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五条悟（三）

「你我的痛苦是彼此在黑夜中的光，指引着你我走向彼此。」

宿舍楼下一大早就来了一群殷勤的追求者。

在五条悟上次把他们短暂地吓跑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忘了那种恐惧的他们胆子再次大了起来，再次跑来追求起西鸟羽进介。

五条悟不是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他和西鸟羽进介也没相熟到哪里去，再加上他对西鸟羽进介这个人很无感，于是他对此很冷漠，放任了事情的发生。

然后就出现了楼下的这么一幕。

砰！砰砰！

那些孔雀开屏一般的御三家子弟被狠狠摔在地上，一阵鬼哭狼嚎，龇牙咧嘴，再也不见他们昂着头的骚包模样。

把他们打成这样的西鸟羽进介面无表情地把最后一个人摞在人山上，然后弯下腰轻笑着，用刀背拍着中间明显是主事人的一个公子哥的脸：

“之前不是还很了不起吗？起来啊。”

本来还一脸凶狠的公子哥被他的刀背一拍，脸色立刻跟掉了色一样瑟瑟发抖起来，但这家伙哆哆嗦嗦的，却还在嘴硬：

“别动我！你敢动我，我加茂家跟你没完。”

西鸟羽进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轻笑一声，就要给他一个教训，这家伙看出了他的意图，立刻吓得大叫起来：

“西鸟羽！你不要太过分！你以为我是禅院直哉那个没有了家族的蠢货，只能任人践踏吗？”

他刚说完就被猛地一把扯住了衣领，一下子卡得脸红脖子粗，他惊恐地看着突然凑近的西鸟羽进介，只见他面色漆黑寒声道：

“你说什么？！”

“你、你别动手啊！不成就不成，我又做不到像禅院直哉那个蠢货一样，为你抛弃掉家族啊！”公子哥战战兢兢道，“他还宣称要建立一个比五条家还要厉害的家族，宣称要打败五条悟，大家都要笑死了。”

“他以为他有什么？六眼吗？”

然而他才说完，就见西鸟羽进介突然直起了身，捂住了眼睛。

西鸟羽进介仰着头，倒退了几步，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唇角抽动了几下勾起自嘲般的笑。

他就那么无声地仰着头，久久不语，公子哥和人山上下的几人互相对了对眼色，悄悄起身溜走了。

西鸟羽进介听到了他们的动静，却没有管他们，他现在全身上下一阵阵地抽痛，呼吸也变得困难。

这就是痴心妄想不认命的下场吗？牵起手时不加考虑，连放手都变得残忍。

西鸟羽进介眼前一阵阵发黑，他下意识去摸自己胸口放着的金色发丝，就像疼痛的时候下意识紧握让自己鲜血淋漓的刀子。

直到再次抓住了那缕金色发丝，西鸟羽进介才感到有些虚假的好受起来。

那种疼痛过度后神经产生的麻痹。

然而就在他低着头一手捂着胸口陷入自己的思绪时，却像突然被惊动了一般，猛地抬头向后看去。

西鸟羽进介感到了一股灼热掠夺的视线死死盯住了自己。

然后远远的，他看到了一双暗色潮涌的苍青色眼睛。

那双流泻着与自己相同的痛苦的眼睛，传来了一阵凶猛的悸动。

“呼——呼——呼——”西鸟羽进介沿着楼梯一路疾奔，想要快点返回宿舍。

他牙关紧咬，因为过于紧张心脏越跳越快。

没办法，五条悟是他不熟悉的类型，自己根本不知道他会如何做。

明明五条悟是那种看起来活泼开朗的人，然而只要他眸色暗下来，一种风雨欲来的危险立刻就会袭来。

就像，那天的暴雨。

西鸟羽进介手忙脚乱，还有些疑神疑鬼地往身后看，生怕五条悟用他的无下限突然从后面突袭过来。

他不愿意见五条悟还有一种原因，那就是他痛恨那种毫无还手之力的感觉。

面对其他术师甚至是异能者他尚且还能还手，但面临给他戴上枷锁的束缚者，他西鸟羽进介只是一个任人宰割的普通人。

西鸟羽进介心慌意乱地逃跑着，同时心中因为被迫逃跑也渐渐生出不堪的怒火来。

然而下一秒，就在他转过墙角，跑向走廊时，却突然撞进了一个胸膛。

那人立刻抱紧了他。

“你！”西鸟羽进介的怒火立刻被浇灭了，惊慌地看着那人的脸，那人精致俊美的脸上用绷带缠着眼睛，见他看过来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他看起来也有些不知所措，好像自己的行为并非出自自己的本愿一样。

“我……”五条悟脸上浮现出挣扎之色，西鸟羽进介一咬牙，想要趁机逃跑，却被推倒在水泥围栏上。

“五条悟！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啊！”五条悟一把扯开他的衣领，在他锁骨上轻轻咬了一口。

西鸟羽进介慌乱地抬手就要挡住五条悟吻过来的唇，然而五条悟看着他，嘴唇贴着他，挣扎道：

“……对不起。”

“为什么？”西鸟羽进介在五条悟捏住他的手腕，强行拿开他的手时，怔怔地问道。

然而五条悟脸上却流露出了一丝疲色，低头吻来，轻声道：

“你就当我自私吧。”

自私地强行探取河中的倒影。

“不！别！”西鸟羽进介慌乱地喊了一句，立刻侧头躲避，却被吻住了颈侧。

五条悟的吻绵绵密密地落在他颈侧，他发丝间的男用冷香也不可抵挡地传了过来。

“嗯……嗯……”西鸟羽进介小声啜泣着，一下子抓紧了手中的金色发丝。

然而这时他听到一声仿佛忍痛似的闷哼，西鸟羽进介下意识泪眼朦胧地看过去，却看到五条悟疲惫而崩溃地撩起自己的发丝轻吻着，那种冰凉仿佛给他灼热的痛苦带来了一丝慰藉。

这时五条悟又朝他渴望地吻了过来，西鸟羽进介一时不察被他撬开了唇舌，他感受着五条悟急切地吮吸着自己的舌尖，像渴求着什么治愈病痛的良药。

西鸟羽进介呜咽着，感受着五条悟反复抚摸着自己脸颊的手掌，那双手时而过于用力，像在自我惩罚，时而又轻柔摩挲，像在自我恋爱。

西鸟羽进介被吻得头晕眼花，浑身发软颤抖着，却觉得五条悟与其说是在与自己缠绵，不如说他在望着自己的倒影自我恋爱。

这种不与其他人诉说痛苦的骄傲与傲慢，只能如梦似幻地自我抚慰，就是最强吗？

西鸟羽进介却因此感受到了一种放松。

这是一个完全不在意自己的人，完全不会和自己留下羁绊的人。

大概就算自己哪天不小心死掉，他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西鸟羽进介感受着五条悟炙热的吻，感受着他的手扯出自己的衬衫下摆，从那伸进去开始探索起自己时，西鸟羽进介忍不住声音沙哑地叫了一声。

这种虚假的驱散走生而为人的孤独的手段，让西鸟羽进介一阵阵动摇。

于是他的抗拒也慢慢减弱，陷入了一种头昏脑涨神志不清的状态。

「长途跋涉的人连海市蜃楼都愿意自欺欺人地相信。」

西鸟羽进介一口咬住了五条悟的肩膀，被五条悟摆弄着摇晃了起来。

最后两个哭得都很惨。

两个人一个是倔强骄傲的最强，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是庇护着大家的神明，一个是过度自尊的奴隶，无时无刻不在试图维护自己的尊严。

然而在真的发泄出来的那一刻，两个苦苦伪装着自己，拼命逞强的家伙却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没人考虑最强会不会痛，也没人会考虑短命的人会不会孤独。

这世界上的一切规则太过理所当然，几乎要将人千刀万剐。

两个人你抱着我，我抱着你，哭得一塌糊涂，然而这时，男生宿舍楼下却传来一个疑惑而凝重的女声：

“进介？五条？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下意识看向楼下的家入硝子，家入硝子皱眉疑惑地看着他们，手中的烟都忘记抽了，悠悠地升起一缕白雾。

而被家入硝子叫醒的两人，则是面面相觑，突然感到了一种尴尬。

两个不熟甚至可以说关系糟糕的人，似乎因为过于煎熬痛苦，控制不住来了一场互相慰藉的“一夜情”。

在应付走敏锐又难缠的家入硝子后，两人低声交谈了一下这个问题。

“我觉得，这是一场乌龙，”五条悟捂着嘴，看向一边，不敢看西鸟羽进介被他弄得泛红的眼尾，很屑地说道，“不如，我们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好了。”

他刻意不去看西鸟羽进介，然而那白玉般的胸膛覆着一层水色，难耐地急促地起伏的样子，却在他脑海中徘徊不去。

西鸟羽进介心中则是充满了负罪感，他咬唇将金色发丝放回自己胸口贴身放好，轻声道：

“好。”

“我们就当……两清了。”

然后第二天，西鸟羽进介就出事了，五条悟因此强行闯进了他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