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不要捏脸

元盛七年-冬

敖粼心思不在牌桌上，又碰上谢黎这种资深爱好者和胡新月这样天生脑子转得快的狐狸精，自然是输多赢少，进宝来问什么时候传膳时，他满满一袋子筹码输得只剩下三张，脸比外面的天色都黑。

“今日就到这里吧？”谢黎数数自己面前堆积的小山，十分满意，笑呵呵征求他们的意见。

胡新月还没玩够，眼巴巴看着他，谢黎仿佛看到了他的大尾巴在身后一摇一摆。

敖粼恶声恶气：“不成，那又赢了就下桌的道理？再来！”

……像话吗？像话吗？您看看您这样子像话吗？哪家龙这么沉迷赌博的？你平时高贵冷艳的样子都哪里去了？

谢黎被他们两个左右夹击，毫无抵抗能力“那好吧，先用饭，然后再玩一个时辰，明天一早我还要上朝呢。”

敖粼满意了，也不拿吃人的眼神看他了，起身活动了下筋骨。

“不玩了，不玩了，真的不玩了。”谢黎眼前发黑，因为敖粼输不起，越输越不放手，都三更天了牌桌还没散，艾利尔已经困得哈欠连连，脚下落了一地的珍珠。

“都快天亮了，你回去也睡不了多久，直接打到你去上朝。”敖粼道。

谢黎听罢一头栽倒在桌上，扭动两下，扭头看向敖粼，可怜兮兮：“求求你了三太子，今天就到这里吧，下朝了我还来，你放过我吧。”

他这小模样看着也太可怜了，白玉般莹润的脸颊上挂着两抹扎眼的青黑，往日的光泽仿佛也消失了。敖粼心下一动，顿时觉得麻将不好玩了。

“好吧，你也折腾了，在这里休息。”敖粼又对另外两人说：“狐狸和艾利尔都走吧。”

胡新月和艾利尔求之不得，他们也早不想玩了，但看三太子兴致高，不敢表现出来，现在跟久居樊笼的鸟儿重获自由一样，按捺住喜悦，面上十分平淡地行礼，脚下迅速逃之夭夭。

敖粼叫外面的宫人送热水进来，进宝就在旁边的耳房中，听到召唤一骨碌站起来，挤开烟波斋的宫人自己进去了。

谢黎坐在贵妃榻上，困得东倒西歪。进宝一看皇上这个样子就心疼了，熬夜多伤身体啊。他恨恨地在心里骂泷常在真是个狐狸精，长得又高又凶，不知道皇上怎么就这么宠爱他，损伤身体陪他打牌。

感觉到进宝熟悉的气息，谢黎头一歪轻轻靠在进宝的肩头，方便进宝为他更衣。敖粼本在一旁翘腿坐着，看到他们的姿势心里十分不舒服，起身走到榻前，强硬得将谢黎的头拨到自己胸口，挤开进宝“你出去吧，剩下的我来。”

进宝不情不愿但还是退开一步，叮嘱：“娘娘可要轻着点。”哼，你粗手粗脚的，别把皇上给碰坏了。

敖粼压低声音：“你还不走？”

进宝出去后室内就剩下他们二人，敖粼学着方才进宝的样子，小心翼翼将谢黎外袍脱下，又让他依在靠垫上，轻轻将他头上的冠解开。

“嘶。”

敖粼慌忙停手，扯到谢黎头发了，他嘴里咕哝了一声“真娇气”，脸上满是嫌弃，手上的动作倒是又轻了几分，再没有扯到他的头发。等将他抱起放在床上，又用布巾给他擦了脸和手脚后，敖粼长出一口气，坐在床边伸手捏了下谢黎的鼻尖“小混蛋，竟会折腾人。”

敖粼起身吹灭了烛火，雪不知何时停了，月亮高高挂着，满院还未来及打扫的雪映得室内都亮了几分。

敖粼借着月光静静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的小皇帝，嗯，是个挺好看的人族。

“醒了？本尊这两日出趟远门。”谢黎打着哈欠坐起来，循着声音望去，就见敖粼已收拾齐整，站在桌边。

“嗯，知道了。”

敖粼等了半晌，发现谢黎真的不打算再说些什么，不悦开口：“你就没别的想说得？”

谢黎一脸懵，十分天真看他，眼神湿漉漉的，刚睡醒的头发乱七八糟和平日被打理地一丝不苟的模样不同。

像只小奶狗。

“哦，三太子路上小心。”谢黎后知后觉，补上一句。

别人小心你还差不多。

敖粼对他敷衍的口气十分不满，近前走来，伸出修长的手指，准确捏住谢黎脸颊上的嫩肉“哼。口不对心，虚情假意。”

谢黎被他捏得吱哇乱叫“啊啊啊痛死了，快松手！”敖粼看他这样可怜巴巴的样子，更来劲儿了，将另一只手也放在了眼前人的脸颊上，向两边扯。

“唔，”谢黎口齿不清“son松手！”

敖粼见屋外的宫人闻声进来，只要转过屏风就能看到他欺君罔上的大逆不道之举，万分遗憾地松开手，又轻轻一挥，两人之间就又出现了一个“敖粼”。

“这是本尊的化身，有本尊的一丝神识，你若是有事相求可告知化身，本尊会尽快赶回来。”说罢也不等谢黎答应，又化作眼熟的流光飞出窗外。

也不知道又去哪儿了，会法术真好，想出去玩就变个化身糊弄人。我也好想出去玩哦。

虽然眼前只是敖粼的化身，谢黎还是不敢在烟波斋里和052聊天，穿戴整齐用了早膳，谢黎迫不及待迈出宫门，坐在步辇上和052聊天。

谢黎：小客服，你能不能帮我查看一下大运河的进度？

052：“没问题哈，稍等一下……嗯，宿主大运河进度96，您问这个做什么？”

谢黎激动搓手手：这么快啊，我还以为和真实世界一样，要修个十年八年的。我想夏天去江南行宫玩耍，有了大运河就可以走水路了，少受多少颠簸之苦。

052泼冷水：“只怕您不能成行，别忘了国库空虚，朝中大臣肯定不放您出去。”

谢黎：……

淦！忘了！一会儿要问问我的市舶司怎么样了。

“张丞相，市舶司那头可有消息了？”拜托拜托，一定要有，而且一定要满载而归，我要旅游。

“市舶司船队出发仅三月，没有消息传来。”

谢黎彻底蔫了，本来打算丞相一说满载而归自己就顺势提出去江南巡游一圈。正悲伤着，却不想峰回路转。

工部尚书荀尧走上前来“皇上，大运河工程已近收尾。然民间此人工开凿的运河不甚了解，臣请皇上亲乘御船航行。不需多远，只从京城到池州便可。”

这是请自己给大运河做个代言了，毕竟在封建时代皇帝就是最大的ip。谢黎欣然同意，表示你只管和礼部的筹备，我都配合你哈。

张丞相思索一番，道：“大运河连通南北，起于京城，终于建安郡。建安地处江南腹地，近年来受到方烺贼人的蛊惑，对朝中颇有微词。建安又建有前朝留下的行宫流芳园，依臣看来，不若一直航行到建安，巡游江南。”

谢黎听得连连点头，你看你看，这就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小客服，要不人家能当丞相呢，看看这话说得多漂亮。

萧太傅脸色却不太好看，皱眉道：“臣以为不可，去年您去北苑猎场，便遭遇刺杀，臣以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请皇上不要出京。”

谢黎深深叹气，可是真的很想旅游呜，想要烟花三月下扬州呜呜。

“老师不必多虑，北苑多年未曾修缮，又紧邻西夏，有疏漏也是正常。朕此去江南，住在行宫中，安全自有保证。”

萧太傅还要说话，张丞相轻轻咳了一下，微微摇头。

萧太傅挑眉，但也没说些什么。

“上回老师与安王叔留京，朕想着去江南是水路，不颠簸，这次老师和安王叔随朕出行吧。京城安防，宁国公回京了，便全权交给他了。”

出宫路上，萧太傅皱眉问刘丞相：“刘大人方才为何阻拦？”

刘德叹气：“萧大人，您是那位的老师，您还不知道？他虽然面上看着和善，实际最有主意的人。就看那乐娘娘当年那是滔天的权势，咱们皇上稚龄登基，与乐氏一党周旋，最终是什么结果？这样的性格，他拿定了主意，旁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萧太傅不悦刚要反驳，张丞相又道：“您就是不为自己，想想宫里的两位娘娘吧。”

萧太傅想到宫里的两个孙儿，还有大皇子，叹了口气，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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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巡也要等大运河竣工，谢黎就想着这段时间赶一下进度，就叫进宝拾掇一下，微服出宫，攻略赵清清。

052：“呵呵，我当您每天沉迷在温柔乡里，早忘了赵清清呢。”

谢黎心虚：胡说八道，我只是去年太忙了，又要出巡又要御驾亲征的，所以没顾上攻略新妃子。

052大声逼逼：“你去年攻略了六个！大渣男！”

谢黎强词夺理：根本就不算！

一行人轻车简行到了怡红快柳的后门，胡路去叫门，开门的龟公看到他身后的谢黎两股战战、脸色煞白，谢黎不解，低头在自己身上扫视了一圈，没有问题啊，难道是我当皇帝久了，王霸之气外露？

谢黎抬腿就往杨花院走，却被龟公阻拦。他也没多想，只当是赵清清换了住处。

龟公领他们到了一个小院子门口，叩门后，一个还未留头的小丫鬟探出头，一团稚气，问道：“刘爷爷，奶奶还在睡，您如何带了人来？”

龟公摸摸额角冷汗，催促道：“快去叫你奶奶起床！就说贵人来了！快！”

他引谢黎去了正厅中，又安排小丫鬟们备下茶果，自己则站在柱子边发抖。谢黎心里奇怪，但是也没多问。

老鸨姓周，叫周三娘，年轻时是名满京都的名妓，年纪大了，和自己姐妹开了这个怡红快柳。她鬓发散乱，脸上没有涂脂粉，神色惶惶，看着比平时老了十岁上下。

进来见了谢黎，扑通跪在地上磕头，结结巴巴：“请，请皇上恕罪，奴的儿子清清年岁大了，不便留在家中，已经嫁出去了。”

谢黎诧异，我靠，你以为你说的得好听就能掩盖事实吗？

什么嫁出去了，不就是把他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