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魅魔

为救书生，苟富贵豁出去了，它主动跳到卿月的腿上，露出柔软的肚皮，任由抚摸。

卿月撸着猫，幸福感爆棚。一转头，就对上涂山青幽怨的目光。小狐狸嗷嗷叫着，仿佛失宠的王后，陡然撞见君王宠幸别的妃子，又酸又怒又哀伤，眼睛湿漉漉的，360度旋转跳跃。

“嗷呜～”

“嘤嘤嘤～”

小狐狸转圈跳真的太可爱啦。卿月渣男式发言：“我都喜欢，最喜欢小青。”感谢祖师爷的玉符，她终于可以愉快地和小猫咪玩耍，她要每天撸秃一只毛茸茸。

涂山青扒拉开苟富贵，独占卿月的怀抱。

苟富贵在前边引路，它出生没多久，眼睛刚刚能睁开的时候，猫妖娘亲出去捕猎，再也没有回来。强壮一些的哥哥姐姐，陆续被修士收去当灵宠。苟富贵独自流浪，又饿又冷，快要撑不下去了，看见两只小奶狗拱进母狗的怀中喝奶，它就小心翼翼地凑上去一起喝。

狗没有驱赶它。

从此，它活下来，还多了一位狗母。只是一条普通的细犬，狩猎小能手，最终也没能突破细犬和犬妖之间的界限，哪怕苟富贵寻找各种灵草，给狗母续命，二十年后，狗母还是老死了。

苟富贵虽然是猫，但它的捕猎技巧都是跟狗学的，天热了也会像狗一样伸出舌头呼气。它还小的时候，狗母经常模仿主人瞎许愿——等我富贵了，天天给你吃小鱼干。于是，小猫妖决定随狗母姓苟，给自己取名苟富贵。

妖类修行，需要机缘。苟富贵从小就喜欢趴在书院的围墙上，揣着爪爪，听夫子讲儒学。

每逢夜深人静，苟富贵就溜进书院，赶走那些啃咬书本的老鼠，玩躲猫猫游戏——书院有一个老榆木书柜，柜子上好大一个洞。苟富贵小时候经常钻这个洞。柜子、箱子、洞等等，都是它最爱待的小窝。

狗母死后，苟富贵离开了一段时间，去偏僻的地方结丹，再回来的时候，书院的学生已经换了好几波，夫子也年纪老迈，身形佝偻，拄着手杖才能行走。老榆木书柜竟然还在。苟富贵习惯性地一钻，然后，它的头卡在洞里，钻不过去，也拔不出来。

苟富贵整只喵都傻了，怀疑妖生。

直到月落星沉，东方日出，几个早到的书生摇着扇子，围观苟富贵。

书生甲：“哈哈哈，快来看，有只猫太胖，头被卡住了。咱们是保猫，还是保书柜？”

书生乙扯了扯苟富贵：“拔不出来，咪咪，你是怎么做到把头伸进洞里的？”

苟富贵无限自闭。

“醉仙楼有一道名菜，蛇和猫一起烧，名叫龙虎斗。”书生丙弯腰，伸手摸了摸苟富贵的肚子，“这猫有十几斤，今晚加餐？”

苟富贵龇牙：“走开，我超凶的！”修真界公约——不能对普通人使用法术。但是遇到几种特殊情况可以例外，假如生命、安全、财产受到威胁，允许施法自保。

然而这几个书生都是凡人，没有灵根，苟富贵的声音落在他们耳中，和“喵呜”的小猫呜咽声没有任何区别。

就在几个蠢书生笨拙地拉拽，把苟富贵折腾得险些散架，准备施法放倒他们的时候，来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书生。

按照苟富贵的审美标准，这个书生凤眼长眉、脸颊清瘦、牙齿整齐、身形修长，丑得厉害。猫要圆一点才好看，牙齿要足够尖利才能撕开猎物的皮毛。然而别的书生似乎很欢迎这个书生，他们亲切地唤他的表字：“元洲”。

宋元洲有秀才功名，为人豪爽仗义，在书院人缘很好。他出钱给书院换了一个梨花木书柜，还借来工具，小心地锯开老榆木书柜。他锯得很慢，生怕伤到小猫咪。

苟富贵被卡得久了，腿都是麻的，脑袋也发晕，四肢无力。

宋元洲把苟富贵抱回家，喂了些清水和小鱼干。他自己的晚饭只剩一碗白粥，佐粥的鱼干全部喂了猫。

苟富贵觉得这个书生虽然丑，但是怀抱很温暖。而且宋元洲独居，在外边热闹，回家便冷冷清清、形单影只。它就经常去找宋元洲玩耍，顺便蹭饭。

后来宋元洲参加乡试，考中举人，在鹿鸣宴上结识了一位修士。修士说他家中有妖气，在门窗上都贴了镇妖、镇魔的符箓。苟富贵见不到宋元洲，就化作人形，混进书院，跟他一起读书。

苟富贵虽然识字，但它毕竟没有练过字。于是，字丑人也丑，书读得不好，上课还经常打瞌睡的圆脸龅牙“小书生”，遭遇了“校园暴力”。别的书生总是排挤苟富贵，他们把它的书藏起来，让它找不到。故意将它的笔丢在地上，弄脏它的水杯，把它反锁在柜子里……

可是如果询问苟富贵一一书院好不好？

它的答案是很好。每天都能看见宋元洲。宋元洲是个热心肠，他没有认出苟富贵就是那只喵，却对它很好。宋元洲发现别人欺负苟富贵，就和苟富贵同席读书，同出同进。这样，别人就不会轻易招惹苟富贵。

今天早上，宋元洲没有来叫苟富贵一同去书院。

苟富贵很担心，在宋元洲的家门口喊了许久，也没人答应一声。书院、西市、东市都找遍了，不但没有找到宋元洲，还在院子外边发现了可疑的绿色液体。苟富贵见过这种东西，是魅魔的口水。

魅魔的实力，在魔族内只能算中等偏上，但是他们非常难缠。因为魅魔擅长蛊惑人心，他们可以幻化出人心最渴望的东西，让人深陷幻境，无法自拔。轻则引发心魔，重则长眠不醒，开启植物人模式，直到灵力枯竭死亡。

苟富贵冒险闯进宋元洲的家中，镇妖符被触发，瞬间将它打回幼年期的形态，苟富贵变成了一只小奶猫，弱小、可怜、又无助。

宋元洲屋里，摆设整齐，以前喂猫的碗还在。书案上有一卷摊开的《春秋左氏传》，羽人铜灯中灯油燃尽，锅里的皮蛋瘦肉粥已经烧糊，锅也烧穿，万幸没有引发火灾。

苟富贵判断，宋元洲可能是正在做晚饭的时候，被魅魔欺骗蛊惑，自己走出屋子，离开了被符箓保护的范围。

卿月用“取证瓶”收集了一些粘稠的绿色液体。她敲开邻家的门，询问宋元洲的邻居，昨夜是否听见什么异常的动静？

邻居回忆半晌，说，昨天傍晚似乎听见窗外有婴儿的哭声，也有可能是猫叫春的声音，他不确定。

这时，传音符微微发热，卿月注入一丝灵力，就听见苏穆辰说：“卿月，昨夜负责巡防的镇魔师，有两个人没回来，分别是温南絮、白琇莹，他们的命灯还亮着，说明人没死，但是联系不上。”

随后是谢君宇的声音：“别落单，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