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年关

他们刚才听了江晚晴的话去杀人。

是不是意味着，江晚晴有义务保护他们？

电光火石间，张猛在给自己的活路找好了借口。

“嗯，”江晚晴淡然道，“认识。”

江晚晴当初在绛山的地牢里，是都见过这些人的，但时日长久，大家都忘得差不多了。

那日去见江晚晴时，只有张猛一个人，所以只有他知道江晚晴的真实身份。

宣忱随口道：“哦，什么人啊。”

张猛再一次心提到嗓子眼去。

要是江晚晴有意维护，其实他们还是有生还可能的，但要是她实话实说，他们该怎么办？

其他人还在一头雾水的时候，张猛已经快要吓死了。

然后他听到江晚晴说：“源城的逃兵。”

张猛那口气一下子就泄了。

他低着头，挟持江晚晴的想法在心里一闪而过，最终还是跪在地上。

江晚晴救了他们两回，做人实在不该这么无耻。

“多谢翊王殿下和翊王妃救命之恩。”张猛低声道，“如今我们既然被抓到了，就请殿下军法处置吧。”

他身后的兄弟们终于恍然大悟，跟着他一起跪下。

军法处置，临阵脱逃，是必死无疑的。

江晚晴看一眼宣忱，军中的事务，她是肯定不会掺和的。

众人等着宣忱说话，等着他宣告自己的死刑。

宣忱看着张猛，道：“这是怎么回事？”

张猛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当日他们被江晚晴放走之后，仍然没有放弃落草为寇的想法，绛山不行，换个山头呗。

挑来挑去，就到了神木堂。

他们一行十几人，一起歃血为盟入了神木堂，抢了几次过路人的东西，但没几天，他们就发现，神木堂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他们抢东西，不分男女老少，抢完了东西还要抢人，不从的就杀。

张猛试图跟他们讲道理，但此时此刻哪还讲的了什么道理。

又过了两天，他们抢了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张猛终于忍不住了，为救这个小姑娘，带着人把二当家给杀了。

小姑娘当然跑了，但他们却跑不了，大当家带着人追杀他们，当时就杀了他们几乎一半人，等到了源城，他们就剩现在这几个人了。

“全是我们的错，”张猛懊悔道，“我们本该杀敌报国，却反去落草，如今被殿下撞到，也是天道报应，还请殿下拿我们的头颅去警示军中其他人！”

要是当时不跑，不当逃兵，现在他们也跟源城其他的兵将一样，是忠军报国的英雄了。

就算死了，那也是族谱留名，往后年年祭拜都是烈士。

又怎么会像现在一样……

“贼匪祸害，你们也算为民除害。”宣忱道。

张猛猛地抬起头。

“回去领四十仗，要是没死，就当你们将功补过了。”宣忱说罢，拉着江晚晴往回走。

张猛跟其他人互相看看。

四十军棍啊，没死也得脱层皮。

但是要是真的没死，从此就清清白白，可以回家告祭列祖列宗了。

要是没死，以后也能抱着孩子说，你爹是大英雄了。

……

年关将近。

大景和西陵的和谈始终没有定下来。

即便宣邈再怎么希望宣忱和江晚晴能回来，也不可能答应那么苛刻的条件。

互市只是其中之一。

西陵还要大景割让源城和泰州。

这哪里是和谈，这简直就是按头逼着大景割地赔款。

西陵分明没有成功打进来，就已经敢用这样的条件来说了。

可见是真没把宣邈放在眼里。

宣邈毕竟是新君。

边关几乎一天一报，西陵军没有动向，没有动向……

没有动向才是最可怕的。

年关都到了，西陵到底缺不缺物资，这会儿跟狗皮膏药样贴着大景，不咬下一块肉来是绝不肯善罢甘休的。

而自从承永十二年一场大战后，大景与周边各国都是元气大伤，已经十余年没有征战了。

西陵要是处理不好，其他小国也会虎视眈眈的试图捞点油水。

是故，和谈还是要谈，至于谈成什么样，宣邈最终交给了韩章。

宣忱不能离开，江晚晴便带着一些粮食布匹牲畜去了绛山。

相处这么久，一点感情没有是不可能的。

这回给他们带点过年的物资，也算是尽一尽心意。

别的不说，最让绛山上的人惊喜的，是一头大肥猪。

肥猪刚拉上去，就被放血宰了，几个孩子围过来高高兴兴看杀猪，等着一会儿分猪肉吃。

练猪油、炖猪肉，香味顿时飘得漫山遍野都是。

地牢里的金疤客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他的手下们跟他一起关在这里，苦兮兮道：“头儿，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他们被关着，也只是绑了手挂在一边的墙上固定位置，没有多难受。

金疤客答：“不知道。”

出去？江晚晴一日不回京，他们一日出不去。

手下又问：“咱们能分一点猪肉吗？我闻着老香了。”

金疤客仍旧是：“不知道。”

猪肉？这段日子那天不是清粥和绿菜叶子，连个鸡腿都是上个月才见着的。

这地穷成这样，有了猪肉也不见得给他们分。

过一会儿，新的甜丝丝的香味也飘进来了。

金疤客差点怒了，有完没完！

给人闻不给人吃，这是要干啥？

江晚晴正指挥着夏婶子做米糕呢。

就是把蒸熟的大米放在一个石臼里，使劲的锤打，直到又黏又密，金疤客闻到的香甜味就是米糕发出来的。

米糕的味道越来越浓，金疤客索性用嘴呼吸，不闻了，越闻越讨厌。

然后那香味来到了地牢门口。

咔哒一声，外面的锁被打开，进来的是一个温柔又漂亮的女孩子。

这么阴森诡异的地牢里，见到江晚晴，还真是……更诡异了。

她怎么会回来看他们，不是应该庆幸脱离了他们的监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