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6章 执拗的鲛人

可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忽然，他又再次见到了一个画面，小小的古天风跪倒在地，被族人殴打谩骂，身上已经伤痕累累，深可见骨。

他们逼迫着他说出自己的下落，可是，他咬紧牙关，没有松口，任凭他们如何，他都没有说出。

他愿意相信他们之间的承诺，他不会弃自己而去，终有一日，他们会再次相见，携手闯天涯。

可是，他等了许久，皮开肉绽，鳞片脱了一层又一层，甚至鱼尾已经被他们斩断，他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他仿佛彻底被人遗弃了，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直到最后，那群村民见问不出什么，也逐渐对他放松了警惕。

自己的化生快要到了，所以，在那场浩劫之下，他不堪被折辱，便拉着全村人陪葬。

到后来，谁都没有再见过那个言笑晏晏的古天风。

那个印象中温和儒雅的鲛人已经不在，剩下的只是金玉其外的，败絮其中罢了。

他凭一己之力，创造出了这个阵法，将附近所有的冤魂尽数围困于此，他是铁了心的要逼迫他现身。

可是，无论他怎么祈求盼望，他始终未曾出现。

千年过后，他留在自己印象中的画面，也仅仅只是那一张纯善无辜的脸。

他以为，自己终究有一日能和他相见，可没想到，到头来却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弃自己而去，甚至没有任何的迟疑。

这一切都让他变成了一个可笑可恨的蠢贼。

他又怎么会甘心，所以，算计了这一切，逼迫他现身。

可是，天算不如人算，云照发现了他，没办法，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他都已经杀死这么多人，再来一个又何妨。

所以，他将他引入到那个山谷之中，亲自手刃了他。

如此一来，便再也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他。

他在此地蛰伏多年，后来，又得知时空长河开启，他一次次的想回到过去。

到那时，不管是杀了他，还是带着他携手共闯天涯也好，他都不会再离开他。

可他的实力终究尚浅，无论他怎么做，始终都无法称心如意。

回到最近的一次，也只是百年之前。

他又一次被那些村民殴打驱逐，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可是，当那劲猛的鞭子落到自己的皮肉之上时，他再次尝到了血腥味道，所以，他彻底疯村，来往行人，皆被他斩杀于此。

他自己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当看了他所有的记忆之后，他震惊的站在原地，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是因自己而起。

他颓然的跪倒在地。

“抱歉，我真的忘记了，可是，他们何其无辜，我兄长又何其无辜，你为何要赶尽杀绝？你完全可以去虚云宗找我！”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王道仁真是一只奸诈狡猾的狐狸，他几次用力来做诱饵，我都差点被他斩杀于掌下，他其实早就清楚我们的过去，他也曾向我伸出过橄榄枝，让我成为杀死你的那把利剑，可我最终却并没有被其所服，因为，我始终怀着一丝畅想，你若尚有良知就该去那个小渔村看看我。”

他撕心裂肺的吼道。

他已经疼的不行，最终，面色一白，怆然地跪倒在地。

他已经不敢祈求他的原谅，甚至他分不清到底是谁对谁错，若是一切因自己而起，他愿意为此付出。

“你杀了我吧！”

他绝望的跪倒在地，抬起了头。

他的弱点暴露在了他的掌下，然而，他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出手，甚至，得到的却只是他的一记冰冷的打量。

他又猖狂的笑了起来，“你以为我不想杀你吗？我杀不得你，你若死了，我便也没什么期盼的了，但是，我没想到你今日会带这么多人一起来杀我，这就是你所谓的兄弟情义？若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当初，我就不该与你结下这样深厚的情谊！”

他痛心疾首的吼道。

那些曾经屈辱的过往，一遍遍在他的脑海中回闪，他无法隐忍自己竟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鲛人断尾，再也回不去海洋中，那可是他曾经的家乡，一心向往之地，为了他，甘心留在此地，可是，等来的却是什么，是他冰冷的抛弃跟折磨。

他无法忍受，他曾经也是那般受人追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可现在，他却卑微低落到了尘埃里。

他心痛到难以呼吸，看到他这般，他想上前抱抱他，可是，他才刚走出一步，他却疯狂的大吼起来，脸色涨红，随即，爆发出全部神威，凝聚成一把灵剑，直直的刺入他的心膛。

一切都结束了……

星点的灵力飘洒下来，万物都在悲嚎。

天空下起了淅沥的雨，他却听不到任何。

他的记忆仿佛又再次飘忽到了那个夏夜。

他被修士追赶，随后，被一个小孩子紧紧地维护在身后。

明明，他也弱小的可怜，可是，他却愿意与那些强者去斗争抗衡。

他还从来就没有见过他如此。

那曾是他见过最好的画面，在这满是泥泞不堪，用私欲和邪恶堆积起来的泥土上绽放出来的最美的花。

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时间可以永远的停留在这一刻。

他不去想生，也不想死，哪怕变成这孤苦无依的蜉蝣，游荡在世间，只有朝夕之命，他也只想紧紧的追随于他。

“不要！”

忽然，一声怒吼打破了这安谧的祥和，所有的一切都破碎了。

他忽然看到一个人影如飞蛾扑火一般朝他冲了过来，紧紧的抱住了他，在翻滚了一下之后，他惊恐万分的去查看他的状况，不断的搓揉着他的身子，愈发的紧张跟绝望。

“你还好吗？没事吧，我来了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忘记了当初我们的点滴，我也不该骗你！”

他惊恐而绝望的抱着他，之前所幻想的一切都不复存在，此时，他怀中的身影正在逐渐变冷变僵，或者说，在此之前他已经死去了。

可这一刻，当抱住他之时，他什么也不敢想，脑子嗡嗡炸响。

从前所经历的一切开始像幻灯片一般在他的脑海之中浮现开来。

他悲痛欲绝地跪倒在那里，那声音闻者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