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新的旅程

向沐珂生了重病，请了大夫来看只说是感染了风寒，开了药吩咐喝着。云青久送走了大夫，不由得深深地叹气，这两天她大概将这一年的气都要叹完了。向沐珂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那道红痕更显得突兀。

云青久看着她的脸，不禁在想，要是没有这红痕，向沐珂定是个飒爽的美人。她身上有着与季夫人截然相反的坚韧强硬的气质，虽然脸有些相似，不是特意细看是绝不会将她二人联系到一起的。

向沐珂在梦中呓语，一声声喊娘亲，云青久一边照顾她，一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娘，相较于向沐珂而言，她还有一丝希望，便愈发怜惜她了。

龙麟镖局的师兄们听闻向沐珂生病，喊了王一宇来探望，带来了不少吃食和药品。这位王师兄行事倒和前面几次不同，大约是真的关心向沐珂，一来便嘘寒问暖，关切之心溢于言表。

云青久与他交谈几句，也深觉从前大约是错看了他，见他穿着厚重的大氅，便打趣道：“王师兄，你不是扇子不离手么，今天怎么没带了？”

王师兄笑道：“云姑娘说笑了，这大冬天的哪还有人打扇子，这不是脑子不清楚么？”

云青久心中一凛，前两次见，这位王师兄把玩扇子的手法十分熟练，定然是常带在身边的，今天听他语气，怎么好似许久没有碰过？没等她深想，向沐珂咳嗽了起来。

“咳咳，王师兄，劳烦你来看我了。”向沐珂撑着一只手想坐起来，云青久忙过去扶她靠在床头。

王师兄伸手阻拦道：“向师妹，你好好躺着，镖局里师兄弟们都担心得很，对了，老大他们已经回了郅州，我会在这里等你好起来，再同你一起回去，你安心养病。”

“多谢”

王一宇略坐了片刻就告辞离开了，向沐珂喝了药，看着好了不少，只是眉宇间依旧充满了愁绪。云青久想开解她，又不知从何说起。她已无报仇的立场与决心，师傅却强逼她去杀季夫人，不知今后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阿珂，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云青久扶着她躺下，向沐珂却披着衣服坚持要下床。

“小久，我没事了，我有件事情，今天一定要去办。”她穿衣服的手还有些颤抖，也不要云青久帮忙，好半天才将衣带系上。

“你要去办什么，我陪你去。”

“不必了，这件事我一定要自己去做，小久，这些天多亏了你，让你看笑话了。”

“别这么说，阿珂，我们是朋友。”

向沐珂最后披上了斗篷，又恢复了往日女罗刹的英姿，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戴面具，那截面具已经被她丢在了街上，再也不会找回来了。

云青久劝不动她，只能看着她一个人出门。在家中，无言也懂事的很，不知何时起了床，自己热了饼子吃，还给小黑也喂了些。他看见云青久闲了下来，还去厨房给她端了一碟，热腾腾的冒着白气，云青久摸了摸他的头，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天，王栎石也上了门，天气寒冷，他依旧穿着单衣，隐隐能看到胸前和双臂上的肌肉。他是来问云青久何时启程的，自从上次在王氏铁铺提到要去明月山庄后，他每隔几日就会来一次，既是催她启程，又怕她悄无声息地走了自己措施良机。

云青久一再保证自己走时一定会告知他，王栎石却对这件事十分看重，依旧我行我素。他今日来，也还是那一句话：“云姑娘预备何时启程。”

云青久只好告诉他，向沐珂生病了，她要等向沐珂痊愈后才能离开，王栎石虽然性急，却也知道这是无可奈何之事，只能悻悻离去。云青久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又拔出无垠仔细擦拭，剑身上细小的裂纹愈发显眼了，她下定决心，等帮助向沐珂了了此事，便即刻动身去寻明月山庄。

第三个来的是李未冉，他送来了苏逸萱的书信和礼物。

“小久姑娘，你太不够意思了，我被我娘关在家里，你都没来看我。”李未冉倒是不客气，云青久请他坐下，他自己端起茶壶倒水，连饮几杯。

云青久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离开风岚山庄时，我也曾去看过你，只是季夫人说你重伤未愈，不宜见人，后来我到城中遇到了些事情”

如此，李未冉总算收了故作的严肃，笑嘻嘻道：“今天来看你，是给你带好东西来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她，云青久接过，见是苏逸萱的落款，大喜过望，连声谢他：“李公子，真是多谢你了！我那时去信告诉萱萱我在风岚山庄，她竟直接将信寄到了这里，多谢你！”

李未冉摆摆手，余光在屋里巡视一圈，小声道：“那个女人呢？我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还是来了。我娘虽然不计较，我却不想看见她。”

“她有事出门了，她与你母亲的恩怨，也许你该去问问你母亲。”云青久想起那晚季夫人讲起过往时伤心的神色，也能理解为什么她不愿李未冉跟进来。不论哪个母亲，都不会想让孩子知道自己不堪的过往，即使那并不是她的错。

“我问了！”李未冉皱眉道：“我娘不肯告诉我，无论怎么问都不说。你们那天到底聊了些什么？小久姑娘，你告诉我好不好？我真的太想知道了！”

李未冉逼得紧，云青久也只能说一句让他回家问娘，她本就是局外人，这种事又怎么好置喙。李未冉见实在撬不开她的嘴，只好转移了话题，问起她接下来的打算。

云青久说起要去寻明月山庄一事，李未冉眼睛都亮了。

“小久，带上我！听说明月山庄整个山庄里都是神兵利器，就连看门的老头也是铸器高手，我一定要去！”李未冉激动得要去抓云青久的手，却猛然想起她并不是自己的大兄弟，她是个漂亮姑娘，尴尬地收回了手，却还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云青久为难道：“此去凶险万分，我也并不确定明月山庄的位置，李兄，你重伤才愈，恐怕不宜跟过去。”

“我已经好透了！”李未冉用力拍了拍胸口，“你瞧，比之前壮实多了，小久，你一定要带我去，不然我死不瞑目！”

他说话跳跃性太大，云青久一时没明白怎么就跟死扯上了关系，正琢磨着该怎么拒绝他，向沐珂回来了。

“我会和小久一起去。”向沐珂站在门口，目光冷淡地看着他。

李未冉毫不示弱地看了回去，又眼神复杂地看了眼云青久，咬牙道：“这事改日再聊，小久，我先告辞了。”说完，起身绕过向沐珂出去了。

向沐珂脸色依旧苍白，眼里的愁绪却去了大半，看起来只剩下空洞的迷惘。云青久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冰冷刺骨。

“阿珂，你手好凉，你去哪里了？”

“去见了一个故人，”向沐珂歉疚地看着她，“抱歉，小久，刚刚的话，我故意说给他听的，我没办法陪你去找明月山庄，但他也不能去，他不会武功，是个草包废物，会拖累你的。只要我去，他是一定不会跟着的。”

“没关系，阿珂，其实我也在想该怎么拒绝，多谢你替我解围。你吃饭了吗？我好饿啊！”

向沐珂笑了下，轻声道：“无言呢，喊上他，咱们去酒楼吃吧。”

至此，向沐珂的事告一段落，虽然不知她去见了什么人，但她身上的焦躁与愤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迷茫与无措，像是失了长久以来的目标，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好。

苏逸萱的来信，她一并带去了酒楼，忙不迭地拆了看。云青久边看边忍不住笑出了声，苏逸萱还是那副样子，信力写了些日常里和爹爹斗嘴的事，更多的篇幅是在抱怨苏佑君是如何的不解风情，诸如她告诉苏佑君云青久说她的未婚夫李未冉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苏佑君也只是笑笑说义父眼光真好之类的，将她气个半死。

其中还提及了钱大娘，她知道云青久一直挂念着这位好心的妇人，便时时照拂，说前日有个姓李的认了她做干娘，在膝下奉养，钱大娘终于有了依靠，叫云青久不必担心。还问她有没有想自己，小黑有没有想自己，她们什么时候会回来看她

看到苏逸萱等人都过得很好，云青久心中的一块大石也落下了，在向沐珂的病彻底痊愈后，她便启程前去寻找明月山庄。

这一回，云青久带上了无言，她有预感，若是再次丢下他，无言这孩子也许会彻底毁了。既然那日决定带走他，云青久便决心要负责到底。她交给无言一柄匕首，告诉他，此行可能会很危险，也许她没办法护他周全，他可能会受伤，还可能会丧命。无言坚定地抱住了她的腿，怎么也不撒手，云青久看着他黑乎乎的小脑袋，怎么也无法推开他。

向沐珂将她送至城门口，两人依依惜别，临别时，都红了眼眶。王栎石倒是爽朗地很，也不要家人相送，背上背个铁锤，在路边踢石子玩，等两人终于话别完了，才叼着根草走过来。

云青久骑马带着无言和小黑，王栎石与她并肩而立，二人打马往远处奔去。

行了大约二十里地，官道侧方小路突然冲出来一匹马，王栎石的马受了惊，啸叫着屈起了前腿，他顿时暴怒，一只手捏紧缰绳控了马，另一只手拎着锤子就要去教训他。

云青久忙喊住手，因为来人是李未冉。

“小久姑娘，我就知道你是在骗我，那个女人根本没来，这下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