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成国公府

时间飞快，尤其是当沈鹭沉迷盘账无法自拔时，更是对时间的流逝浑然不知。

毕竟金钱使人快乐。

转眼就到了成国公府老夫人办生辰宴的日子，沈鹭与沈鸾乘了同一辆马车，沈鸢沈鹙两姐妹乘另一辆。

沈鸾照旧一身浅色衣衫，不同的是用了绯色滚边作点缀，又系了石榴红的宽腰带，头上也戴了红宝石的头面，这一身打扮倒也喜庆。

沈鹭的目光在沈鸾头顶的红宝石八宝头面上凝了凝，这幅头面的工笔画，她几天前刚见过，在母亲的嫁妆单子上。

工笔画的旁边，备注的信息是已意外损坏。

沈鸾察觉到了沈鹭流连在自己发顶的目光，只以为沈鹭是在羡慕她。

她挑着眉毛将沈鹭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放在往日，她的目光断不会如此肆意地去打量其他的贵女，这种带有轻视、评估意味的打量，即使是姐妹之间，也有些失礼。

但此处并无第三人，沈鹭又是乡下来的，即使她目光肆意了些，也无人知晓。

沈鹭今日的打扮有些稚气，她梳了跟沈鹙同款的双丫髻，只配了两串莲子米大小的珍珠为饰。

上身穿了胭脂红的短襦，搭配了一条鹅黄色的长裙，配色鲜艳又喜庆，配上她略带稚气的面容，显得她比实际的十三岁更年幼。

沈鹭：为了避开未知的糟糕剧情装个嫩不过分吧？

假如真的存在原著剧情的话，相比较已显露少女风情的沈鸾，她做这样的萌娃子打扮，应该更容易避开女主的感情线吧。

沈鸾抚了抚头上的红宝石头面垂下来的额坠，忽然开口：“三妹妹是第一次参与这种宴会吧？”

待在狭小密闭的车厢里，沈鹭被沈鸾迫人的光环气场逼得头皮发麻，却只能忍着，她眼观鼻鼻观心：“是呀。”

沈鸾勾唇轻笑：“祖母赐你的头面里，有几样适合出席寿宴时佩戴，怎的不戴？”

第一次拥有那么珍稀的首饰，第一次在雍都众人面前露面，她竟然能忍着没有极尽所能地装扮自己？莫不是觉得自己不配？

沈鹭摸了摸自己盘起来的小揪揪，羞涩一笑：“那头面太重了，兰嬷嬷说，我这个年纪，装扮喜庆一点就好，不必那么隆重。”

人家成国公府才是寿宴上的主角，她打扮得花里胡哨算什么事。

沈鸾心底上过一丝失望，她还以为这个三妹妹会极尽奢华地装扮自己，把那些难得的头面首饰堆砌在自己身上……

但马上，她又为自己心底闪过的失望而震惊，无缘无故的，她为什么想要看三妹妹出丑？毕竟三妹妹出丑他们忠勇侯府同样面上无光。

难道就因为母亲言语之间提到的祖母偏心，以及十年前那可笑的传言？十年前堂妹不过三岁，怎么会与成国公府有什么干系。

沈鸾暗忖，她作为忠勇侯府最出色的嫡女，外有才名，内有双亲疼爱，不出意外，将来还会有才华横溢又宠溺自己的丈夫。

又何必在意一个流落在外十来年，刚从乡下回来的可怜堂妹？

沈鸾心里思绪万千，最终展开一个矜持的笑颜，出于刚才那丝难言的失望，她主动为沈鸾介绍起寿宴的内容……

成国公府今日张灯结彩，连门口的石狮子上都挂了大红的彩结，侧门处进出的仆从脸上无不洋溢着喜庆的笑容。

忠勇侯府的马车驶过侧门，在正门处停稳。

沈鸾在丫鬟碧丝的搀扶下，踩着马凳平稳落地，回过头来，就见到沈鹭从马车门口一跃而下。

沈鸾眉头跳了跳，打定主意，回去后定要让新来的三妹妹知道何为女儿家应有的端庄仪态。

沈鸢和沈鹙两姐妹从后一辆马车上下来，四姐妹汇合后跟在侯夫人沈王氏身后，由婆子引着进入成国公府。

沈鹭边走边回想成国公府的主人们。

老成国公江满已于七年前去世，他曾和她祖父酒后戏言定下亲事，这次寿宴的主角江老夫人是如今成国公的母亲，与老成国公育有二子。

长子成国公江城，如今任职金吾卫，为金吾卫正指挥使，颇受当今圣上重用，连带的成国公府如今也是鲜花着锦。

成国公夫人江谢氏，寿光郡主，出自皇室旁支，与成国公育有二女一子。

长女江芙刚过完及笄礼，已与信王世子定亲；世子江煜与她大堂姐沈鹭感情默契；次女江蓉应该就是小堂妹沈鹙口中的阿蓉了。

沈鹭在心底默默给成国公世子江煜加了个“须远离”的标签。

成国公府二老爷，成国公胞弟江垣在翰林院任职，二夫人与老夫人一样出自宣平伯府，为老夫人嫡亲侄女，与二老爷育有一子。

二房独子江烨，如今在国子监念书，是二堂兄沈颂川同窗。

其他旁支暂且不论，只说如今住在成国公府里的九个主人，也不知有多少人是带光环气场的。

沈鹭默默给自己加油打气，不要被光环压倒。

成国公夫人江谢氏与心腹林嬷嬷垂手站在二门一旁说笑，见沈王氏带着沈鹭四姐妹走来，不由上前，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沈夫人，鸾姐儿，你们来了？”

她眼神瞟过沈鹭，随口问道：“这位就是大房那女孩？倒是灵气逼人。”

沈王氏笑容似乎滞了滞，又似乎没有，应道：“对，几日前刚寻回来，”又招手让沈鹭四姐妹上前，“来，你们四个，见过江夫人。”

没有按沈老夫人的叮嘱，单独介绍沈鹭的意思。

沈鹭几人上前见礼，江谢氏一把拉住沈鸾的手，笑容亲切：“几日不见，鸾姐儿又出落得更漂亮了。”

沈鸾脸颊微红：“江伯母，您才是，变得更精神了呢。”

江谢氏微微一笑，眼神在沈鹭沈鸢沈鹙身上一带而过，只笑着点点头：“来，大家跟我进来。”

大夫人江谢氏出自皇室，礼仪自是不必说，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客套笑容，引着众人进入松鹤堂给老夫人拜寿。

沈鹭一行人上前齐声拜寿，只除了沈鸾单独又备了一本自己亲手誊抄的佛经。

看得出来江老夫人对沈鸾本人和沈鸾的寿礼都十分满意，拉着沈鸾的手一连赞了三声好。

对着沈鸢沈鹙姐妹，江老夫人则礼貌夸赞几句诸如“长高了”“漂亮了”。

轮到沈鹭，江老夫人笑得一脸欣慰，夸了几句“像你母亲”“回来就好”一类的客套话。

沈鹭三人退到一旁，独留沈鸾坐在江老夫人脚边的绣墩上陪江老夫人说话。

周围的一些贵妇明显知道成国公府与忠勇侯府之间的默契，顺着江老夫人的话头随声附和着。

也有的人注意到沈鹭这个第一次露面的忠勇侯府三小姐，暗暗打量了几眼。

沈鹭对这些目光故作不知，只笑眯眯看着厅堂内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天聊得热火朝天。

旁边的沈鸢则一直悄声告诉她，说话的是哪家夫人，娘家哪里，子女是谁。

沈鹭在心里将厅内众人的面庞与之前了解到的雍都的一些资料里的人一一对应。

另一方面，沈鹭也在压下心里莫名腾起的心绪。

一种混合了羡慕、心酸、自愧弗如甚至有点嫉妒的心绪。

天杀的，成国公府不愧是她所认为的事故多发地，成国公夫人江谢氏和江老夫人都有神奇的光环气场在身，再加上沈鸾和二婶沈王氏，效果简直了。

尤其沈鸾那光环，一人更比三人强。

沈鹭心中无时无刻不在冒酸水，似乎恨不得替沈鸾而代之。

鬼知道她根本不羡慕不自卑也不嫉妒好嘛？！

沈鹭听着沈鸢对厅内众人的话来转移自己对内心情绪的关注，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的躁动。

沈王氏注意到了沈鹭的呼吸重了一分，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这下，这乡巴佬总该意识到自己的鸾姐儿有多优秀，多么受人喜爱了吧？

就在这时，一丫鬟进来通禀道：“老夫人，世子和二少爷、表少爷、还有几位世子和二少爷的同窗来给您拜寿了！”

江老夫人喜笑颜开：“快！让他们快进来！”

大雍时下风气较为开放，少年少女们时不时还能踏个青、打个球、论论诗什么的，互相有意思的男女约个会也不算框外。

更何况像当前这种四周全是长辈的情况，即使有外男要进来，沈鹭等人倒也不必躲到屏风后去。

于是，沈鹭就见到一堆亮瞎她漂亮大眼的发光体进来了。

沈鹭：……你们灯泡精开会吗？！

在沈鹭的视角，一大团光芒从门口涌入，尤其那处于中心位置的光团，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场，似乎有着某种奇特的魅力，简直是一坨人形金子，引得她想不住观望，即使刺瞎双眼也在所不惜，心脏也受光团的影响砰砰跳个不停。

还好，数息之后，那光芒散去，沈鹭稍稍松口气，抬手抚向自己还在狂跳的心脏，沈鸢却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袖：

“二妹妹，你没事吧？”

“嗯？”沈鹭莫名，抬眼却看到二婶沈王氏脸色铁青地看着她，周围几个妇人相互间使着眼色，窃窃私语。

其中几个一边说话一边看了她几眼，神色莫名带着些嘲弄。

堂妹沈鹙笑嘻嘻：“三姐姐刚刚走神了吗？几个哥哥这么好看，三姐姐怎么还能走神？”

旁边一个妇人撇嘴：“哪里是走神？三姑娘这是看呆了吧？”

沈王氏听了这话，脸更黑了。

沈鹭脸也黑了，所以她拼命抵抗光环影响时的表现在别人眼里是对着光环人物发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