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过年那段时间……大家都歇在家里，我天天听到楼上的小夫妻——”侯茂学抿了下嘴，继续说，“他们夜里干，有的时候上午也干。还有隔壁的，他在电视里放片子的声音，我也能听到。我一个人睡觉，很难受。”边说边点头。

但第一次作案并不在春节期间。

“后来开工了，我以为他们上班就不干了，第二天他们又干了。”侯茂学怨恨地皱着眉，一直盯着桌子。

那就是少年张明的姐姐王明死亡当晚。两个警察不动声色，互相斜瞄了一眼。

“我们在你手机里发现的照片、视频，为什么不继续用那些呢？”姜铄问。

侯茂学看了眼姜铄，说：“看多了没劲，都一样。”又垂下头，＂那么多x婆娘没一个是我的。＂

＂那去嫖不就行了么？你也不差那两个钱。＂资产账户显示，侯茂学这些年在工地上打工还是略有积蓄的，而且他孤家寡人，有房无车，除了基本开销，额外支出很少。

＂店里的女人没劲，多少年都是老一套，还涨价。＂他说起来颇为不满。

侯茂学外表粗鄙，形容邋遢，岁月和苦工对他大张挞伐，他本人对父母给予的□□也毫不珍惜。棕色脸皮上纵横的沟壑里总积着尘泥，身上还常有一股汗水和油污混杂在一起的难闻气味，至于灵魂更与“茂学”二字无半点关系。

他去过一些时兴的地方，但那里的女人不愿卖给他，有时甚至进不了门便被打手轰走了。

过舒鼻子轻喷了一记，暗道这小老头几十年没少在这上面花钱。

＂你是怎么找到她们的？＂“她们”指的是谁侯茂学自然有数。另一方面，由于此人选择作案对象的极强针对性以及三名被害者在生活中并无关联的这一情况，警方也很关心是否有人通过网络传播这类人群的个人信息诱导实施犯罪。

＂警官，她们都是j——都是不正经的女人，＂自觉人格在比较下产生了优势，他终于敢抬头，＂你怎么知道？＂姜铄追问。

＂我见过。＂他眼里竟有些光，声音也变大了，想让警察相信他的话，＂……那个白衣服的，我在海边樱花林打工的时候，经常看见她和旁边会所的老板一起……那家就是肉店。＂

白衣服的女人就是王明。

侯茂学所说的樱花林是这两年海岸线美化翻修工程的一部分，那里原来是一个已经弃置了许久的有百余年历史的码头。绿化已经完成了，移栽过去的树如今已有早樱星星点点开放，还剩些配套的硬件设施没有安装，有些商户入驻得早，赶着过年前就开了张。

“有时候夜里干活，我就见她到那里去，每次去了到第二天早上也不出来。”

姜铄皱眉，这人观察得倒是仔细，王明早就被他盯上了。

“你一开始就想杀她？”过舒问。

“不是，我、我起先带着刀只想吓唬吓唬她——她那样的女人，就算给了钱，哪能愿意跟我好呢？”侯茂学驼起背，搓了搓手指。

“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不叫她看见我，拿刀顶着她走。她一开始求我，等走到拆房子的地方，她就不听话了。”

瓦砾覆盖的漆黑巷弄，月光下的断垣残壁让王明的恐惧越来越大，在震颤中，后腰上匕首尖端的刺激使叫声冲破了紧噎的喉咙。她试图逃跑，但路上黑乎乎的看不清，穿着高跟鞋慌乱中没迈出几步便被绊倒在砖块中。

“她要叫，又要跑，我着急了，就……”侯茂学的声音小下去。

就踩断了她的腿，捅穿了她的喉咙，法医报告上已经写明了，过舒挪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夹。

侯茂学在冰冷的月光下看着她跑出去的时候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到市里找女人的那个晚上。

酒吧街在午夜后呈现出悄声的热闹，成群结伴、高谈阔论着推杯换盏的人群已经退场，但每家的吧台还在陆续招呼客人。路上四下摇晃着被酒精麻痹了大脑的“行尸”，白天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在这儿，现在都能看见。

转角处、路灯下、巷子口，他不敢去问太漂亮的，继续往这条路的深处走。

女人上半身陷在一件人造皮草的短外套里，伶仃支着两条光腿倚在破酒吧旁边的巷口，面上搽的粉在灯牌的光线下像一层青白的壳。这个大概差不多了，他心想，于是凑上前去问价。

女人听到耳边的声音兀地抬头，看了他的面孔跟见了鬼似的怪叫着躲开，高跟鞋在柏油马路上踢踢踏踏，张着臂膀跑得像只受惊的母鸡。

坐在对面石阶上的醉汉笑得像鸭子叫，侯茂学听了尴尬又恼火，走上前抬脚把他踢翻，那人竟也就着倒下的姿势睡了过去。

这女人跑不掉了。侯茂学在王明倒下的时候两三步上前掐住她的后颈将人拎了起来……

让你叫！让你跑！

他终于是完成了此行的目的，并以意料之外的“新鲜”手段实现了极度“惊奇”的体验，这一过程中，一个注定短命的恶魔在月光下从血泊中诞生。

“说说另外两个人吧——”姜铄见侯茂学盯着桌子陷入沉思，出声打断他。

侯茂学动了动胳膊，锁链与桌面发出钢铁的碰撞声，“另外两个？另外两个——我知道警察早晚会抓到我，我没本事躲。”

——实际上，侯茂学因多年在城市各地施工而熟知所到之处的监控布置确实让他暂时隐匿在了警方的盲区里。

“杀了那个女人之后我……很激动，还想，就想着在被抓之前多来几次……”

“她们是你在路上随便找的吗？”

侯茂学没正面回答，“一个是以前去过的店里的女人；还有一个，昨天那个，是晚上下工的时候碰见的，她在我们停车的地方转，自己凑上来，问我能不能载她一程，我知道她的意思。”

也许那时卷过她脚边的令人瑟缩的夜风是命运的叹息。

还是他们慢了，在场的两个警察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