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怀桑手持毛笔，阅卷阅得飞快。
奏折中尽是大臣溜须拍马的文章，也不乏谏臣慷慨激昂企图骂醒皇帝强纳谢将离为妃，要不就是打小报告的，什么中书舍人辞官南下，临行前在茶馆见垂髫稚童上街乞讨，感叹了句“百姓苦昏君久矣”；还有某个官员自诩两袖清风，娶的小妾足有十八房，难逃贪墨之嫌……云云。
怀桑懒得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翻开一本奏折，打算闭眼驳回。
冷不丁看见“行宫”二字，怀桑笔尖一停，凝神看去。
奏折前半部分是半句不带重样的彩虹屁，后半段主要就“行宫大成一事”为自己请功，还说大梁物产富饶，南方水土养人，秦淮商女国色天香，明里暗里暗示皇帝下江南，去行宫好好享受享受几天。
唯一的问题是，这座行宫花了国库大半银子，彻彻底底掏空了大梁家底。
怀桑皱眉：“这……”
穷死了也少不了你一口饭的，系统以为怀桑忧国忧民，安慰的话刚要说出口。
就见他皱眉，道：“这人不升官，天理难容！皇城太冷，还是南方舒适，适合人躺着晒太阳。”
系统：“……感情你只为了晒太阳？”
怀桑抬眼：“不然呢？”他说得那样理所当然，仿佛系统才是异类。
系统：“……”heitui，昏君！
怀桑翻到最后一面，看看是谁深知帝心，若是官职太小，抬举下这人也无妨。
落款处写的是工部尚书的名字，怀桑一高兴准奏，还给他赏了个不大不小的爵位。
糊弄完奏折，怀桑在桌上重新平铺开了张纸，他提着袖袍，一气呵成写了一连串字，完事吹干墨迹，指尖得意地一弹。
系统直觉他又要搞幺蛾子了，防备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怀桑挑眉：“我发现了几位肱骨之臣，日后好重点关照。”
统见他语气一本正经，还特地扫描了半天才解码，结果一看，标出的正好是那几位最会吹彩虹屁的。
得到答案的系统被迫戴上痛苦面具。
“……”
为啥要信他的鬼话。
系统：“你觉得除了你，有人能认出这些狗爬字？”
“怎么不能？”怀桑不服气，说罢将守在门外的大太监叫进来，“你可认出纸上是何字？”
“奴才瞧瞧。”
大太监毕恭毕敬接过，他坐到这个位子上自然是识字的，若是皇帝有雅兴吟诗做赋，他有把握能代笔。
大太监信心满满地接过，在看到乌漆嘛黑的一坨字后，蔫了。
太监苦笑道：“恕奴才眼拙……”
怀桑将那几个名字从头到尾给他报了一遍，又问：“现在可认得了？”
不知为何总觉得陛下看自己的目光像在看弱智，太监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汗，叠声道：“认得了、认得了。”
“这上面皆是朕的肱骨之臣，你着人给他们府中各送去白银万两，以示嘉奖。”怀桑故作深沉，一挥袖袍，“下去吧。”
系统：“……”怨种宿主，夸你一句彩虹屁，尾巴都翘上天了。
大太监将纸条塞进袖袍，他不明真相，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那几位大人究竟做了什么哄得陛下如此开心。
他边思量边走着，脚下没看路，冷不丁撞上一人。
袖袍沾湿，纸条随着擦拭的动作掉了出来，大太监正想开口训人，突然听到一声低沉的“抱歉”。
他顺着乌云靴向上看去，对上了双目如点漆的双眸。
谢将离穿着广绣纹金长袍，玄红腰带束在腰间，衬得他整个人贵气天成。
谢将离向大太监行礼致歉：“将离不慎冲撞了公公，还望公公海涵。”
大太监虚扶了下，摆出一张笑脸：“无碍无碍，是杂家走路没看，谢公子多礼了。”
人身上穿的衣服是尚衣局最高规格的，天刚亮也是自己恭恭敬敬送人出的含光殿，大太监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大太监上下打量，明知故问道：“谢公子这是去哪儿？”
谢将离：“给陛下送新泡的茶。”
袖袍上还残留着劣质茶梗，大太监是人精，见此做了个顺水人情。
“杂家撞翻了谢公子的茶，便赔公子一杯。”他喊来人，端了盏新砌的碧螺春，“这是年初新上的茶叶，陛下最喜欢。”
谢将离受了太监的好意，端过茶，见人走远了，他才将隐在指尖的纸条塞进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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