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踩水

快放学的时候，窗外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温听雨坐在窗边，感到丝丝凉意。

“听雨，你说这雨不会下大吧？”高瑜转头悄悄问。

“不知道啊，不过乌云好像越来越多了。”温听雨摇摇头，像一个拨浪鼓，两根辫子一甩一甩。

“你真可爱！”高瑜毫不吝啬的夸奖。

小朋友们才成为小学生第一天，快到放学的时候班里渐渐躁动起来。蒋老师看没多长时间就放学，没有大声呵斥制止。从幼儿园到小学总是要有一个过度的过程，因此她默许了今天的悄悄话时间。

窗外的雨越发的大了，天空渐渐阴沉了下来，梧桐叶被风吹的发出瑟瑟的响声。

“枫叶荻花秋瑟瑟。”

温听雨低喃一句。

“你刚刚说什么？”高瑜见蒋老师没管，更是有些肆无忌惮。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真的是到了秋天了。”

“那可不，我妈说，今年的天气冷的可早了！回去我就要加衣服，冻死我了。”

“你看，我猜的没错吧！”

高瑜指着窗外，雨下的越来越大了，劈里啪啦打在玻璃窗上，水滴四散开，像一朵转瞬即逝的花。

“同学们，咱们排成两队，分成男生和女生，老师叫到谁，谁就出来好吗？”蒋老师拍着手，大声说道。

“好！”同学们齐声答应。

教室门外的家长越来越多。

“高瑜。”谁的家长来接，蒋老师就回教室来叫。

“听雨，我先回家啦！明天见！”高瑜转身冲她说。

“明天见！”温听雨挥挥手。

“张帅。”

“到！”

张帅朝门口看了看，然后走到温听雨身边说：“要不你先去我家？”

温听雨摇摇头：“没事，我爸爸说他一会儿会来接我。找不见我，他会担心的。”

“好吧，那我先回家了。”

小胖子看到自己妈妈还是很高兴的，一下扎到王香兰怀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温峥嵘始终没来，大多数孩子已经被接走，剩下的几个孩子有的还哭了起来。

“温听雨，你爸爸有说来接你吗？”蒋老师弯身问道。

她坚定的点点头。

温峥嵘肯定有什么急事，才会没来接她。温听雨着急的看向教室门外。

“温听雨。”陆铭修站在教室门外，右手拿着一把还在滴水的黑色大伞。

“我来接你。”

温听雨愣了一下。

少年声音很是疏离，蒋老师不禁有些怀疑。

“听雨，你认识他吗？”

“她爸爸受伤了，让我来接她。”还没等温听雨回答，陆铭修抢先说道。

“啊？爸爸怎么了？”温听雨担心急了，圆乎乎的脸皱了起来。

蒋老师看两人确实认识，蹲下身子将温听雨的衣服拉链拉好：“那你们路上小心一点。”

“老师再见。”温听雨匆匆说道。

天空已经是黑蓝色，温听雨看到陆铭修拿着的是自己家里的伞，雨水滴在伞面的声音很有节奏。陆铭修走的很慢。

“哥哥，我爸爸他怎么了？”温听雨着急的要死，她真怕温峥嵘出什么事，出了一身冷汗。

“没什么事，骑自行车摔了一下，先回家休息了。”

“那就好。”温听雨低声应了一句，听到陆铭修回答之后，紧张的情绪一消而散。

雨势完全没有减小，街边的散摊都收了起来，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路上已经积起一些雨水，温听雨每走一步脚边就激起一朵小小的水花，她现在心里有些烦闷，空气中尽是尴尬的气息，直直的伞柄像三八线一样将两人隔开。

陆铭修轻轻皱眉，他看到溅起的水花又重新落回到温听雨穿的白色布鞋上，鞋面湿了大半。他无声的将伞朝温听雨处偏了偏。

“不许踩水！”

温听雨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吓了一跳，她歪头看向陆铭修，他年纪不大，却总绷着一张脸，像个小大人。

“你肯和我说话啦？”温听雨高兴的问道，语气中尽是惊喜。走路也不似之前用力。

陆铭修还是冷着一张脸，没有接温听雨的话。

温听雨丝毫不在意，她这人很大度的，不记仇！况且，是陆铭修先和自己说话的，陆铭修是大王八！“你冷吗？”温听雨看到路修铭还穿着夏天的半袖，温峥嵘怕她冷，早早给她穿上秋衣。

陆铭修摇摇头。

温听雨仿佛被解除禁锢一般，一路上又说又笑，张帅今天上课打瞌睡，班主任可能去过国外，教室墙上的表好像被刻意调慢一样，一直不到下课时间

温听雨没有提今天看到陆铭修坐在最后一排的事。

陆铭修听着温听雨一路上碎碎叨叨，一点儿也不觉得烦，他没有说话，嘴角却无意识的勾了起来。

陆铭修将温听雨送到楼底。

“上楼吧，我看着你。”陆铭修将伞递过。

“你先拿着回家，明天我去找你拿。”

看着外边的雨没有减小的意思，陆铭修没有拒绝。

“回家吧，我听见关门的声音才走。”温听雨站在楼底没走，陆铭修以为她是害怕一个人回家。

温听雨听后赶紧往家走，她慢走一步，陆铭修就得多等一会儿，外面实在太冷了。

温峥嵘一瘸一拐的开门，温听雨将门重重的一拉，发出砰的一声。陆铭修听见后一会儿，转身离开。

“爸爸，你没事儿吧？摔到哪儿了？疼不疼？有没有去看医生？”

温峥嵘笑了，他还从没听过温听雨语速这么快的说话，想来肯定是着急坏了。

“没事儿，今天饭馆临时又来了一大批人，我打算忙完卡着点去接你，没想到雨天路滑，我怕来不及，又骑车快了点，一不小心就摔了。”温峥嵘笑着说。

“抹药了没有？”

“小伤，看我还能站起来走呢！”温峥嵘一瘸一拐的走着，十分滑稽。温听雨却半点笑不出来。

“妞妞，爸爸没去接你，是不是失望了？”

“爸爸没事，妞妞就开心。”温听雨靠在温峥嵘身边，抱住他的胳膊，使劲蹭了蹭。

温峥嵘心里一阵感动，这孩子，说出来的话怎么这么戳人。

“和小猫一样。”

“还好遇见铭修那孩子，下那么大的雨他也没打伞，边扶着我边扶着车，要不是他，你老爸啊，还不知道得在这水坑里泡多久呢！”

“这孩子淋这么大的雨，明天铁定感冒，妞妞，明天拿上点药过去。”

“知道了。”温听雨端过一杯热水。

“爸爸，你也别感冒了。”

开学第一天，下了一晚的雨，温听雨盖上了棉被，被子还有一股樟脑丸的气味。她听着窗外的雨声，丝毫没有半点睡意。

陆铭修一个人淋雨走了啊，怪不得他来接自己的时候头发都是湿的。

温峥嵘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脚腕扭伤，一段时间不能送温听雨上学，再加上还要到饭馆去，也来不及接温听雨放学。

早上只好拜托王香兰顺便将温听雨捎上，下午温听雨说，她可以一个人慢慢往家走，反正学校离家不太远。张帅下午一般会去外婆家吃饭，和温听雨就不顺路了。

温峥嵘给女儿穿戴整齐，千叮咛万嘱咐：“见了香兰阿姨要有礼貌，下午放学早点回家，不能贪玩儿。”

“知道啦！”

温听雨坚决不允许温峥嵘下楼送她，温峥嵘只好站在窗户上看。

温听雨背着书包下楼，书包一颠一颠。

“香兰阿姨好！”温听雨大声的说道，温峥嵘也能听见，在窗户边欣慰的笑着。

“回去吧！快别看了！”王香兰朝温峥嵘喊，温峥嵘摆了摆手。

王香兰骑着自行车，后面载着张帅，温听雨坐在前面的一条杠上。

“听雨啊！张帅这小子没欺负你吧！”

“没有，张帅哥哥还给我让位置呢！”温听雨真心夸赞道。

“那还不错，要是他敢”

“妈！”张帅喊了一声。

王香兰没再说话，这孩子，倒是还有个哥哥样，行吧，在听雨面前给他留个面子。

“张帅哥哥对我可好了，还给我带糖吃呢！”温听雨继续说着，张帅羞得脸都红了。

“嘿嘿，你是妹妹嘛！哥哥就要保护妹妹！”

王香兰笑着，三个人其乐融融。

很快就到了校门口，积水已经被清理干净。张月明的妈妈江素兰也骑着车来了，温听雨一下就感觉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

“哟，我当是谁呢！这是给你家儿子找了个童养媳？”江素兰阴阳怪气，这小女娃她知道，新搬来那家的。

“怎么？自己生不出儿子来看着我眼红啊？这是我新认的干女儿，我这是儿女双全呢！你能享的起这福吗？”王香兰丝毫不让，一语中的，江素兰气的一张脸涨的通红。

“王香兰，你敢这样说我！”

“哼！”王香兰冷哼一声，将孩子送到校门口，骑上车子转身就走，潇洒的很。

“王香兰！”身后穿来江素兰气急败坏的声音，王香兰心里一阵舒坦。

她俩还是姑娘的时候在一个厂子里上班，长得都挺好看，关系也不错，厂里人叫她俩是“两朵兰花”。后来厂里要裁员，江素兰竟然一声不吭给厂长送礼去了，虽然最后还都没留下来，王香兰知道后还是憋着一肚子气。亏她还当江素兰是好姐妹呢。

狗屁！

之后两个人同年结婚，同年又生下孩子，又因为买彩电的减价票闹得不可开交。江素兰老公近年挣了大钱，成天炫耀个没完。可王香兰最了解她，因为没生个儿子，被她那刁蛮的婆婆天天找茬哭闹。

“还敢在我跟前显摆，真是笑话！”王香兰越想越气，忍不住骂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