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聚餐

方则背过身去，踉跄的缓慢站了起来，徐正阳过去扶了他一把，皱着眉说“你有没有事？我带你去校医那里看看吧。”他没有说话而是摇了摇头，应该回去了，今天发生的事确实很打击情绪，只要回到工业城去，或许心情会好一些。

其实让方则离开是最合理的选择，徐正阳也不是热心肠那一类的，可看着他落寞的身影，心里总是很不得劲，“一起吃饭吧，昨晚我欠你的人情今天就还，我不喜欢欠人。”

方则停了下来，不可思议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徐正阳虽然是那些站在太阳底下的人，可他一直都对自己展现了美好的善意，他也不能不知好歹频繁拒绝，脏兮兮的衣服还有破了洞的裤子，再看看对方，鲜艳明亮的衣服，形成了很大的差别。

“去不去啊？你这是几个意思？”对于方则的纠结，徐正阳并不理解，只是看到了他依旧离自己几米远，没有动弹，那是同意还是拒绝？

徐正阳大步流星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走啦，不要磨磨唧唧的，我们去吃饭”方则犹豫了一会，还是跟了上去，原本以为就他们俩，结果，一桌五六个人，个个长相高大，方则更加局促不安。

满桌的肉类，锅里的红油汤底冒着滚烫的泡泡，闫飞行他们几个体育生可一点也不客气，夹起一大块牛肉往里放，方则坐直没敢动。

“吃啊，不用客气，徐少请客，听说你是他的恩人，别客气啊”闫飞行的手臂碰了碰方则的手，示意他动筷子，方则像个机器人一样，拿起筷子，却不知从何下手，太丰盛了，他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吃过一顿这么多肉的餐食。

徐正阳单手托腮夹了一筷子毛肚放在他碗里“快吃，别发愣”，吃饭的时候，还畏畏缩缩的，怎么从闫飞行那群体育生那里吃到什么东西，看来，还是下次单独请他好了。

方则安静的吃饭，尽量降低存在感，他不知道怎么融入进去，怕自己说多错多招人嘲笑。

“方则，你哪个学校的？没见过你啊”胡杨是个热心肠，看出了方则的尴尬，主动寻找话题让他融入进来，其余几人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方则。

“咚咚咚”

方则的心脏跳的很快，他脸色发红，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自己没怎么上过学，在这群大学生中，他莫名的体会到了什么叫自卑。

他放下了筷子，低下头，准备开口的时候，旁边的徐正阳敲了敲桌面“他没有上学，就不能一起吃饭了吗？”看到方则这般委屈的模样，他更加后悔带他来吃饭，好像故意让他出丑那样，那这种性质和瞿柯那个垃圾有什么不同？

“那你怎么那么帅气啊，不上学单干啊，你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啊，偶像来，碰一杯”胡杨眼睛发亮的举起杯子对着他，方则愣住了，没有想象中的嘲讽和讥笑，胡杨眼里的神情是发自内心的佩服，半点掩饰都没有。

“来啊，愣着干嘛，你该不会嫌弃我们这些被父母护着的大学生吧。”

“不……不是”方则反应有些大，直接双手举起杯子站了起来，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徐正阳掩面大笑，拍了拍手也举起杯子站了起来“那我们不站起来碰个杯，好像也对不起你这个社会青年啊”

“对对对”闫飞行最先反应过来，举起杯子站了起来，其余几人也跟着这样做，杯子碰撞溢出了里面的饮料，当然，这一声碰撞，也溢出了方则的喜悦。

他没参加过什么聚餐，杨明生有女朋友，虎子有家里人，所以，他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现在，这种氛围真的很奇特，方则笑了笑坐了下来，他们讨论着学校的事情，他就默默认真的聆听，讲到好笑的，他也会跟着呵呵笑起来。

“快吃，别浪费了”徐正阳把盘里面的草莓都放在他盘里，方则说了声谢谢，拿起粒大饱满色泽鲜艳的草莓看了好久，他在电视见过，却一直没买过，主要是太贵了，舍不得。

咬了一口，甜中带着点微酸，口感很好，方则看了看他，分给他三个自己留了两个“你也吃，很好吃，这个好贵的”他这么认真的表情，让徐正阳更觉得有意思了，他把自己的三个放在他那里“好吃就多吃点，我不喜欢。”

还有人会不喜欢的吗？方则不解的看着他，闫飞行看到他们的互动，直接抢过那三个草莓，“不吃就给我，不吃白不吃，可别浪费了。”

说完就一口一个塞进嘴里，徐正阳看着有些可惜的方则笑了笑，“你看，下次有好吃的，可别推脱，赶紧吃，不然，就没有了。”

闫飞行还看上了他手里的那两颗，方则有些犹豫，最后他还是打算把那两个草莓拿出来，徐正阳大手握住他将要打开的手掌“快吃啊，他都抢了你三个了，你还给他？”

“徐正阳，你可就小气了啊，怎么，人家方则大义着呢”闫飞行靠着方则坐下来，对着他挑眉暗示他，徐正阳丢了一包纸巾在他脸上“你够了啊，这是人家的草莓，你可别觊觎它。”

“切，开个玩笑啦，嘻嘻，方则，加个好友啦，到时候方便联系”闫飞行搭着他的肩掏出手机，方则咬了咬下唇“我没有这种东西”他确实没玩过那些软件，因为都要绑定证件，他没有。

“啊？不会吧，你不玩聊天软件的吗？”闫飞行震惊了，毕竟，现在连老人家都普遍用这些了，身为年轻人的方则竟然没有？他很难以置信。

“滚一边去，人家没有就没有，震惊什么？”徐正阳反驳道，虽然他内心也很震惊。

方则没有解释，闫飞行看懂了徐正阳眼神里的意思，就转移了话题，聚餐结束后，他们就准备回学校了，方则也准备回去。

徐正阳送他到码头，落日余晖倒映出他们俩的影子，方则再次被两人的身高差震慑住了，这人还真是高，排队上船时，徐正阳塞给他一个袋子“你回去喷在伤口处，很快就不疼的了，再见，方则”

徐正阳朝他挥了挥手，逆着光也能看到他的笑容，方则心里酸胀酸胀的，从没有人跟他说过受伤了要喷药，也没有人跟他像好朋友一样挥手说再见，他的世界里，再见就是突然消失，从没有告知这一回事。

“再……再见”方则眼眶湿润踮起脚尖学他一样挥手，大声的喊着，今天还有昨晚的接触，方则固有的内心想法有些动摇，或许徐正阳跟“那些人”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