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为了不让家人担心，那个地方他甚至都没对李慧珍提过。

那是一块极阴之地，瘴气很浓，树枝都是乡下生长，一根一根垂到地面，就好像一个一个用树做成的笼子。

那里有很多草，但是所有的草都是一个颜色，也看不出任何层次。

那一片区都是灰蒙蒙的，一进去就感觉阴冷，那种冷能穿透身体直入灵魂。

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

多年的采药告诉石富贵里面有好东西，所以他服了瘴毒丹壮着胆子往里走，谁知还在外围，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咬了，落得现在这副光景。

石富贵没有答话，但是隋意从他目瞪口呆的神情中就知道她说对了。

“你去的这个地方叫‘垂枝林’是大凶之地，幸好你没往前走，若再深入只怕回就不来了。垂枝林平时都是被瘴气笼罩，只有每年端午瘴气才会散去露出垂枝林来，你进去那天应该就是端午吧。”

石富贵惊得说不出话来。到目前为止隋意说得都对，那天确实是端午，他还记得进去之前和女儿通过视频电话，女儿还叮嘱他让他带点雄黄在身上驱蛇。

石富贵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那双因病痛而浑浊的眼睛，此时重新散发出光彩，感觉老天忽降甘霖到了他这片干涸地皲裂的土地上，一下子带来了希望。

或许，他真的可以再抢救一下。

“你说我不是被尸虱咬的，那是被什么咬的？”石富贵问。

“前辈”不仅仅适用于年纪比自己大的人，也适用于实力修为比自己高的人。从后者来看，隋意确实算石富贵的前辈。

“螟蚁，一种只生长在曲树林的蚂蚁，通体黑色个头比普通蚂蚁小。正确的说，不是它咬了你，而是它钻进了你体内，你身上的黑色小瘤实际是它产的虫卵。它进入你的身体后，身体分解成有毒粒子慢慢污染你体内的精气，然后以你的身体为养份孵化分身。这些虫卵都是它，等吸干你孵化出来后，它们相互吞噬，最后合为一只。

因为是直接污染你体内精气，所以什么割掉腐肉排出毒血方法都不管用，如果有人运功给你逼毒的话，还会加快孵化速度。”

“如果那天在仁心堂你让我治的话，不出一个小时我就能让你康复。”隋意叹了口气说。

一说到这儿石富贵肠子都悔青了，他当时怎么想的？居然觉得十块灵石贵，他在灵枢医院治疗的钱已经不止这个数了还搭上了一条腿。

失去一条腿意味着他以后再也无法做采药人了。

邱志看石富贵只剩下桩子的左腿，鼻子发酸，命运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说来这事儿他也有点责任，如果不是他先主为主，或许石富贵就让隋意看了。

“现在要治多久？”邱志问随意。

隋意轻敲着病例沉默，似乎正在思考治疗方案，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灵柩医院的人给他用了不少抗毒血清和抗生素，让他体内的螟蚁产生了变异，治疗起来会比原来麻烦。”

“难道要十天半个月？”说完邱志觉得自己问错话了，以石富贵现在的情况十天半个月能治好都不错了，长点儿三五个月也是有可能。

“你怎么想的？”隋意抬眼看了邱志一下，仿佛在说：你怕不是个傻子吧，怎么可能十天半个月。

果然要很久吗？邱志苦笑。其实别管用时候多久，只要能治好就谢天谢地了。

石富贵也是这么想的。

“家属和无关人员都出去吧，我要开始治疗了。家属别走远了，我等会儿还有事交代。”

李慧珍想守着石富贵，但隋意都这么说了，只好跟着其他人一起出去，出去之间回头看了石富贵一眼，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李慧珍在诊室外走来走去，诊室的窗帘拉着，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在她不远处，白则、无咎和邱志坐在联排塑料椅上，无咎正用隋意扇过风的那张优惠单给自己降温。

“白前辈，你能告诉我，你们家隋意是什么来路吗？”邱志实在好奇极了，抓住机会赶紧问白则。

“你问错人了，该问这位爷。她的来历他最清楚不过，十年前……”说到这里，白则突然顿住。

无咎面无表情的把手搭在白则的肩膀上。

白则眯着眼满含笑容，但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脖子青筋爆裂，他的身体，异常僵硬。

邱志发现无咎在看他，冰冷的视线，让他的胸口莫名发冷。胸口的痣，一抽一抽地疼，感觉像是正有一把刀子放在痣上一点一点地割着它。

从十一岁开始，即时在大雪纷飞的冬天也坚持露痣的他，头一次产生扣紧衣服，一丝也不露的强烈念头。

一个半小时后诊室门打开，隋意里走出来。

白则和无咎背对被坐在联排塑料椅上，谁也不搭理谁。邱志则坐在最尾端，抱紧双臂，护住胸口，好像谁会扒他衣服，侵犯他一样。

总之，怪得很。

李慧珍见隋意出来，停下焦躁不安的脚步，跑到隋意面前询问情问，因为太紧张，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停地颤抖。

“前辈，石头怎么样了？”

“治疗很顺利，你可以进去了。”隋意的声音轻柔温和，不高不低，不急也不缓。缓缓流进李慧珍的心房，安抚了她那颗焦躁不安的心。

李慧珍松了一口气，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地，她双手合十朝着东方拜了拜，再转回来对着隋意时眼中里已有泪光。

“谢谢你，前辈，谢谢你。”李慧珍向着隋意深深鞠了一躬，千言万语都在这一鞠中，五秒后她才缓缓抬起头，飞奔进了诊室。

在离李慧珍不远的塑料椅上，邱志抬起头看随意，这位天才医修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颇为轻松，看得出来刚才的治疗并没有给她造成多大的困扰，仿佛只是小菜一碟。

石富贵可是被灵柩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的人啊，她是故作轻松还是真的难不到她？

邱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的目光从穿过隋意落到身后诊室门上，到底如何，去看看石富贵的情况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