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冠军和亚军

点上一支香烟，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常余利，他还在入神地看着高处那套别墅的落地窗，可是窗帘早就已经被那一对男女拉上了，也不知道他在留恋什么。

“小常。”

我喊了他一声，并给他递了一支香烟，他这才回过神，接过我手中的香烟，然后说道：“刚刚跳舞的那个女人，当时和小薇竞争小城的旅游形象宣传大使，她们两个人一路走到了总决赛，她擅长跳舞，小薇擅长唱歌，为了帮小薇拉票，我们这些朋友一共找了五十多辆车，车身上贴着小薇的宣传照还有她的参赛宣言，连着三天，环城宣传，最后帮小薇赢下了比赛……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经快三年了。”

我又下意识抬头望去，不禁也对这个女人的容貌产生了些许好奇感，我觉得能和左小薇竞争到最后的女人，一定也不是一个凡人。

“你现在还有当时的视频吗？”

“有，我一直在手机里存着。”

说完，常余利便将自己的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并播放了一顿视频，我凑近看着，这简直就是小城的一大盛事，只见车队领头的就是关羽博那辆双拼色的宾利添越，常余利的那辆奔驰大g紧跟其后，剩余的几十辆车也都是过百万的豪车，以浩浩荡荡之势行驶在小城的街头，而左小薇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头戴皇冠，手拿权杖，站在关羽博那辆天窗大开的宾利车上，散发着势在必得的自信……

这时，常余利又带着些许感慨说道：“自从小薇离开了小城，我们这群朋友就再也没有像当时那么团结，那么热闹过了，真的很怀念那时候的气氛，谁和谁都没有隔阂，一心只想帮小薇赢下比赛……”

我点了点头，心里比谁都明白常余利的感受，因为我在来小城之前，也在青岛做过义演，并产生了不小的轰动，这种感觉是可以放在一起比较的，唯一的不同，仅仅是我和左小薇各自做了一次主角，带着身边的朋友们一起狂欢，一起把内心的炙热，展现在了芸芸众生面前……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又转移了话题向常余利问道：“当时和小薇竞争冠军的这个女人，现在在做什么？”

“她是我们小城电视台的主持人，去年结婚了，刚刚和她跳舞的那个男的，就是她的老公。”

“她老公是做什么的？”

“今天我们吃饭的那个酒店就是她老公家开的，她老公家已经把小城的酒店和餐饮行业垄断了。”

我重重吸了一口烟，然后笑了笑道：“如果小薇不选择和我在一起，她在小城的人生轨迹，应该也和那个女人差不多吧？”

常余利似乎有些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所以面露疑惑之色看着我，而我并没有选择和他解释，我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因为借助这个女人把左小薇的人生看得更通透了，她除了做歌星之外，不是没有选择，如果不和我在一起，她只会比那个女人过得更好，而我却连那一百五十万的违约金都给不起，弄得两个人两头为难。

我将自己的杯子倒满，示意常余利再喝一杯，我不想再聊这个了，便再次转移话题对常余利说道：“对了，你之前做生意是怎么回事，凭你家在小城的资源，很难把一个生意做亏了吧？”

常余利摇了摇头，示意不想说。

“怎么，这么害怕面对自己的失败吗？”

“我不是害怕面对自己的失败，你刚来小城，不想在你面前说朋友的闲话。”

我平时倒不是一个特别敏锐的人，但是来到小城之后，一切都陌生，基于想尽快熟悉环境的需求，所以凡事都多留了一个心眼去听，去感受，再加上常余利这人不太善于掩饰情绪，我当即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你那次失败，是不是和关羽博有关？”

常余利一脸惊讶的表情，半晌才回道：“有人和你说过这件事情？”

“是啊，提了一嘴，但是没说细节，你跟我说说呗，来到小城一切从零开始，我总得知道哪些朋友能深交，哪些朋友要多留意。”

我怕常余利对我有所保留，所以就隐瞒了这是自己猜出来的事实；既然他说，失败是朋友导致的，那么在这个小城能够和他实力相当，且还符合朋友这个条件的，那就只有关羽博了。

常余利点上我刚刚给他的那支香烟，深深吸了一口之后，苦笑着对我说道：“那是前年的事情，小城有一个隧道工程对外招标，我爸想让我试试，就给了我一笔钱，并且以我们家公司的名义去竞标，关羽博也想拿这个工程，那时候他还没有起势，他跟我竞争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优势……后来，他就找我喝酒，说省会那边也来了一个建筑集团，想要拿下这个工程，如果我们两个人再继续斗下去，是在内耗，最后反而便宜了外来的公司，不如我们集中力量办大事，让他的公司来牵头，项目拿下来以后，我们有钱一起赚；他让我把我爸给我的那笔钱也投到这个项目里面，最后按出资的比例把利润分给我……回去以后，我想了想，自己确实没有他那么会打点关系，也没有什么组织协调的能力，就把这个项目让给了他，连着我爸给我的那笔钱也一起投了进去……可是工程做到最后，他没有分给我一分钱，只说这个工程做亏了，拿了一堆帐给我看……实际上这个工程根本没有亏，他最少赚了有四千万，是我太信任他了，我应该从我们家公司派一个财务全程去跟着这个工程，也就不会给他做假账的机会，而且那什么省会的建筑集团也是他放出来的假消息，当时只有我们两家公司在做竞争……”

听着常余利讲完了这件事情的始末，我不禁长长出了一口气，我真的很难想象，一个跟左小薇年纪类似的人，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机，这种心机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运筹帷幄的能力，欺骗一个人不难，但是能在这样一个大工程里面，将一个人从头欺骗到最后，这里面得有多少个谎言，而他竟然做到了不漏破绽，这就是运筹帷幄的能力，他知道在什么阶段该用什么样的谎言，才能做到环环相扣。

“你往这个项目里面投了多少钱？”

“一千五百万。”

“所以说，他赚的这四千万里面，有一千五百万是你的。”

“嗯，从那之后，我爸就不信任我了……而且这件事情不光对我有影响，对我爸的公司也有影响，因为当时是以我爸公司的名义去竞标的，我们输掉了这个项目，外界就认为我们家公司比不上他们家公司，所以更愿意跟他们合作，再加上我爸年纪大了，我也确实比不上关羽博，公司已经在小城走下坡路了。”

看着常余利满脸沮丧的样子，我也不禁心生同情，于是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这个关羽博虽然厉害，但是也有风水轮流转一说，做生意手段固然重要，但是人品和运气更加重要，没准哪天好运气就会站在你这边。”

“除非我爸能再信任我，要不然这好运气永远也不会落到我身上。”

“别急嘛，信心是一点一点积累的，等你真的有能力赚到钱的时候，你爸还是会信任你的，毕竟你那对龙凤胎弟妹还小，以后的这二十年，你爸还是得靠你……二十年的时间，还不够你做一番事业出来吗？”

常余利似乎从我的话里面找到些许信心，他先是笑了笑，然后又对我说道：“潮哥，你跟别人不一样，我的朋友里面从来都没有人跟我说这些，他们只会拿我和关羽博做对比，觉得我是个废人，连我爸都拯救不了我，你是第一个给我鼓励的。”

“这可不是鼓励，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得先学会认清自己周围的局势，不管你爸爸有多疼爱你那对龙凤胎弟妹，也改变不了他们还是幼儿这个事实，在他们没有成年之前，你都有足够的空间去扭转颓势……所以，别轻易给你爸下结论，更别轻易给自己下结论，懂吗？”

常余利似懂非懂，但还是对着我点了点头。

……

一瓶白酒，已经快要被我们喝完了，就在我们准备散场的时候，通往别墅群的那条路上突然射来了一阵强烈的灯光，我眯着眼睛看去，是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是向我们这边开过来的，停稳后，左小薇便从车里跑了出来，她什么都没有说，在看见我的那一个瞬间，就紧紧抱住了我，好似怕我离开她，离开小城。

她的身上还残留着很浓的酒气，我在抱住她的同时，不禁又往高处那栋别墅看去，灯还亮着，意味着别墅里的那对男女还没有睡，可惜因为拉上窗帘，他们不能看到我和左小薇，否则也会感叹这场巧遇。

别墅内的女主人是旅游形象大使的亚军，左小薇是冠军……

她们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再次产生了交集，可惜的是，亚军已经结了婚、住进了别墅，冠军却在我的怀里吹着寒风，风雨飘摇。

……

左小薇要带我离开这里，在我们要跟着出租车离开的时候，常余利依旧神情落寞的在那个石墩旁站着……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示意左小薇等我片刻之后，便又跑回到了常余利的身边，兴奋的对他说道：“小常，我认识北京一个全国最顶尖的眼科专家，你眼睛上的毛病，说不定他能治好。”

“我这属于先天性内斜视，之前已经做过一次手术，但是又复发了，医院已经不建议我再次做手术。”

“他真的是全国最顶尖的眼科专家，凡事别那么轻易放弃，可以先去北京找他面诊。”

我没有乱给常余利希望，我真的认识这样一个眼科专家，那是我在全国旅行的路上认识的，当时下着大雨，我开着房车行驶在一条少有人路过的国境省道上，他的车出了严重的单车事故，是我和栾雨把他送到了就近的医院，这才得救。

后来我们再联系的时候，他一直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数次邀请我去北京玩，只是最近这一年，才少了联系，但我相信，在我跟他开口的时候，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帮这个忙，而我对他的医术也很有信心，因为我真的在新闻上看到过他在这个行业的权威，以及他治好的那些疑难杂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