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快她又敛了神色仔细考量起来：这掌柜的张口就要买断配方，却只字不提与我合作，想必也是有两把刷子的，绝不能小看了他，势必得小心些。
慕榕扭头瞥了点心铺子的掌柜一眼，心头忍不住暗忖。
她不想让掌柜的占了便宜，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只能继续同他周旋。
研究出姜糖的配方之后，她也不是没盘算过靠着它赚上一笔，却从没想过只卖给哪一家铺子。
这方子如今只有她手上有，若是指定卖给了一家铺子，再碰上个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主儿，兴许过不了几日，这姜糖就变成了个买不起的零嘴儿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坏名声的蠢事，慕榕可从来不做。
所以就算慕榕曾经起过卖配方的心思，也只是想把它卖与这街上的大小商贩，能做的人多了，姜糖的价格便不至于涨得太离谱。
而且几家人一块竞争，品质也能有所保障，不至于砸了自个儿的招牌。
退一万步说，就算某一日她真的将这配方独家出售，那也是有万般要求的，若是买主能通通答应并且说到做到，那她才有可能松口。
而如今跟前坐着的这位点心铺子的掌柜的，野心勃勃四个字都快贴脑门上了，自然不是合适的人选。
慕榕也就不会轻易松口将配方出手。
“掌柜的，实在是对不住，这方子是我好不容易才钻研出来的，颇费了一番心血，而且如今我就靠着卖姜糖摆摊为生，每日里虽说卖不了几个钱，可架不住日久天长源源不断，若是我一口价卖给您，岂不是断了日后生路。”
慕榕皱着眉头做出一副仔细思量的模样，许久才回过头去冲着旁边的人说道，语调温和，眉眼带笑，可话里的拒绝却再明显不过。
掌柜的，没想到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竟然思虑得如此长远，不由面露惊讶，不过却又很快敛了神色。
“姑娘不妨再想想，如此直截了当地拒绝我，这面上实在无光，再说我这还没出价呢，姑娘总得让我亮亮底才是呀。”
掌柜的抬头望向慕榕，语调不紧不慢，似乎并没有因为被拒绝而生出丝毫不快。
慕榕没料到掌柜的吃了瘪还能如此和气，而且始终不曾松口放弃，反而一副锲而不舍的模样，瞬间觉得自个儿越发小瞧了他。
无奈之下只能接过话茬，顺着他的意思谈起了价钱。
“既然如此，不知掌柜的您愿意出多少银子买我手上这张配方。”
慕榕转头端起茶盏却并没有喝的意思，反而顺势开口问价。
掌柜的略略沉吟，眉心微蹙，兀自考量了一番，随即将两根食指交叠在一块儿，比出一个十字。
“我愿意出十两银子买这张方子，姑娘意下如何？”
掌柜以为慕榕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又生在穷苦人家，必定没见过世面，所以报价的时候多少有些得意洋洋，仿佛志在必得一般。
可话音才刚刚落下，慕榕就笑着摇了摇头，“先前我见掌柜的您说话诚诚恳恳，心想着你应当是诚心想同我做这桩生意，却没想到即使胡乱开价，姜糖的配方，可是我绞尽脑汁才琢磨出来的，在我心里就是个无价宝，您这区区十两银子，是不是太少了些？”
慕榕说着缓缓抬起头去看着掌柜的，说话依旧不徐不疾，甚至隐隐透着笑意，可却拒绝得斩钉截铁。
不仅如此，还顺带将掌柜的嘲讽一番，笑他算计得太狠。
掌柜的听了这话，面上有些挂不住，眉头骤然收紧，本不想再谈下去，却又不想错过这捞钱的良机，无奈只能耐着性子，又比出两根手指头。
“那我给姑娘您翻个番，二十两如何？照姑娘的家境，二十两银子也差不多是三年五载的花销，姑娘若是愿意松口，怎么着也能过上两三年的松快日子。”
掌柜的继续劝着慕榕，只是同先前的平和相比，话里莫名添了一丝急躁。
他原本想着慕榕不过是个穷丫头，给个三五两银子就打发了，至多不过十两。
却没想到这才两个回合，这黄毛小丫头就逼着他自个儿将价抬到了二十两之高。
他原以为二十两铁定能打动慕榕，却没想到换来的依旧只有摇头拒绝。
“二十两银子的确不是笔小数目，可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只要这方子一出手我就没了营生，往后的日子如何过活还不知道呢，而掌柜的您却是一本万利，说不准就能赚得盆满钵满，日进斗金，如此一番比较，这价钱还是低了些。”
慕榕轻轻瞟了掌柜的一眼，随即开口回道，话里依旧不慌不忙。
掌柜的听了这话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些，连面皮也紧绷起来，脸上甚至隐隐透着绿光。
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竟比他生意场上遇着的那些个久经商场的老手还要难缠，这他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料到。
“这……五十两银子如何？这是我能拿得出的最高的价了，我这铺子虽说瞧着宽敞，可平日里生意却并不怎么好，还要扣掉房租和伙计们的月钱，这利实在是薄得很啊。”
掌柜的案子沉吟了一番之后，咬着牙比出一只手，害怕慕榕还是不答应，顺势还哭了一顿穷。
听到五十两的报价之后，慕榕那一双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眸子，忽然泛起淡淡的亮光。
她没料到这掌柜的竟然如此执着，竟然能开出五十两的高价，让她也忍不住有些心动。
可心动归心动，她却依旧没有松口的意思，毕竟卖配方不是件小事儿，得好好琢磨琢磨。
“掌柜的，这姜糖配方是我的命根子，就算要卖，我也得仔细琢磨琢磨，所以恐怕不能当场给您答复，我今儿还有买卖要做，就不打扰了。”
慕榕悄无声息地收起心头闪过的那一抹松动，转头冲着慕箫使了个眼色。
见他心里神会便也没耽搁，顺势起身同掌柜的告辞。
虽说依旧咬着牙没松口，却也没把话说绝。
掌柜的见状满心无奈，也只能放他们离开。
出了点新铺子，慕榕便带着慕箫直奔了往日里摆摊的街角。
远远的便瞧见毛根和他娘，已经在那儿坐着了。
“毛根，你们这么早就来了呀？今儿生意怎么样？”
慕榕一面摆弄着姜糖，一面同小娃娃闲谈，眼里笑意灿烂，声音更是温柔。
“姐姐好！今天生意还不错！阿娘已经卖出去好些东西了呢！”
毛根咬了一口硬邦邦的烧饼，随后才抬起头去，乘着慕榕说道，奶糯甜软的声音里添了一丝含糊，更显得可爱极了。
“呀，那很不错啊，对了毛根，阿娘带你去过城东的点心铺子街吗？你知不知道哪家铺子的点心味道最好呀？”
慕榕接茬继续同小娃娃聊着，想顺带同他打听打听那家点心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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