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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一阵眩晕之后,岁宴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落在了一处宅子面前。

岁宴站在正中间,看了看左右的院墙,发现宅子占地很大,当是个富贵人家的府邸。

抬头看着门口的牌匾上写着“易府”二字,岁宴不禁感叹,这次命簿倒是省事,直接给她扔到了该扔的地方。

岁宴是命簿的主人,在这里别人瞧不见她,她可以随心所欲地穿梭于各处。

不过她倒是没有着急,拽着祈佑先看了一眼巷子口的告示牌。

许是昨日下了大雨,牌子上的告示被雨水重刷过后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不清,岁宴凑近了,才看清告示上还有落款,隐约写着天盛三十三年的字眼。

她掐指一算,这个时间,当时易瑾出生的时候。

轻车熟路地穿过了易府的大门,整个前厅里寂静无声,一直走到后院,才呈现出一片忙乱的样子。

祈佑眼睁睁看着一个端着水盆的奴仆从他面前经过,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避,脚还来不及收回,就看见那奴仆从他的右腿中间穿过,不由得瞪大了眼。

岁宴看着他呆愣的样子,发出了吃吃的笑。

祈佑有些窘迫,转过身子不去看她,但手心还被她拽着,顿时更感觉浑身发热。

但又唯恐自己掌心出了汗沾湿了岁宴的手,祈佑只得抿着唇在心底暗自同自己较真。

岁宴笑够了,指着前头的院子,同他说:“看样子,这是易瑾母亲生产的时候。”

话音刚落,又有一个婆子从院子里火急火燎地跑了出来,站在门口慌乱地大喊:“不行了!不行了!快点去叫大夫来啊!”

岁宴猜测,这易府的主人家不是富商就是有地位的人,总归不是花不起钱的。像这种有钱人家,若是家中有妇人生产,一般都是会请好几个接生婆在旁边候着的。

如果需要请大夫来,那通常都说明,这场生产之事,不太顺利。

岁宴本想进屋内看看,但是想着祈佑是她带进来的,若是把他丢在这里,万一之后在命簿里出了岔子,会有什么后果她也说不准。

可毕竟易夫人还在生产,带着祈佑这个外人进去,不太方便。

这般想了想,岁宴只得作罢,在一旁寻了颗大树靠着,慢慢等待。

等了没多久,大夫被两个强壮的奴仆架着匆忙赶来,都来不及喝口水喘喘气,又被那婆子迎进了内室。

不过他,只进去了一盏茶的时间,就摇着头出来了。

“大夫,大夫,你再看看我家夫人吧!再救救她!”那婆子拖着大夫的手哀求道。

那白须医者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愿意救啊,只是这……唉……”

婆子急得双手直拍大腿,像是只无头苍蝇一般,在门口乱窜。

屋内传来一阵虚弱却坚定的女子声音:“大夫、还请大夫帮我扎一针……帮我吊两口气。”

那大夫闻言,瞪大了眼睛:“不行啊,这可万万不行的啊!”

“大夫、大夫放心,这针是我、我让扎的……这里所有的人都可以作证,若是、若是出了什么事,定然是不会怪罪大夫的。”

那大夫在门口犹豫徘徊,不知该如何是好。

妇人生产本就是鬼门关,难产而亡的大有人在。

可若是那女子明显是打算用自己的命来换孩子的命,日后主人家再怪罪起来……

屋内的女子似是有些受不住了,强撑着再次哀求:“求求大夫,救救我的孩子吧……”

那嗓音带着几分凄厉,像是在用什么东西抓着人的心肝儿,大夫于心不忍,又提着箱子进了屋。

后来又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岁宴才听见了屋内传来了孱弱的婴儿哭喊声。

易瑾出生了。

易家是当地的经商大户,易老爷平日里都需要天南地北地跑,在家中的日子并不多,这才没能在妻子生产的时候在一旁陪着。

可谁料这趟生意跑完回来,妻子没了,只剩下了一个哭起来像是小猫仔的儿子。

看着他那瘦弱的小身板,让易老爷忍不住皱眉,他这儿子到底能不能活下去。

易老爷的担忧不无道理,易瑾从一出生开始,就时常生病,有时候是吹了风就得咳上好几日,有时候不小心沾了几滴雨,就得在床上躺个好几天。

别说以后走南闯北做生意了,就连寻常孩子们那般跑闹,对他来说都有些吃力。

渐渐地,易老爷对这个克死了妻子,又没本事继承家业的儿子,愈发不喜欢了。

易瑾长到五岁的时候,隔壁的空院子里搬来了一户人家。

易老爷派人去打听了,是堰东新上任的父母官谢大人,将宅子租了下来。

谢家人丁单薄,搬家的时候只有两个负责出力的奴仆,还有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婆子,带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

后来,易瑾知道,那小姑娘的名字唤作谢婉,是谢大人的独生女儿。

谢婉和易瑾一样,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还在襁褓中就没了娘,也落下了一身的病根。

因着谢婉需要静养,谢大人便没有在人来人往的衙门里安家,而是选择租了个宅子,这才同易家做上了邻居。

巷子里的孩子们都不喜欢跟易瑾和谢婉玩耍,只因这两人,一个家中有钱,一个家中有权,又都是跑不得跳不得的身子,他们都怕玩闹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给自家惹来麻烦。

谢婉和易瑾两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相互搀扶着,一直长到了八岁。

这一年,易老爷的生意出了点难事,被人坑了银钱,又苦于对方同官场上有些交集,拿对方没有办法。

当他回家看着自家儿子在翻着劳什子的医书时,正想斥责他两句给人看病都是下等人的活计,却被他身后坐着的那个正在练字的小姑娘吸引了目光。

易老爷对这个看不太顺眼的儿子,多留了几分意。

第二日,他就带着厚礼上了谢家的大门。

谢大人对于这门亲事,起先是不太赞同的。

他住的近,平日里易老爷对易瑾不管不问的态度是看在眼里,也颇为这个苦命的孩子感到可惜,对于易老爷这种别有所图才摆出一副慈父样子的嘴脸极为不屑。

可他也知道,这孩子是个好孩子。

这个年纪的男孩不是喜欢爬树就是喜欢玩官兵捉强盗的游戏,满巷子的乱跑,撞了人也不知道道歉,谢大人好几次回家的时候都差点摔个屁股墩儿。

可易瑾同他们不一样,易瑾从小就喜欢看书,读书人出生的谢老爷提起他来也是赞赏有加,还对他说自己书房内的藏书多,若是有喜欢的,尽管来取就是。

有一日谢大人衙门中无事,下值得早,竟在书房内看见小小年纪的易瑾正在翻看着一本晦涩难懂的医书,遇见了不认识的字就用笔记下来,等着哪日再去向旁的人请教。

谢大人将坐在椅子上脚都够不着地的易瑾抱在膝上,轻声问他以后长大了想做什么。

易瑾的嗓音还没脱去稚气,小小年纪却总爱摆出一副老成的模样,小声说着以后想当个大夫。

谢大人问他为何,他说:“以后长大了,我想给我和婉儿妹妹治病,这样我们两个人,就都能和巷子里的伙伴们一起玩官兵捉强盗了。”

“我不仅要医我和婉儿妹妹,还想医更多更多的人,特别是那种,没有钱治病的。”

说到这里,易瑾四下打量着,蹑手蹑脚地凑到了谢大人的耳边,说:“谢伯伯,我跟你讲,我家里很有钱的,我以后给人治病,可以不收钱。”

谢大人生平最大的志愿就是当个好官,解一方百姓之难,看着易瑾小小年纪就能有这般志向,忍不住摸了摸易瑾的头,连着夸赞了几句好孩子。

一想到自家女儿平日里提起易瑾是总是眉眼弯弯的像是天上弦月,谢大人就觉得,这亲,也不是不能结。

只不过,他让易老爷把那些厚礼原封原样地搬了回去,只说择个吉日,就让两家的孩子正式定个娃娃亲。

等到两人年岁够了,就成亲。

一开始易瑾和谢婉还不知道娃娃亲是什么意思,后来年岁渐渐大了,对一些事也开始有了了解。

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候,也从一开始的坦荡,也渐渐变得开始会害羞,会脸红。

谢婉喜欢吃巷子口的那家糯米团子,可谢大人总是说那不好消化,易瑾常常偷摸着买给她,不过一次也不能吃得多了,一个就够了。

易瑾从未在家过过生辰,谢婉每年都会在前一日硬撑着双眼熬到子时,亲手做上一碗长寿面,在对他说上第一句生辰快乐。

好在两人定了娃娃亲之后,易老爷对这个儿子也开始有了几分关照,毕竟他还指着往后同堰东的父母官当个亲家,做生意的时候也好有几分便利。

于是,他在外头的时候,也开始留意一些滋补身子的药材和方子,又托人从各处搜罗偏方,两个孩子的身子也被这些如流水一般花出去的真金白银给补得康健了不少。

瞧着儿子不再像前几年那般走两步就喘了,易老爷的一些心思又活络了起来,嘴上说着男子当去外头多看多闯荡,心里打着让儿子学着做生意的盘算,带着易瑾去了隔壁的县城。

易老爷这趟跑的是野兽皮子的生意。

天气渐渐转凉,这厚实的皮料子是最好卖的,一趟跑下来,他能赚得个盆满钵满。

可到底是他太高估易瑾的身子了,那山路陡峭难走不说,昼夜的温差也大,易瑾还没爬到半山腰,就已经喘得不行了。

易老爷无法,只得让他在原地等着,等自己做完了生意再带他一起回去。

岁宴跟祈佑,也就只能跟易瑾一样,坐在山间的岩石上,一会儿看看树,一会儿望望天。

从天亮,等到了天黑。

易瑾被树下的一株草药吸引了目光,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拨弄着泥土,没能注意到身后传来的窸窣声响。

岁宴还以为是易瑾他爹回来了,转过身子一看,却发现了一个有几分眼熟的身影从树后一闪而过。

她晃了晃手,同祈佑相视一望,两个人朝着树后的方向走去。

可是刚迈出半步,就感觉脚下的土地开始剧烈的晃动,目光所及之处,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从外面用力撕扯着,最开始是一道裂缝,然后开始大片大片地往下剥落。

在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之前,岁宴看到的除了地坼天崩,还有祈佑的手。

那只已经冒起了青筋,却依旧没有松开的手。

这一年,易瑾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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