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宾客满堂，礼炮鸣天，仪仗队的音乐演奏得浪漫至极。

泷泽雪绘身为伴娘，自然需要到宾客席中敬酒。朝日奈家不愧是家大业大，来道贺的人很多，她也对此事乐此不疲。毕竟雪绘长着一张很能说会道的嘴，有涵养也不失趣味，惹得众人不时适宜的大笑。

“麟太郎先生真的那么说过？”

“对啊对啊，所以说他变成一个老婆奴都是有原因的嘛。”

两个不能喝酒的未成年站在甜点台前，绘麻拿着姐姐为她新买的相机，在桌下偷偷扯了扯朝日奈侑介的衣角。

得到召唤的少年立刻低下头来，听见绘麻在他耳边轻声细气的说道，“姐姐好像喝了好多。”

侑介先是愣，忍不住抬头朝被簇拥着的女性看过去。

那岂止是多，她对谁敬来的酒都来者不拒，简直是往不要命的方向去喝。

——简直比新郎新娘还开心。

眼看着泷泽雪绘又要将一瓶红酒喝见底，侑介微微蹙了蹙眉，拍着绘麻的肩小声说了一句：“你先在这儿看着，别让那种图谋不轨的男人把她带走，我去叫人。”

丢下这句话之后，他拔腿就跑。

侑介先去找了自家大哥，可同为伴郎的雅臣此时也正被一群热情的男女老少围着，他想都不想就立刻调转方向，跑了老远才找到了正在喷泉边的某位。

“京哥！”

少年气喘吁吁地从人堆里挤出来，双腿一软差点就跪在男人脚边。

“你怎么了？”朝日奈右京不禁拧眉，扶起累到面目狰狞的弟弟。

“不是我，是雪绘姐喝多了！”满脸是汗的侑介大声叫道。

等到靠谱成年男性赶到现场的时候，桌上散落的大大小小十几个红酒瓶让朝日奈右京眉心立刻蹙起，冷意快要将空气都冻结起来。

泷泽雪绘重心不稳的单手撑在桌子上，笑容因为醉意多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妩媚，薄纱披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蹭掉了，背后大片的肌肤露出来，在乌黑的发丝映衬下很是妖娆。

当看到周围男人如狼似虎的目光向她扫射而来时，朝日奈右京的脸色更黑了。

“雪绘，你喝多了。”

他立刻脱下外套盖在女性身上，右京将她手中的酒杯拿掉，对一旁的各路来宾说道，“抱歉，我先扶她下去休息。”

“我才不要，婚礼还没结束呢！”

此时的泷泽雪绘已经被酒精冲昏脑袋，她分不清东南西北，可话依旧说得十分流畅。一把挣开朝日奈右京的胳膊，重新扎进人群里笑得开怀，“之前说到哪了，哦对！刚刚那是我二哥，没关系的，他人很好啊，做饭也很好吃……呜啊！”

朝日奈右京干脆将还在滔滔不绝的女人拽过来连脑袋一起裹在怀里，轻声说道：“听话点。”

“京哥，我也来帮你。”侑介同样挽起袖子，一副争当搬运工的积极模样。

“不用，你去把要叫到这里来陪着，他刚刚在钟楼那边，就说是我让他来的。”右京火速将自己还在勾搭女人的弟弟卖了，安顿好一切之后在整场都没听过的弦乐声中将泷泽雪绘带走。

望着他们急匆匆离去的背影，绘麻低下头来，忽然间就感觉手里精致的草莓小蛋糕都食之无味了。

“我说……”正准备去找朝日奈要的侑介挠了挠后脑勺，还是忍不住问道，“雪绘姐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啊。”绘麻立刻打起精神，微微一笑，“姐姐她可是超人，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

朝日奈右京一路把软得像是没了骨头的泷泽雪绘带回休息室。

她摇摇晃晃地根本站不稳，只能把全身的重量都赖在男人身上，仰着一张烧得滚烫的小脸茫然发问：“右京哥，我们要去哪？”

——还不错，起码还能认得他是谁。

“我带你去休息。”

“休息？可我家不在这儿，我是开车来的。”她说着就要推开男人的肩膀，手胡乱的指向一边着，“那里那里，停车场，往那边走。”

脑袋上盖着的西装又快被抖掉了，朝日奈右京无奈拽她回来重新裹紧，低低覆在她耳边道：“乖一点雪绘，你喝醉了。”

“什么呀，我没喝醉，谁说我喝醉了，不可能！我现在非——常清醒！我还要去给美和阿姨照相，右京哥你放开我，工作还没做完呐！”

她喝醉的时候倒是一反常态的话痨，叽叽喳喳的声音连走廊里路过的服务生都惊动了，不断诡异地朝两人看。

朝日奈右京只能圈紧一直胡闹的女性，一边开门一边安抚她的情绪：“我知道，工作我已经安排好了，乖乖的，站不稳就抱住我。”

后来把她放到沙发上休息的时候，泷泽雪绘倒是安分了很多，朝日奈右京拧开一瓶水递给她，她却不喝，只是捧在手里抬起涣散的眸光望向眼前的男人。

视线里，朝日奈右京的身影晃晃悠悠地分裂成两个，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的担心让人无法承受。

她眨了眨眼，眼前的男人身影又成了三个，看来她果然喝醉了。

“干杯吗？”雪绘举起塑料瓶问道。

朝日奈右京不禁叹了口气，半跪在她的面前，像哄小孩子一样摸了摸她的头，“你不能再喝了，雪绘。”

“可今天是爸爸结婚的日子。”

“没错，你的心意已经完全传达到了。”

“我爸爸结婚了。”

“我爸爸终于结婚了，右京哥。”

泷泽雪绘依旧执拗的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她说得很认真，像是如果不再确认几次，所有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一样。

朝日奈右京同样也已最大的耐心，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回答她。

“嗯，麟太郎先生和美和结婚了。”

“他们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所以雪绘也一定要高兴起来。”

泷泽雪绘头昏脑涨，垂着头听他温和的安慰，可听着听着就清醒了，不知不觉就想起了很多东西。

想起了扯着她衣角大哭的小绘麻。

想起了只有在丈夫回家时才会表现出贤良淑德的妈妈。

还有很少会关心两个女儿生活，忙着一个人追梦的温柔又愚蠢的爸爸。

泷泽雪绘的喉咙似乎被堵住了，严严实实的，眼睛酸的怎么都控制不住。

“可是右京哥，我心里真的好难过啊……”她低垂着头，小声说道。

朝日奈右京在她发顶抚摸的手忽然顿住了。

“爸爸结婚我明明该高兴的，可是我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

泷泽雪绘说着，涂着樱桃色唇釉的唇微微战栗。

“为什么他就可以心无旁骛的追求幸福，可我却一直走不出来呢。”

“大家都对我太好了，为我做得越多，我就越觉得自己不配。”

“就像是压了一座山一样，重得快要喘不过气了……”

她的确是醉了。

朝日奈右京这样想到，轻轻用指腹划过她颤抖的下眼睑。

如果不是醉了，一向要强的泷泽雪绘，又怎么会落下眼泪来？

后来夜晚宾客散场，等失散在各地的朝日奈兄弟找来的时候，泷泽雪绘已经枕在右京的腿上睡得不省人事。

“她怎么了？”朝日奈昴问道。

“累了。”男人轻轻勾起唇角，将她散开的长发聚拢在一侧，“雪绘只是累了而已，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那我们……”

“回家吧，明天不是还有要上学的孩子的吗？”

朝日奈右京说着，抄起女性的腿弯将她抱起，在看到一直等在路边的夫妇二人时眼里明显带上了几分愧疚。

“抱歉麟太郎先生，雪绘喝醉了。”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她平时稳重惯了哪里会这样。”麟太郎温和的笑了笑，然后俯下身子，摸了摸女儿被晚风吹得冰凉的脸颊，“雪绘，爸爸走了。”

她只是沉沉睡着，没有回应。

可后来等被抱到车上的时候，泷泽雪绘却像是突然从梦里清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呆呆地凝视着某处愣了几秒，然后降下车窗，冷风倏然又倒灌进来。

她忍不住被冻得哆嗦了一下，下一瞬就扒住车窗探出头去，看到麟太郎和美和紧贴在一起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爸。”她小而清晰的说了一句。

“我希望您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