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高考

高考前的那天，是离开柏川的日子，沈迟暮知道，一但离开了柏川，便没了再见李云希的机会，她想，是时候和他说一声再见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她想要认真的跟李云希说一声再见，她放下了，并且不想要继续再沉痛了。她不要做一个一直活在过去的人，她是该忘了他的。

于是，在早上刚吃完早餐，便去了三班，叫了李云希出来。他万万没料到这般，在李云希的记忆里，沈迟暮从来都是一个腼腆而内向的女孩，她不怎么说话，从来不和男生打交道。过去了两年，她便已是这般勇敢了。

沈迟暮站在李云希面前，操纵着脸上明媚而阳光的笑容道“李云希，谢谢你用三个月的时光走进了我的心，谢谢你能够教我这个世界上还有爱的存在。对不起，我始终不是那个可以待在你身边幸福一辈子的女孩。你我终会形同陌路，所以我想放自己离开。再见吧！李云希，祝你幸福”

没等李云希开口，沈迟暮便被一阵白光给拉回了2015年。一睁眼，便是黑的彻底，打开灯，已经过了将近两天，而在过去，她呆了将近一年半。因为参加柏川动员大会时，正值周末，所以，便是在家里呆了三天。

肚子适时响起，也难怪，已经两天水米未尽了，于是给自己吃了一顿美美的早餐。一看手机，已经凌晨五点，手机上还有这两天安思念与许昕打来的电话。意识到今天就要开学，便暗自担心起来，毕竟她想要过完那个高考之后的日子。

于是等到七点，慌里慌张给自己的辅导员打了个电话，谎称自己因为胃病住了医院，这两天不能回去。辅导员虽是不信这套说法，可奈何沈迟暮一直坚持，便给了她两天时间，并要求她再来上课时带上病例单，好给她补一张请假条。

而后，和安思念她们通了气，以免有什么破绽被人发现。做完这一切，便起身去了超市，买了许多食物，回来做了饭吃的肚皮浑圆才舒服的躺在沙发上。

可一想着因为自己已经胖了两三斤，便赶紧起身去看书房里的日记本。从前的沈迟暮在高二的生活是接近空白的，所以便只记述了一些繁琐小事。而现在，高二那年的笔记本却是有了大片的篇幅。有了生动的描述，有了欣然的感染力，一切，似乎都明亮了。

中午，一切准备妥当，沈迟暮便在画册写下“我要回到2014年6月6号”

高考时，一个班级的学生分布在淮城的各个学校。因为有人考场离家和学校都太远，所以考生便会协同陪考的家长在考场旁的旅馆租房间住。

沈迟暮比较幸运，考场是在离家近的抚远中学，所以便是回家住了，而安思念和许昕则是在柏川本校考试。

6月6日下午，是沈迟暮要去看考场的日子。虽然已经考过一次，但是她还是十分重视这次机会的，自然看考场也一并纳入。所以一到2014年，她便换了身衣服，选了她从未穿过的娃娃衫裙子。她都想象不到，留了三年的短发再扎起来会是什么滋味。

其实她喜欢极了短裙，喜欢极了长发飘飘，喜欢极了笑容满面，好像自李云希走后，她从未这么开心过。她想，从她和李云希说再见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已经是一个全新的沈迟暮，同时这颗心也属于了她自己。

抚远中学是淮城城南的一所二级初中，监控设备齐全，教学楼类似那种全包围样式，有五层，所有的教室都围绕着中央的生态天井。沈迟暮在主教学楼三楼的十一班，因为2014年她去看考场时走错过一次，所以记得格外清晰。

一进了校门，没看屹立在校门口的路线图，就直接朝着考场走去。沈迟暮的准考证号和座位号与四这个数字十分有缘，几乎占了三分之二。在老话里，四是个极不吉利的数字，所以她心想着考试的时候一定要看准题目，不要被扣掉不该扣的分。别证件号里四最多，便着了死的道。

她坐在班级里好一会，才慢吞吞的起身回家。一出门，便看到了对面楼正在找寻考场的孔城霄。她似是被扼住命门，呼吸急促，而后偷偷摸摸的往楼梯走。而孔城霄早已看到了她，只是没有勇气打个招呼罢了。再看向沈迟暮，便是她僵硬着身体夹夹索索的向楼梯间走。没有多余动作，便只是独自找寻着自己考场，只盼着能够快点高考。

一直等沈迟暮回到家，心跳也依然跳跃的飞快，没有半点平缓的意思。怎么，是走的太快了？还是天气太热的缘故？这样跳动异常也太不正常了。沈迟暮就是不愿意承认这份心跳是因为孔城霄。

于是起身去喝了一杯凉白开，又拿了几支雪糕抱着电脑去了书房。

高考时，奶奶本想接她回家的。可每逢高考必下雨，虽是小雨，可终究不安全，便否定了这个想法。虽是这般说，可沈迟暮知道，无论是2014年的沈迟暮还是现在的她，心里又何尝不想父母陪在身边，等考试完毕给自己一个温暖的拥抱呢！

可她不能，她不能奢求太多。即使高三时看着别的家长每天中午送饭，即使看着同学们都有父母来参加家长会，即使没有人给她戴博士帽，她都是可以理解的。

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的不公平，她从来不是唯一多余的那个。所以只要他们都找到了幸福，比她看着一个表面光鲜亮丽实则支离破碎的家要好太多了。

第一门考试结束后，沈迟暮独自一个人走出考场，大老远的就看到了孔城霄的妈妈焦急的向里探望。她低下头，尽量将自己变得微不足道。可还是耐不住孔妈妈的眼尖，她大声喊道“迟暮，迟暮，来来来，一会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我奶奶还等着我回去呢！”沈迟暮婉转回绝道。

孔妈妈一听，看向她身后。沈迟暮转身，便看到了离她一尺的孔城霄。孔妈妈有些委屈道“我还没和迟暮同学一起吃过饭呢！霄霄，你替我劝劝迟暮同学”

孔城霄听到此话，瞟了低下头的沈迟暮一眼，也赶紧帮她说话“她还要回家呢？妈，你别闹了”

孔妈妈瞪了孔城霄一眼，这小子，怎的这般胆小，撩妹子都不会。他既然都这样说了，孔妈妈只好温柔道“那明天中午你可要和我们一起哦！我很想和迟暮一起吃饭呢！好吗？迟暮”

沈迟暮尴尬的笑笑，知道这样有些不好，可奶奶已经在家里等着她，她不可以食言“好，阿姨，明天再一起吃饭，再见，阿姨”

待沈迟暮一走，孔妈妈便恨铁不成钢的打了正看着沈迟暮离开的身影发呆的孔城霄一拳。而后，自己一个人先走，真是不知道这个儿子究竟遗传了谁，这般胆小，什么时候才能把儿媳妇带回来啊！

见孔妈妈走了，孔城霄也是立马跟上，走在孔妈妈身后，活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委屈的咬嘴唇。

第二天中午，孔妈妈备好功能饮料和小风扇，在人山人海中等着孔城霄和沈迟暮。她早早的在餐馆订好了位置，又洗了个澡，换了件正式的衣服。这见的可是未来儿媳妇，能不隆重一点吗？

一进餐厅门，孔妈妈便赶紧点菜。毕竟一个早上的考试，能量都被耗费干净，这时一定要好好吃个饭才对。

出乎沈迟暮的意外，这次倒是没有什么怪问题，安安稳稳的吃了饭。期间孔妈妈温柔的给沈迟暮夹菜，叮嘱她放松心情，别太过紧张。还说了孔城霄许多儿时的糗事，什么孔城霄儿时喜欢吃雪糕但舌头被黏在上头哭了半天，又有孔城霄初中喜欢染头发还染了绿色的被他爸打了一顿，还有孔城霄曾经差点丢失回家之后愣是吃汉堡吃的上吐下泻，最后直把他说的脸色通红，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饭后，孔妈妈开车将沈迟暮送回了家。这次过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孔妈妈。

6月24号，学校号召同学们回柏川拿报考指南，并指导同学们怎样进行报考。沈迟暮那天穿了柏川校服，她还是要重复一下往日的场景。

一下课，待人群走后，便坐在三班门前的阶梯上。她知道，这次等待的不会是李云希，而是那个高冷的孔城霄。

如2014年相同，她仍是等到了傍晚，黑色即将要侵蚀掉了天边的橙，夜空很美，美得炫目，美得迷人。夜晚的柏川是有着独特的魅力的，至少对她而言，陪伴了她将近六年的时光。她再看向正前方，便看到了缓缓走来的孔城霄，他穿着黑色帽衫戴着黑色棒球帽，斜挎着背包，与她“捉”他那天穿着几乎相同。

他大步走来，向坐在阶梯上的沈迟暮毫无情感的说“他不会来的，走吧！我送你回去”

沈迟暮抬起头，他的脸颊在帽子下更显得冷硬几分，说话的时候仍是面无表情。笑一笑，会破坏形象吗？心里虽是这样想着，却还是站起身，抱着那两本无比厚的报考指南。他看着，一把拿过来，便开始往外走。

她仰看着前方的那个男孩，嘴角上扬，孔城霄这样的，是不是也叫闷骚？

公交车站台的灯亮了许久，孔城霄坐在石凳的中间位置，沈迟暮便坐在了最靠边。公交车一来，她是第一个上的，刷了两下卡。这一次，却是选在了后排双座的位置。她坐在靠窗，而他终于光明正大的坐在了她的身旁。

孔城霄看向别处，没看过沈迟暮一眼，也从没说过一句话，只紧紧的抱着那两本书。过了三站，已经接近了沈迟暮的家。他欲言又止，而后望着那越来越近的目的地，几乎咬牙道“你想报考哪个学校？”

话毕，便望向前车厢。

沈迟暮正望向窗外，听此笑了一笑，装作漫不经心道“淮城大学吧！”

孔城霄仰头望车顶“真是可惜呢！我也想报考那个”他的成绩过一本线两分，无论如何都考不上淮大的。

沈迟暮看着玻璃窗里孔城霄仰头的脸颊上嘴唇微扬，她该说什么？说他没有考上，说他与淮大失之交臂。怎么说出口呢！

快要下车时，她接过孔城霄手中的报考指南，略带不舍的下了座位，她握紧扶手，朝与她一臂之隔的孔城霄默默颔首“若是你考上了淮大，我们就在一起吧！”话毕，便匆匆忙忙的下了车，留孔城霄一人坐在那里发呆。

才到站台，不出片刻，她的脑子便清醒过来，回过神后，已是那一间空荡的房子。再回去，便是要和奶奶见最后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