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交易

河中城外，大大小小的堡寨如同串珠一般紧密相连，将龟缩在城中的刘守贞围了个水泄不通。

筹备了这么久，等待了这么久，付出了全家人性命的惨痛代价，终于才迎来了最好的战机。

廖峥站在最高的堡寨瞭望台，身穿明光铠，头戴凤翅兜鍪，如山岳一般的沉默立着。

他眉间的川字纹如同镌刻一般的深，望向汴京的方向，目中是无边的愤恨沉痛。

昨日，他收到了汴京那边的消息，知道了七夕之夜当晚发生的事情。

“报——云将军带小公子归来！”

廖峥一听，二话不说便下了瞭望台。

凌云璟领着廖信而来，远远瞧见了他，廖信顿时小嘴一撇，哭着朝廖峥跑过去，“父亲！”

奶声奶气的童音拖着哭腔，纵然是九尺铁汉，亦红了眼眶。

廖峥迎上几步，将小廖信抱了起来。

廖信立刻抱住他爹的脖子，埋在他肩头放声大哭起来。

“父亲，母亲……母亲他……”

廖峥眼眶通红，抚摸着廖信的后脑勺。

“信儿，男儿有泪不轻弹，莫要哭了。”

“为父已经知道汴京的事，你母亲的仇，为父一定会替她报的！”

他声音沉沉，说完，转头看向凌云璟。

凌云璟立刻抱拳跪地，“大将军。云某有愧，不曾护得廖家周全，请大将军责罚！”

辛晴于是也跟着跪了下来。

“民女可以作证，事发之夜，我们二人于私下拜了天地，结为夫妻。”

这于女子的清誉而言并非什么光彩事，但她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只是想告诉廖峥，那夜是七夕，他们两厢厮守，并不知情。凌云璟不在府里，乃是无意之举，并非可以逃避。

廖峥没说什么，抱着廖信转身回了大帐，“起来吧，跟我进来。”

---------------

与此同时，廖府之中。

廖慧儿身披缟素，跪在灵堂，双眼发直的盯着面前的火盆，眼中的泪早已干涸在眼眶里。

今日是她娘的头七，过了子时，便是中元节。

外面的水陆道场，从傍晚便开始，嘈杂嗡鸣的磬声和木鱼声不断传来，听得人头昏脑涨。

廖慧儿盯着火盆兀自走着神，看的久了，眼前竟一阵眩晕，身子晃了晃。

“慧儿！”

宋子鸣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将她抱在怀中。

“你太累了，我扶起下去休息吧。”

廖慧儿没说什么，木偶一般被宋子鸣扶着走。

新来的丫鬟翠翠不懂规矩，傻呆呆地跟在二人后面走，被宋子鸣冷着脸转头呵斥了声：

“还不快去开门燃灯？蠢货！若再没眼力劲儿，便将你卖去窑子里！”

翠翠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小跑着去了。

鹅卵小道上便只剩下了二人，借着月光慢慢走着。

“慧儿，你还是不想理表哥么？”宋子鸣突然止住步子，将廖慧儿不由分说地揽在怀中。

“都是我不好，那一夜，你不肯跟我去街上看花灯，我真不该外出买醉，借酒浇愁，在外面与人饮酒醉了一夜。”

“如若不然，舅母她……她就不会有事。还有桐儿表弟，信儿表弟……”

宋子鸣越说越哽咽，眼角缓缓渗出泪来。

廖慧儿看着他哭，突然呵的笑了一声，说了这么多天，她对宋子鸣说出的第一句话：

“宋子鸣，如今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装给谁看？”

“慧儿？”宋子鸣顿时愕然，“你怎么会如此说话？”

廖慧儿抬起头，目中含恨，“你敢说那晚你事先不知情吗？”

“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

“你一向看重钱财，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去请人喝什么酒，还彻夜未归？”

“你虽然狐朋狗友多，却从未将他们领回府里过！因为你怕别人知道你是寄宿在我家，被人家笑话瞧不起！”

“宋子鸣，你自以为能瞒得过所有人的眼睛，却唯独骗不了我——你所有的反常都在那一夜，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宋子鸣目瞪口呆。

他千算万算，却没算中廖慧儿经过一劫，竟突然变了个人！

若是她将此事告知舅舅，那他、那他……

宋子鸣低下头，正思忖该如何让这个知道太多的表妹永远地闭上嘴时，就听廖慧儿接着道。

“不过你放心，这事儿我没有证据，纵然说给我爹听，他也不会相信。毕竟，你与他血浓于水，又养在他身边十年，他断然不会相信自己会养出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表妹此话当真？”宋子鸣抬眼，也不想跟她兜圈子了，“其实我也不知一开始就知道，而是在青楼买醉之时，恰好偷听到你身边那个送嫁宫女玲珑和那些贼匪的对话。我听了之后，大受震撼，吓得不知所措。”

“表妹，你要知道，我如今无官无职，武艺又实属一般，纵然冒险回府，也不过是多送颗人头罢了，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因为要廖家灭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啊！”

廖慧儿冷笑了声，“我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你的无能和懦弱，所以我说，这事怪不着你，我可以不把这件事告诉我爹。”

“慧儿，虽然你遭受了那样不堪的事情，但是我对你的心是没有变的，你放心，我还是会遵守婚约娶你的，我不会嫌弃你的。”宋子鸣微微笑着，伸手要握住廖慧儿的手。

廖慧儿往后撤了撤，“表哥，你真的不用再哄我，我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天真了。”

“我不管你娶我的目的究竟为何，总之，要娶我，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宋子鸣有些感兴趣地问。

总觉得这个表妹突然间性情大变，变得让人捉摸不透起来了。

“很简单。”廖慧儿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一切皆是因后花园那个叫舒娘子的贱人引发的，她才是罪魁祸首！”

“那个玲珑想必是见到了她，才怀疑我廖家的不臣之心！廖家才招致这么一场祸患！说到底，都是那个扫把星贱人带来的！”

“我要你想办法找到她的下落，报官将她抓走，表我廖家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