脉从头到尾给他简单描述了一遍，两人相识多年，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岑老爷子冲动行事，都快习惯了。

知道自己被蛊虫吞掉了记忆，岑老爷子不但没有感到焦心，反而双眼放光地盯着玉盒里剩下的蛊虫，“原来还有这样的蛊虫，我一定得去会会那位蛊师！”

“那就去找人吧，”陈云仙看向张经理，张经理愣了愣才领会她的意思，“好，我带你们过去。”

出租车在张经理大哥居住的小区外停下。

这个小区有些旧了，还是张齐鸣刚出生那年倾全家之力买的二手房，张经理也拿出了自己打工几年积攒的大部分工资，还被父母嫌弃赚得太少了，现在想起来都是心酸。

张经理没在这边住过，前些年她爸去世后她妈也从老家来了这里，和大哥一家子挤在一起住。两个小辈早就在嫌弃房子老破小，琢磨着要买新的了，父母手头的钱不够，于是又盯上了她的钱包。

都说一家人要相互扶持才能越过越好，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只可惜那一家子和她所理解的“相护扶持”似乎不太一样。

张经理拂开越来越沉重的心绪，带着三人走到大哥家楼下。除了林小安还算正常，无论是穿得跟个神棍似的岑老爷子还是貌美如花的陈云仙，似乎都和这里的风格有点格格不入，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在楼下更是直接撞上了在和邻居聊天的张大嫂。

张大嫂一脸惊愕，“小娟？你怎么来了？！你都好了？！”

张经理名字就叫张娟，怀她时父母都想再要个儿子，想的也都是男孩名，生下发现是女孩才随便取了个“娟”字。

张大嫂上下打量着她，紧张的情绪表现得太明显，张经理不客气地反问回去，“我不该来吗？”

“妈和齐鸣去医院看我，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走了，他们回来了没？”

“回来了，可能是突然有什么事吧，”张大嫂讷讷地咬着嘴唇挤出一个笑容，“嫂子没别的意思，当然欢迎你来，不过你身体都恢复了吗？医生同意你出院了？”

张经理没有回答她，径直往楼上走，林小安三人也自觉地跟上，张大嫂忙追上来，“他们又是什么人，娟子你说句话呀！”

然而没有人理会她。张大嫂体型偏胖，老小区没电梯，她没走几步就开始大喘气，很快就被甩下。张经理凭着一腔气势走上楼，到了门外却不太敢进了，陈云仙帮她敲了敲门。

“谁啊？正忙着呢！”

过了两分钟张母才慢吞吞开了门，一看是张经理她语气越发不耐烦，“是你啊，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张经理看着她，“妈，你也参与了吗？”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张母很明显地避开了视线，“问你话呢，过来干啥？还带了外人，家里可没准备你们的饭菜。”

张经理的表情逐渐沉下来。毕竟是生养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以往纵然对他们的偏心很是不满，张经理好歹还是会保有最基本的孝心，逢年过节的红包礼物从来没少过，两老生病时跑得最勤的也一直都是她。万万没想到她最后得到的是这种待遇。

这一瞬间，张经理甚至生出了一种想要和这家人一起毁灭的暴戾情绪，好在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她直直看着张母：“张博文呢？”

张博文是张经理大哥的名字，和张娟这个名字一对比就知道父母对哪边投入了更多用心。

以往她若是直呼张大哥姓名张母一定会叨叨她几句，可现在看着张经理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张母莫名有点慌，“上班还没回来呢，你今儿中邪了？”

“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张经理抬起头，目光有些冷，张母下意识后退，“神经兮兮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还懒得说句好听的敷衍她，张经理只能冷笑。

母女俩对峙着时，张大嫂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刚下班的张大哥，见到两个大靠山都回家了，一直待在房间的张齐鸣兄弟俩也终于走出房门，一大家子在客厅聚齐，还多出了林小安三个。

张博文外表倒是有几分温文尔雅，十足的一家之主做派，“小妹，这几位都是你带来的客人？也不提前说一声，家里都没啥好东西招待，得罪人就不好了。”

“他们不讲究这些，”张经理本来就是准备好要摊牌的，语气也比平常强势了些，“张博文，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张博文一愣，随即轻笑道：“小妹你又说胡话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张经理没理会他，她环视着张家众人，目光最后落在张齐鸣身上，恨恨地咬住下唇，“张齐鸣，你就这么恨不得我去死？”

家长们都在，张齐鸣底气也足，毫不在乎地双手抱胸，“小姑你是病糊涂了吧？”

“行了，废话少说点，”岑老爷子最看不得这些假惺惺的戏码，直接拿出装蜂王浆的玉盒，现在盒内的空间已经被蛊虫占满，“蜂王浆是从哪来的，知道的人出来说说吧。”

看清楚盒内蛊虫的瞬间，张家众人齐齐脸色大变，张博文和张齐鸣两人更是震惊得差点跳起来。

“怎么可能，明明还没到孵化时间，”张齐鸣喃喃自语，被岑老爷子一把拉了过去，“看来你小子知情，过来问你点事。”

明明是他年轻力壮而岑老爷子已经满头白发，可仅仅是被擒住一只手，张齐鸣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挣脱开，这老家伙力气可真大，“爸，妈，奶，快救我！”

被点名的三人平常对他都是溺爱有加，不需要多说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欺负，可惜，普通人的力量在两位大师面前完全不够看，陈云仙再次使出催眠秘技，将张大嫂张母和张家小儿子一起催眠，岑老爷子则抓起张齐鸣和张博文，一人拍了一张定身符，将两人定在原处，“行了，开始问话吧。”

林小安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得很清楚，这两人可能都没有使出全力的十分之一，大师果然是大师啊。

张家尚且清醒的两个男人显然也被他们不凡的本事给吓到了，没怎么敲打就痛快地交代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们确实是盯上了张经理手里的钱，才暗地给她下了蛊。

茶叶和蜂王浆都是张博文去黔南旅游时带回来的。他听当地人说起有位能满足一切愿望的“老神仙”，特地过去参拜，吐露了自己想把小妹手中的钱拿到手的心愿之后，“老神仙”就交给他这两样东西，叮嘱他先让目标对象喝几天茶，再视情况让她服下蜂王浆。

张博文起初将信将疑，直到“老神仙”给他现场表演了一个操纵活人，他终于信了，就这小小的两瓶玩意儿，花了他足足两万块。后来听本地人提起“神仙”擅长用蛊，他才隐约明白了茶叶和蜂王浆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原本并不想对其他人说起自己的打算，可回来后一不小心对张大嫂说漏了嘴，张大嫂又告诉了张齐鸣，最后连张母也听说了。让他高兴的是，包括张母在内，全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他的计划，甚至还愿意配合他行动，这让张博文的罪恶感减轻了许多。

可是现在，看着目光沉沉地凝视着自己的小妹，张博文还是忍不住给自己辩解，“小妹，大哥真没打算害你，要不是你把钱看得太重，怎么都不肯借，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老神仙说了，这些东西只会让你迷糊一段时间，我们也只是想借你们的钱应急用，以后手里宽裕了一定会还给你的！”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和她打感情牌，张经理撇开头，听都不愿意再听。

好在还有岑老爷子这个急性子在，直接捂住张博文的嘴，“废话少说，母蛊也在你手里吧？”

张博文用力摇头，岑老爷子将手松开了些，他赶紧为自己解释：“母蛊？我真的不知道，听都没有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