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仙姑母女

这一觉，足足睡到四更天，楚天舒忽然被一个怪梦惊醒。

扭头一看，登时酒醒了一半，原来不知何时，身边只剩下了柳绿芹，兀自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不但“青红皂白”四大美女不见了，而且竟然连白发仙姑母女二人也突然之间无影无踪。

楚天舒连忙唤醒柳绿芹，柳绿芹显然也大惑不解。前一刻还结拜姊妹，觥筹交错，一醉方休，此一刻竟然她们不声不响地走得无影无踪，这太也诡异了！

楚柳二人正在急得团团转，突然，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了，白发仙姑母女二人头发散乱满身血污地跌了进来。

一进门，何紫荇便已经晕了过去，白发仙姑则声音微弱地说：

“快快，舒儿，芹儿！我怀中有青莲续命丹每人两粒。”

她强撑着，断断续续地说完，就头一歪，昏了过去。

柳绿芹从她怀里掏出青莲续命丹，楚天舒找来一碗凉水，撬开仙姑母女二人的牙关，把药灌了下去。

一个时辰之后，仙姑母女悠悠醒来。

打发楚柳二人出去之后，白发仙姑自行运功疗伤。

楚柳二人吩咐楼下小二做好了早膳，亲自下去端了上来，服侍仙姑母女用过早膳之后，二人精神健旺了些，这才将昨晚发生之事大略说说。

原来昨晚众人皆开怀畅饮，唯有白发仙姑老于江湖世故，略微喝了一两杯，并告诫女儿：

“江湖险恶，饮酒不可过量。”

所以，众美女东倒西歪之际，唯有母女二人未有醉酒。

约莫三更时分，只听得东边屋顶上两声轻微的屋瓦断裂的咔嚓声，有两个人窜上了屋顶。

接着，听得西边传来两声极为轻微的呼哨声，又有两个人窜上了屋顶。

一阵细微而杂乱的脚步声奔他们这间房而来。

少顷，只听得窗外一个沙哑而低沉的声音道：“老妖婆，我们踏遍千山万水到处找你，原来你却躲在这逍遥快活！”

白发仙姑一听，瞥了瞥正在桌旁挨着柳绿芹打盹的女儿，跟着飞快地一扬手，射灭灯火，黑暗中蹑手蹑脚地推开窗户，当下展开“壁虎游墙功”，悄无声息地沿着抓着窗棂边，一提气，翻身攀住屋檐边的一条梁，如同壁虎一般静静悄悄地爬上了屋顶。

在未知对方底细的情形下，她不敢贸然从窗户飞身上屋顶，自己在明处，敌人在暗处，怕遭暗算。

甫一站上屋顶，白发仙姑即刻提气往西北飞来峰方向疾奔，她是想把敌人引向开阔的野外，一来可探清对方人数和功夫，二来避免在闹市打斗，以免惊动官府。

白发仙姑的武功源自武当一派，加上自己的悟性，轻功已经颇为了得，当下使出源自“武当梯云纵”而经过八仙派创新发展的轻功“敦煌飞天”，飘逸地远远奔在前边。

她一边奔走，一边扭头看去，但见后边跟来五条人影。

最后一个身形苗条，似乎是个女子，前头两个一高一胖，功夫不弱，离得最近，约莫四五丈远，那胖子竟然还挑着一个担子，中间两个一个身材中等，一个又矮又瘦，功夫稍逊，气喘吁吁，离得十几丈远。

一顿饭工夫，到了飞来峰脚下的灵隐寺。

那灵隐寺始建于东晋咸和元年，位于西子湖灵隐山麓，背靠北高峰，面朝飞来峰，两峰挟峙，林木耸秀，云烟万状。

白发仙姑纵身跃上寺院高高的墙壁，率先往飞来峰奔去，其他几人陆陆续续跟在后面，看得出除了最前头俩人和最后头那个身材苗条的女人之外，其余俩人已经颇为吃力。

到了山下，白发仙姑轻舒衣袖，如悠然安详的飞天，袅袅娜娜地越过山坡上许许多多的石窟佛像，飞上了峰顶。

飞来峰位于西子湖的西北方，光秃秃的峰顶上矗立着一块巨大的岩石，如同远处飞来的一座小山峰。

据说灵隐寺的开山祖师西印度僧人慧理，于东晋咸和初年，由中原云游进入浙江，至武林（即杭州），见有一峰而叹曰：“此乃中天竺国灵鹫山一小岭，不知何代飞来？佛在世日，多为仙灵所隐。”

飞来峰因此得名。

白发仙姑率先到了峰顶，飞身上了飞来石，双脚站定，两手背在背后，气定神闲，以逸待劳。

后面几人陆续赶来，前头俩人一个身长九尺，满脸横肉，外形彪悍，肌肉发达。

另一个身材矮胖，光秃秃的脑壳反射着清冷的月光，看来是个和尚，他挑着一副担子，往地上轻轻一放，一阵风吹来，酒香四溢。

随后俩人一个鹰钩鼻，深眼窝，山羊胡子，又矮又瘦，印堂中有一颗大黑痣，手里拿着一把鬼头刀。另一个身长七尺，浓眉虬髯，豹头环眼，手中一口半月形弯刀，正是淫教白金堂堂主白啃金。

最后面是个苗条身形的女子，以黑纱蒙面，只露出两个滴溜溜转的大眼睛，她并未跟其他四人站在一起。

白发仙姑朝他们一抱拳，朗声道：“各位朋友，老身已退隐江湖多年，若是以前有什么得罪之处，老身在这里陪个不是了。”

“你个老东西！你以为陪个不是就完事了？俺今天是老账新账和你一起算！你还记得二十年前在宁夏贺兰山的事吗？”

那个身长九尺满脸横肉的家伙恶狠狠地说罢，将袖子一捋，露出粗壮的手臂，肌肉虬结，一块块鼓起，竟如常人的大腿一般粗细。

他又将衣襟一掀，八块腹肌硬邦邦的，搁在后世，估计是全国健美冠军。

乍一看，就知道此人膂力过人，擅长外家功夫，擅长以硬碰硬。

“宁夏贺兰山？”

白发仙姑略一沉吟，猛然记起，原来这人便是贺兰山万兽谷“叫兽派”的老四，人称“狮虎兽”的姚四彪。

那万兽谷“叫兽派”共有“龙、虎、豹、彪”四个当家的，极其凶恶，老大王一龙，眇一目，江湖人称“八卦独眼龙”，擅长游龙八卦掌和龙吟八卦刀。

老二李二虎，五短身材，擅长虎啸拳，江湖人称“矮脚下山虎”。

老三陈三豹，擅长豹嚎拳，因为周身长满黑痣，江湖人称“金钱云中豹”。

老四姚四彪，擅长狮虎双吼拳，乃是从饲养的众多猛兽中，以公狮子和母老虎杂交而得到“狮虎兽”。

他从狮虎兽的身上悟得这一拳法，属于形意拳的一种，就如同“螳螂拳”乃是师从螳螂，“□□功”乃是师从癞□□一样。

二十年前，岭南八仙初出江湖，到处行侠仗义。

那一年，恰逢武林大会在宁夏贺兰山南麓举行，岭南八仙便从粤东的程乡县八香山千里迢迢赶往塞北。

有一日，在湖北岳阳楼用膳时，恰好发现那“叫兽派”的“龙、虎、豹、彪”正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峨嵋派”的几名年轻貌美的女弟子。

岭南八仙路见不平，当然拔刀相助，狠狠地教训了这四只野兽，那“八卦独眼龙”王一龙的右眼便是那个时候为白发仙姑的金针射瞎的。

当然，那个时候，白发仙姑的头发没有一丝一毫的白发，而是黑油油的满头青丝，鬒发如云，油光可鉴，煞是可爱，加上相貌出众，不知迷倒了贺兰山武林大会中的多少俊俏子弟。

而那姚四彪亦为岭南八仙的“吕洞宾”削去一个指头，以示警戒。

孰料这万兽谷叫兽派的四大野兽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四处作恶，扬言一定要报此仇。

仙姑想到这，朝着姚四彪微微冷笑了一下。

“还有，我那万兽谷中刚刚生出的最新品种的狮虎兽，不久前也毙命于你的夺命金针，诺大个武林，除了你这老不死的疯婆子，谁还会用夺命金针？”

姚四彪说罢，伸出沙煲大的拳头，朝着那块飞来石就是一拳，噗地砸出一个大坑，那石头在他威力巨大的拳头之下，简直如同豆腐一般不堪一击。

白发仙姑只是冷笑不已。

“咄，死老太婆！你里格朝廷钦犯，竟然领埋杭州府道。害得我哋四处搵你！”

那又矮又瘦的“鹰钩鼻”，突然冒出一口地地道道的粤语，忿忿地骂道。此人乃广州府衙门捕头马千里，因奉广州府知府和东厂锦衣卫头子汪直之命，缉拿岭南八仙归案。

原来二十年前，岭南八仙自参加完宁夏贺兰山武林大会之后，一路游玩，到了福建武夷山一带，适逢漳州发大水，饿殍遍野，官府迟迟不肯开仓放粮，救济灾民。

福建莆田少林寺方丈了凡大师率领门下弟子，到府衙前静坐请愿，却被抓了起来。

岭南八仙闻讯，大闹漳州府，救出了凡大师等人之后，乘乱放上一把火，把漳州府府衙烧成平地。他们因此成了朝廷钦犯，遭到四处通缉。

好在他们酷爱云游名山大川，行踪飘忽不定，加上武功出众，官府一时之间倒也奈何不得。

楚天舒他们飞抵杭州之时，马千里正和姚四彪等人在群芳阁请赵六一等人喝酒，一干人等准备到云南梅里雪山一带的心肝山找皇陵守卫人刘三姑，向她强行索取藏宝地图，却不料酒席被楚天舒一行人忽然间从天而降，硬生生给砸翻了。

他们正待发作，却不料刚巧发现了白发仙姑在此，于是按捺下性子，暗中潜伏跟踪，伺机捉拿。

“就是！你这老妖婆，还是乖乖地跟我们走一趟吧，我们东厂的弟兄们会好好招呼您的！”刚才挑着两桶酒的胖和尚接口道。

原来此人就是东厂锦衣卫副统领“混江龙”赵五一的弟弟赵六一，自幼出家于河南嵩山少林寺，因累犯戒律，被逐出山门后，改投北方河东六煞之一“河东狮王”郝大胜门下。

他在“河东狮王”那儿出师之后，被其兄引荐给朝廷，作为东厂锦衣卫特使，专门追查岭南八仙一案。

此人“少林一指禅”功力本已练到五成，以一手“大力金刚指”横行江湖，后来被其师叔少林罗汉堂的本真师父清理门户时废掉一指禅功夫，转投郝大胜门下之后初步练成了“狮吼功”中的喷酒伤人绝技，所以走到哪儿都随身挑着一担酒，既可解乏，又可当武器使用，倒是一举两得。

“怎么？你们几个，是挨个上来单挑呢？还是并肩齐上？”

白发仙姑眼角闪过一丝寒光，冷冷说道。

那四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所措，而最后面那位女子既不说话，也不动手，端的是神秘莫测。

“啊呀呀呀呀呀呀！”

姚四彪终于忍不住了，一声怪叫，抢先攻了上去，展开狮虎双形拳，一个弓箭步，左手张开五爪一个“黑虎掏心”朝着白发仙姑的胸前抓去，右手握紧拳头一个“狮子探球”同时向对方左太阳穴狠狠挥去，拳风呼呼，劲力十足。

白发仙姑轻轻往后一飘，躲开这一凌厉攻势。

那“胖和尚”赵六一见状，把扁担舞得像一阵风似的，使的全是少林疯魔棍招数，急忙加进战团之中。

后面的马千里和白啃金也闻风而动，想加进来，打算以人多攻人少，速战速决，否则一旦八仙中的其他几人赶来来，那己方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正在马千里和白啃金拔刀向前之际，他们忽然觉得脑后嗖嗖数声，寒气逼人，一把寒光闪闪的清风剑如清风一般舞成一团，将他俩罩在剑光之下。

原来是最后面的那女子加入了战团，但却不是站在他们这一边。

“荇儿，你怎么来了！”白发仙姑一见那女子的剑法，便知是何人。

“娘！我放心不下你！”

何紫荇一边用剑拦住白金堂堂主白啃银，一边挥出衣袖拦住捕头马千里。

那马千里本来武功就不高，可是见到眼前有个美女，却不由得头脑发热起来，颇想卖弄一番，便一把鬼头刀舞弄得虎虎生风，接连用了几招“缠头裹脑”，以密不透风的架势躲开何紫荇“广寒水袖”的攻击，抽空还来了一个扫堂腿，想把何紫荇绊倒，然后活捉。

岂料何紫荇右手清风剑一招“力压华山”，压住白啃金的半月弯刀，借势凌空一跃，使出“嫦娥奔月”，高高跃起，左腿借着裙子的遮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弹出，一脚正踢在马千里的鹰钩鼻上，把他踢翻在地，登时脸上鲜血直流。

这一脚之力颇大，马千里倒在地上滚来滚去，抽搐了几下，两眼一翻，竟晕死了过去。

混元教白金堂堂主白啃金见状，不由得鼻子里“哼”了一声，对马千里的武功颇为不屑。

他本就来自混元教这个臭名昭著的大淫教，如今见了何紫荇这个大美女，如何不色迷心窍，大动浴火？

只见他咽了口唾沫，摆开架势，使出成名绝技“花褪残红刀”，将一柄半月形弯刀舞得像一阵疾风暴雨，顷刻之间，便把何紫荇罩在其中。

何紫荇武功本自不弱，当下展开八仙剑法之一的清风十六剑，见招拆招，与之周旋。

只见那白啃金呼啸一声，使出“狂风暴雨”一招，刀法骤然加快，直如疾风暴雨一般，上下左右各砍了四刀。

他的刀法本源自正统年间千里苗寨的苗家刀法，原是苗人上山砍柴、披荆斩棘、路遇猛兽之时所用，故此招数极为凶猛。嘉靖年间，千里苗寨出了个武功天赋极高的苗王勾波鸠王，将刀法融合了少林、武当、青城、崆峒、峨嵋、华山等派的剑法之长，熔炼成苗家刀法三十六式，并起了个颇文雅的名字叫“花褪残红刀”，意即在刀法疾风暴雨的攻击之下，任何花朵只能是七零八落，残红褪尽，零落成泥。

万历年间，苗家刀法的秘籍不知怎地落到了混元教教主“千面郎君”尹万千手中，他自己练成之后，将其中三十式，作为奖赏，传授与手下白啃金，剩下“闲潭梦落花”“春半不还家”等几招秘而不传。

且说白啃金眼眼看一招“狂风暴雨”中的连绵一十六刀，均被何紫荇使用“清风十六剑”中的“和风细雨”所化解，跟着就使出了“雨横风狂”，减缓速度，加大力度，朝着何紫荇上中下三路各砍了四刀。

何紫荇见状，连忙了使出专破刀法的清风剑法第十招“金风掠地”，身形连打两个旋转避开对方上路和中路的攻击，然后剑尖蓦然直击下路的刀锋，“当”的一声，借力飞起，空中旋转一周，紧跟着一招“风吹花影”挥剑朝白啃金的脖子劈去。

白啃金见状，大惊失色，赶紧仰面朝天身子往后急坠，但见何紫荇一招“水流花落”，剑锋在他鼻子上寸许之处堪堪掠过。

竟然差点受了劓刑！！

白啃金再也不敢托大。

只见他突然倒退两步，运用混元教的淫邪内功来，须臾之间，头上热气直冒，借着这股内力，他使出“花褪残红刀”的最后几手厉害招数，一招“风卷残红”接着两招“雪舞落英”、“千红落尽”，但见刀光霍霍，不见人影，把何紫荇严严实实裹在中间。

何紫荇毕竟女流之辈，年纪尚轻，内力不足，二十余招之后不免手忙脚乱气喘吁吁起来。

只听得“当啷”一声，她的长剑已经脱手，掉在石头上。

跟着“丝丝丝丝丝——”

一阵轻微响声之后，她身上的衣裳，已经被“花褪残红刀”的精妙招式砍得丝丝缕缕的飘飞出来，轻轻地坠落在地上，仅剩贴身内衣，嫩白的肌肤在微弱的月光中闪着白雪般的光华。

白啃金一见这么一具曼妙光彩的少女胴体，登时淫心大炽，兽性大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