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洛丽亚特感觉自己的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刹那冻结。

在收藏室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法阵。旁边有一个浅绿色水池。她在水池底下看到了许多堆叠着的一动不动的人影。

那些人影都有着与她相似的面容身形，几乎与她一模一样。

“很遗憾，角色扮演游戏到此结束了。戴尼，我们说好了，她的一半血肉归我，另一半就当作这次圣女‘人偶’的素材。”耶尔终于暴露了他的真面目，不怀好意得说。

“人偶？”洛丽亚特后退一步，她看向了水池中仿佛陷入了沉睡的人偶，莫非，指的就是那些与她有着一样面容的东西吗？

“那是为了复活真正圣女殿下而制成的躯体，原材料是人类，不过都是已经使用过的废品。耶尔告诉了我‘唤魂’的仪式，每次执行仪式需要用一个圣女的人偶，只要用相似的身体捕捉吸引到她灵魂的残片，就能够让圣女洛丽亚特复活。……虽然至今为止还没有成功过。”

城主戴尼的脸上随即出现了陶醉的神情。

“我相信，只要坚持呼唤，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圣女的灵魂，让她重返世间，然后她就会留在我的身边与我一同快乐得生活下去。我杀害背叛了许多人，包括兄长，就是为了这一目的，我对圣女的爱没有人能超越！”

然而听了这番话，洛丽亚特的面上却露出了一丝讽意。

“可笑，你口口声声所说你深爱着圣女，也不过如此。不要说得你好像有多么痴情伟大，你的所作所为终究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伤害别人。而且，圣女除了最后受你兄长的请求，对你施展大复术之外，基本与你没有见面，那么你其实也是一样。”

“你所谓的爱，也并不是多么深刻坚定的东西，不过是一个代表着治愈了你的希望、或者说名为‘圣女’的表象与符号。”这也就是为什么，戴尼城主卧室的画里，所有的圣女都是千篇一律的姿势与服装甚至姿势。

那时因为，那是戴尼从仅有的想象中抽离出来的，圣女洛丽亚特的形象。

事实上，他从未与洛丽亚特有过交谈，对她也几乎一无所知。

“你凭什么说我的爱是肤浅的？”戴尼彻底忘记了维持他的贵族风度，用咬牙切齿得表情看着洛丽亚特。

而少女接下来的话也给了他的心狠狠的一击，击碎了他一直以来的希望。

“而且，在这个大陆上，不存在任何让人类死而复生的魔法。即使是光明神殿圣女才能学会的大复活术，也只能做到将垂死之人救回而已。”

洛丽亚特垂眸，低声说道。

在这个世界上，人类是不可能死而复生的。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也在逼迫自己认清这一点。

那么，现在的自己到底又是什么样的存在？洛丽亚特也感到了迷惘。

“啪啪——”旁观了这一幕的魔族耶尔突然鼓起了掌。

“你这小姑娘，死到临头，倒还是伶牙俐齿，不过很快你就可以与那些池子里的人偶里做伴了，呵呵呵。”

洛丽亚特握紧了手中的“枢光回响”。她闭上了眼睛，即使不再是人类，但手中的圣器依然承认了她。

她并依然没有迷失自己的身份，此时此刻，她就是真正的洛丽亚特。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们说才对。”洛丽亚特下定决心。

很快他们就会为轻视她而付出代价。

“哈哈哈，你以为你是谁？”魔族耶尔捧腹大笑，“既然这么急着找死，那就成全了你。”

城主戴尼嘱咐了魔族耶尔一句：“交给你了，快动手吧。”

说完，蓝发青年转身准备离开，然而，在那一瞬他整个人脚步凝滞住了。

“光明裁决。”身后响起了少女平静的声音。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要不然怎么会看到圣洁的白光突然将阴暗的地下点亮，瞬间仿佛亮如白昼。

刺眼的光芒就像有一轮从地底突然升起的太阳，誓要将一切都不洁与罪恶燃烧殆尽。

时间从未如此缓慢，戴尼甚至能看到少女举起的手中权杖时，嘴角缓缓勾起的弧度，以及她的发丝向上飘起来的全过程。

每一个动作在戴尼的眼前仿佛都被放慢了一样。

包括他自己的死亡。

他想要哭又想要笑，他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一直苦苦追寻的幻影，那个令他魂牵梦萦，只会出现在他梦中那早已死去的身影，居然就一直在他的身边。

——因为圣女的圣器“枢光回响”，在维持着契约得情况下，只有本人才能使用。

巨大的痛苦撕裂城主戴尼的身体，他的身体在光芒之中从边缘开始化作灰烬。

这一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人类的身体无法承受禁忌魔法“光明裁决”的威力，很快，城主戴尼来不及留下一两句感叹，就在圣器释放的魔法中消失了。

整个地下都在颤动，巨石在这巨大的冲击波中从穹顶砸下，坍塌持续了好一会才缓缓停止。

洛丽亚特握着权杖，从石块之中爬出来。她看向了眼前的乱石堆，法阵与散发着不详的水池都被深深填埋。

一切都结束了，那两个作恶多端的家伙应该已经在刚才的魔法之中灰飞烟灭。

然而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一声轻微的□□却打断了她的思绪。

魔族耶尔挣扎着挪开了身体上的巨石块，断了两只手。他拖着重伤的身体爬了出来，虽然身上伤口足以见骨，但却依然还有气息。

“哈……哈啊哈，我和戴尼都看走眼了。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能发动圣器中的魔法？难道你就是圣女洛丽亚特的本尊？”他断断续续得说道，声音身份虚弱。

洛丽亚特直觉不妙，魔族耶尔居然还留了一口气没死。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魔神阿比斯大人，请终结一切吧，我愿意奉献出我的生命。”

随着他说出这句话，洛丽亚特敏锐得感觉到他的生气瞬间消失了。

魔族耶尔吐出了一口蓝色的鲜血，身体歪倒在了一旁的石块上。紧接着，被巨石掩埋得脚下乱石堆的缝隙中，却爆发了黑色的光，洛丽亚特能够感受到强烈的魔力汹涌而来，来自于那被掩埋的法阵。

似乎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要从另一个空间来了。难道真的是让大陆生灵涂炭的魔神阿比斯吗？

随着地上法阵瞬间大亮，一道空间之门出现在了巨石堆上。

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伴随着野兽的咆哮，无数魔狼与魔蝎从空间之门中被召唤现身。

洛丽亚特心中暗觉不妙，她根本没办法对付这么多突然从空间之门中涌现出的魔物，于是慌忙后退，跌跌撞撞得转身向后跑。

就在一时，一只从空间之门中伸出的巨大的足，却直接将刚刚出现的魔蝎踩碎。待它将完整的身躯从门中钻出来后，洛丽亚特简直要惊呆了。

这是什么见鬼的东西？一只三十多条腿的超大蜘蛛？看上去就像是把几只蜘蛛背靠背胡乱缝起来一样。

它的身躯比在枯寒山脉上的蛇身狮鹫还要大好几倍。在前行的时候，庞大的身躯丝毫不顾忌的踩死了不少低级的魔物“同伴”。

这就是魔神阿比斯？

眼前的魔物确实令人胆寒，但洛丽亚特的心中却有些怀疑。

对了，她以前讨伐过魔神阿比斯，样子应该是……

奇怪？应该是什么样子？洛丽亚特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自己死前的记忆。

巨大蜘蛛直接冲洛丽亚特而来，而洛丽亚特却已经跑到了死角。

随着地下发生的坍塌，之前与地上相连接的会客室也被掩埋了，最后逃跑的希望也终于破灭。

看着向她挥动着利爪的怪物，洛丽亚特心中泛起绝望。

“不要过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股黑色神秘的元素回应了洛丽亚特，黑色的漩涡在她的眼前凝结。

那正是从洛丽亚特身上突然迸发的，曾经杀死了亡灵法师的神秘力量，强大又不详，带着令人战栗的恐惧。

与此同时，赫斯塔尔族的禁地——

昏暗的山洞的深处，是一片翻滚着熔岩的岩浆池。

在上方，吊着一个赤着精壮上身的男人。

他垂着头，浑身遍体鳞伤。束缚着他的数条锁链足足有碗口般粗壮，那是由坚不可破的秘合金制成，坚固程度足以栓牢巨龙的脖子。

那些锁链上还被族长海暮附了魔咒，源源不断的吸收他身上的魔力与生气，决不给被束缚者挣脱的机会。

“堕落骑士梅涅林格，你依然不肯说出圣物的下落吗？”

在他面前的，正是赫斯塔尔族的族长海暮与一众长老。

听到了问话，梅涅林格才漫不经心得说道。

“今天真是罕见的阵势，赫斯塔尔族的大人物都来了吧。不过，我的回答依然是无可奉告。”

“你这个卑劣者，盗窃圣物就是你的阴谋！你到底在谋划些什么？如果不是你的话，十五年前被封印的魔神阿比斯的魔力，为什么会重现世间？”其中一个长老愤怒得出声道。

“安吉！”

族长海暮一声暴喝，刚刚出声的那人才反应过来，他居然一不小心把机密说出了口。

然而反应最大的却是被束缚的堕落骑士梅涅林格。

“你是说，魔神阿比斯魔力出现了？”梅涅林格猛地抬起头，幽深的眼眸紧紧盯着那人。

“哼，是又怎么样……”安吉居然在他冰冷的视线下感到了一丝恐惧，强撑着说。

从赫斯塔尔族族长制止的反应来看，这句话的真实性毫无疑问了。

山洞壁与锁链相连处传来了震动的声音，所有人呆愣得看着眼前的一幕。

族长海暮眼中闪过一丝骇然，怎么可能？

经过半个月，堕落骑士梅涅林格身体内的魔力本应该已经被抽到枯竭了，不可能还有余力反抗才是。

可就在刚刚安吉说完那句话后，梅涅林格身上一瞬间突然爆发的魔力，却比之前更加庞大！

“啪嗒——”

一声脆响，所有束缚他身上的秘合金锁链同时应声而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