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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假形——蜀郡行2

二人一路向前,发现街上竟没有其他的路可走,省去了不少功夫。又或许是鬼雾障眼,只让他们走这条路,而街道的尽头,是一座破烂不堪的寺庙。

红墙黑瓦,青苔石阶,院中的老榕树常年不经打理,已经直直伸出了墙外。风吹钟声响,几只乌鸦栖息在枝头上,似乎是在悲鸣这被时间遗弃的沧桑。

推开吱呀吱呀的木门,院里的草木已有半人多高,一条石板路就这么湮没在其中,可怜巴巴的,很久都没有人来踩过了。

“这么平静啊……不太正常。”南初七摸着下巴说。

整条街也就这么一条路,何况雾气故意引他们过来,没道理什么都不发生。南初七纯属是闲得慌,他把手撑在门边,撩了撩长发,对着姜云清做了个请的动作。

花里胡哨的。

“快请进,哥哥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不用跟我客气。”

姜云清抬脚跨过门槛,衣摆在地上发出飒飒的声音,头也不抬地说:“你是想把外面的东西都领进来么?”

南初七:“…………”

吱呀吱呀,他默默把门关上了。

院中堪堪立着一座石井,姜云清拨开野草,往枯井里探了脑袋,发现没有尸骨这些东西后,他刚想抽身,谁知南初七一个跨步,霍了一声。

“端你下去,吓死你。”

“………”

神经病。

所以姜云清一个反手就把他强摁在井边,干脆又利落,丝毫不给人反抗的机会。

没想到南初七服软也贼快,毕竟他半个身子都快掉进去了,这不服不行。

“对不起,我错了。”

但姜云清依旧没有松手,让人贴在井口不得动弹,冷声质问道:“这么野,给你胆了?”

南初七:“没有。”

姜云清又把人往井里提了提,“想找死就直说,我怕你?”

南初七:“再也不敢了。”

于是姜云清松开手,打算去破庙里一趟。

南初七理了理揉乱的衣襟,随地拾起一块板砖,掂量了一会后,悄无声息地跟在姜云清身后。

他刚抬起手,姜云清正好回头,两人就这样来了个对视。

甚至南初七都没来得及把手里的砖放下。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破庙。

南初七:“你看这砖大不大啊?”

姜云清:“你想刀我?”

南初七直接破罐子破摔,“我想搞你。”

……

夏长缨走进寺庙,刚推开门就看到院中是这般混乱的景象,偶尔一块板砖迎面袭来,他偏头躲了躲,也算是有惊无险。

“那个,打扰一下……”他抬起手,希望能引起二人注意。

但姜云清哪里听得进,好涵养全给他吞了,拳头捏得生紧,愣是一点情面也不留。

“不知悔改是吧?还皮是吧?我忍你很久了!”

夏长缨:“能停一下么……”

“你有本事就别打脸啊!!”这是南初七和他最后的倔强,即使被人压在身下,脸肯定是不能毁的。

夏长缨叹了口气,他很识趣地走出破院,打算等风头过了再进来。

南初七胡乱往地上一摸,竟让他摸到了一根腿骨,连带着,一整具枯骨倒在他耳边,掀起一阵凉风。骷髅好巧不巧地偏了头骨,非常像是来看他笑话的。

“…………”

再这样下去,他估计自己也会变成这草料的一员。

南初七翻身和姜云清瞬间换了位置,压下对方的手脚,好言哄道:“行了行了,我的不是,点到为止。”

姜云清一把推开他,整个人都瘫在草里,草尖挠得他的脸发痒,缓了好半天才起来。

南初七抬起爪子,将刚才的“战绩”摆在他面前,委屈巴巴地说:“看到没?都红了!”

“你烦死了。”

南初七切了一声,然后呈大字型,毫无形象可言地躺在地上,势必要将胡搅蛮缠贯彻到底。

姜云清踢了他一脚,“你起不起?”

南初七亮出两颗虎牙,笑着说:“你哄哄我呗,哄我我就起来。”

于是姜云清当着他的面再次撸起了袖子。

南怂怂立马爬起。

这时夏长缨也看里面解决得差不多了,便敲了敲门:“打扰一下。”

两人同时朝他看来。

夏长缨自是没想到鬼街里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在的,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呃,你们好?”

礼貌打个招呼,总没错吧?

姜云清冷着张脸抖了抖衣袖,缓缓吐出二字:“不好。”

又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会吓着对方,便改口道:“挺好的。”

夏长缨轻咳了一声,决定先自报家门:“晚辈是昆仑虚子弟,前来蜀郡调查鬼街一事,请问二位是……”

少年身上所着烛阴黑纹校服,一眼便能瞧出他来自何门,正是当下势头最足、传言最广、评价最多的昆仑虚。昆仑虚以君子之风闻名于修真界,龙兽便是他们的镇门之物,寓意同龙一般腾云驾雾,即是飞升之道,又象征着百年荣耀,经久不息。

若是放在以前,恐怕会得姜云清称一句傲气,只是现在,这袖上的龙兽,却有点掌控八方的意味了。

而且除了他身边这位……姜云清看了眼南初七,世上再没人以龙纹做装饰。

因为龙兽被看作是昆仑虚独属的象征,就像青鸾于三清观一般,旁人用不得。

但南初七不一样,他是真的野。

著名的昆仑虚七山,历年不变的都是由一位宗主和六位长老各自坐镇,每座仙山的图腾也不尽相同。而这位少年身上的烛龙,姜云清有点印象,应该是皎临山。只是后来有没有改名,他就不知道了。

昆仑虚的弟子,而且还不属沈宗主座下,竟会大老远跑来蜀郡调查鬼街一事。如果只是为了街上的邪祟,万不该拖到现在才处理,除非是最近发生了什么其他的动乱,但就算如此,也该是由三清观负责的啊。

想起唐沂重伤,他就觉得此事没这么简单。莫不成,唐沂是被昆仑虚的人所伤的?可偏偏,那些伤口并不像由刀剑、符纸这样的器具造成,又或者说,伤他的根本就不是个人。

不管怎么说,姜云清都觉得他这趟是来对了。

至于先前的问题,姜云清微微颔首,“渝州三清观。”

“二位都是?”夏长缨觉得有些意外。

“是。”

姜云清抢在南初七前头,没让他说出口。昆仑虚和三花庭之间的关系有多不好他不知道,但是要让南某张嘴,肯定不好。

“这样啊……”夏长缨忍不住多看了南初七两眼。

可南初七是何人啊,谁盯他他就给盯回去,丝毫不加掩饰,还是超他妈深情的那种。

“…………”以至于后来夏长缨都错开视线了,这人却还在盯着他,让他甚感惶恐:“你能不能,别这样看我?”

南初七偏了偏脑袋,显得有些无辜:“为什么?明明是你先看我的。”

夏长缨长出一口气,好吧,是他的不对。

“我是觉得,你不太像三清观的人……”但具体是哪里不像,他又不说了。

夏长缨一进破院就把门给关上,他越过二人,视线却落在庙里,朝黑暗中喊了声:“没事了,你先出来吧。”

姜云清的第一反应是,这里竟然还有人在??

不过刚才确实是揍人揍得太忘我,他没注意这些。

姜云清扶额。

没过多久,庙里就有人悄悄探了个头出来。小姑娘十二三岁的模样,瘦瘦弱弱的,好像很害怕。她一看到院里有其他人在,便又躲了回去。

夏长缨道:“你别怕,他们是……”

南初七盘腿坐着,把手搭在石凳上,托着腮,无声地说了“好人”两个字。

“嗯……好人。”夏长缨看了他一眼,干巴巴地念道。

但小姑娘还是没有出来,躲在柱子后揪着衣角说:“算了吧,我怕吓到人……”

夏长缨面向二人,无奈一笑:“她平常胆子挺大的,只是出了点变故……”

他看到那位穿白衣的默默朝庙里走去,出于好心,便提醒道:“还是别去了吧,免得被她吓着,也别……吓她。”

姜云清走上台阶,他看到柱子后缩着一个小人儿,似乎很怕生人,正极力往黑暗中藏躲。

“你别怕。”

姜云清蹲下身子,朝那边伸出一只手。

虽然看不见她,但却能够听到她的声音。里面的人说:“我这幅模样,不敢见人。”

姜云清温声道:“怎么会?小孩子都很可爱的。”

明知他看不见,小姑娘还是摇了摇脑袋,说:“可我不一样,我会吓着你。”

姜云清没有把手收回,很有耐心地继续等着,“不会的,我不会被吓着,你也别怕我。”

他嗯了一声,尾音上扬的,听得人都软了。

南初七换了只手继续托脸,可恶,哥哥除了他,对谁都好温柔。

终于,一只苍白的小手慢慢放在他温热的掌心中,紧接着,是她脏乱不堪的衣服。等到她整个人都出现在视线里,姜云清发现她的脸灰扑扑的,但灰中却是异于常人的惨白,头发上还沾了几根野草,站在那畏畏缩缩的,害怕极了。

甚至有人能够牵她,都是一种恩赐。

她觉得牵她的人,也是恩赐。

姜云清替她捻去发上的草,微笑道:“你很勇敢,叫什么名字啊?”

小姑娘摇摇头,有些遗憾地说:“我,我忘了。”

只听咔嚓一声,姜云清牵着的那只手突然从她身上掉了下来,她惊慌失措,下意识想要再躲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吓到你了!”

是的,她已经死了。

“没事。”姜云清替她把手重新接上,结果又是一声咔嚓,十分刺激。小姑娘动了动手臂,有些受宠若惊的,点点头,“谢,谢谢你。”

姜云清怕她的手再掉,便没敢太用力,慢慢牵着她走下台阶。夏长缨见此,松了一口气。

小姑娘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眨了眨大大的眼睛,躲在姜云清身后,小声说:“今天真热闹啊……”

不安分的南初七抬手戳了戳小姑娘乱糟糟的辫子,姜云清一把给他爪子拍开,“老实点。”

南初七抿嘴无言。

瞧瞧,区别对待。

“她头发乱了,我给她理理还不行吗?”

他妈的,真是委屈死了。

“你们先进去吧,”夏长缨轻咳了一声,“鬼街里黑得很快,照这情形,差不多就要有东西出来了。”

姜云清问他:“你知道鬼街的情况吗?”

夏长缨回答得很含糊:“算是吧……八年前起了场大火,死了很多无辜的人。这位姑娘,应该是唯一一只可以随意走动的……鬼。”

也就是说,小姑娘八年前就死于那场火灾,但很奇怪,她身上竟然没有一点怨气。在这条煞气冲天的街道里,或多或少都是会被感化的。然而她却没有,仍是干干净净的,变成一只孤鬼,无法离开,无法转世。

南初七突然说:“封魂。”

夏长缨点头,“我也认为她是生前就遭人定住了魂魄,再加上她的手……掉了,确实很符合封魂。但是,此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一个人死后,如果对前世还有眷恋,那么魂魄就会继续待在生前的地方,且多是记忆深刻之处,只为了想再看一看故人旧事,愿完了,自然就会离开。但还有一种能让魂魄停留的方法,便是封魂。

封魂的前提必须是此人对生前耿耿于怀,不肯离开,便在人死后的第七天,即是民间的还魂之时,封住人的魂魄,强行渡入肉身,真正意识上做成了一具活尸。

就像这个小姑娘一样,有思想,也能走动,身体还时不时的会散架,但就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南初七摊手,“封魂又耗灵力又折寿的,如果不是自己心有不甘,谁愿意做这事?”

夏长缨皱眉,“此话怎讲?”

南初七翻身坐在石凳上,抱臂缓缓道来:“我告诉你,一般封魂者,都是舍不得死去的人,而且总有那么几个不信命的,觉得用了这个方法后人还会回来。所以封魂,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象征着重生。但是……”

“但是什么?”

南初七笑笑,“用你们这些人的话来说,不就是邪门歪道,应该尽早铲除么?”

“而且,就算没被正法,这人也差不多快疯了,根本不会有几个能走到最后。”南初七托腮,突然就有些笑不出来了,顿了顿,接着又说:“那些放不下的人,正如流沙划过掌心,终于也都失去了。”

很奇怪,他说这话时好像特别难过,低着脑袋重整了一番莫名的情绪后,才说:“一具活死人而已,不仅死者看了膈应,对方也膈应。”

夏长缨:“……你懂得还挺多。”

南初七拍拍膝盖,有些漫不经心地道:“还好吧。以前看人做过,反正不得善终。”

其实夏长缨很想说,这真不是你自己做过吗……

南初七把视线重新落在小姑娘身上,“她不记得肯定是有原因的,有人想让她守在这里。”

“一个,小姑娘而已,又能守着什么东西啊?”夏长缨忍不住嘟囔了几句。

姜云清摸了摸鼻子,对她说:“我想问一下,你今天除了我们外,还见过其他的人吗?”

“有啊,有的。”小姑娘点点头,“是一男一女,和你们一样,来过这里。”

和他们一样的……在小姑娘的眼里,如何区分这些路人呢?姜云清想,大概便是从衣着,得知他们都是修士。

而且一男一女,很有可能就是唐沂和假道长。

果然,唐沂是被这条鬼街所重伤的。

夏长缨道:“其实这条街的布局特别奇怪,主要还是因为那片鬼雾,看着好像只有一条,但它会改变路线,所以你来时是这条路,回去就未必了。”

姜云清问他:“你好像很熟悉这里?”

“嗯,是啊。”夏长缨无奈一笑,“受门派之令,未能解决此事不能回去复命。我待在这里都好几天了。”

南初七哦了一声,“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你待了几天还没有迷路。”

夏长缨很不好意思地说:“因为我在街上设立了瞬移咒,自然不会走错路。”

但他的瞬移咒单条路线所涉范围不广,不过关键时刻能够救命。如果用特殊的方法在空中观望整条鬼街,便会发现街上由数道金色路线穿插其中,形成了一座只有他才知道的迷宫。也就是说,街上随便一扇门,或者一件物什,都有可能是鬼街的出口,所以鬼雾对他,并不算太大的阻碍。

可是鬼街的设定太过极端,等子时一到,百鬼夜行,他不得不通过瞬移来避难,效率很低。后来他偶然发现,那些东西好像都不会靠近这座寺庙,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他能在寺庙里好好收集鬼街的线索,也算走运了。

“我不知道促成这条鬼街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找了好几天,也找不到源头所在……果然我还是做不到独自出来历练啊。”

夏长缨抱着脑袋,头疼得紧。

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问向二人:“你们也是受宗门之令来的?”

不会吧,难道他已经差到这种程度了吗?

这回姜云清说了实话:“不是。”

夏长缨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只怕三清观认为我派弟子做事不行,特意赶过来帮忙了……”

南初七摆手,“没有,分明是过来嘲笑的。”

夏长缨:“…………”

那就更难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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