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欠了她很多很多

我还没有完全从之前和鹿溪的相处模式中走出来，所以下午分开的时候，也就没有和她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在我的潜意识里，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发生，我们才会见面，却没有想过，如果同在一座城市，闲来无事的时候，我们也可以约个饭什么的。

不可否认，栾雨的离世，对我的精神造成了极大的损耗，所以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意识到的，就比如我和鹿溪的关系，之前我们之所以若即若离，完全是因为我们四个人陷入到了一种极其尴尬的状态中；现在，栾雨已经离世，也就等于解除了这种尴尬的禁忌，我和鹿溪的关系实际上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精神负担……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冲动，不是说不喜欢她了，事实上，我依然很喜欢她，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可是又觉得这种喜欢的代价，已经超出了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

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栾雨还活着。

这种想法当然很窝囊，可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谁能真正具备对抗命运的实力呢？

在命运面前，我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所以，渐渐也就有了顺势而活的心态，人一旦选择顺势而活，也就别扯什么热血和冲动了。

是的，这就是栾雨离世后在我身上发生的改变，有点消极，有点颓废，有点不愿意再去碰触男女之情，但对事业的追求，却又超过了以往。

我爸曾经不止一次和我说过：一个男人真正成熟的标志，就是学会在心里重新划分事业和爱情的比重，天真的男人选择爱情，成熟的男人选择事业，如果有一天，你能真正意识到事业对一个男人的重要性，就代表你成熟了，只有成熟的男人，才有资格拥有一份成熟的爱情。

什么是成熟的爱情？当然是以结婚生子为目的，而不是两小无猜、打打闹闹，最后又无疾而终，空留一身遗憾。

我大概是成熟了，我不想再去参与一段无疾而终的爱情，也不想再去轻易承受分离的苦楚。

对于爱情，我真的交了太多不及格的答卷；所以，我想做一次优等生，让所有人都高兴，都免受伤害。

……

重重吸了一口香烟，我终于给鹿溪回复了信息：“我和乔娇已经在回小城的路上了，你把面馆的店名告诉我，下次回青岛了，去试试。”

鹿溪却并没有把店名给我，她只是回道：“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打算吃完早饭，和你一起回小城的，没想到你们连夜走了。”

我有些意外：“你还要去小城吗？”

“嗯，关羽博那边的宣传片计划是两天拍完，之前只拍了一天，就因为栾雨病危回了青岛，所以还得去把后面没拍完的东西给补上。”

“今天下午见面的时候，你也没和我说这事儿。”

“你也没问啊。”

“所以，人和人之间的错过就在于一个没问，一个也没说……”

“可不是嘛……所以，面馆的店名我不打算告诉你了，等有机会在青岛见面，一起去吃过了，才不算是错过……一定有这个机会的吧？”

我在鹿溪的字里行间感受到了一种很少在她身上出现的俏皮和活泼，也不自觉笑了笑，然后回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挺有仪式感的人……只要心里有这样的仪式感，肯定会有机会的。”

在等待鹿溪回复的过程中，躺在床上的乔娇突然向我问道：“韩潮，你是不是又笑了？”

“我……又笑了吗？”

“你能不能别那么吓人！”稍稍停了停她又问道：“你还在和你那个初恋女友聊天呢？”

“没聊。”

“你赶紧睡吧，算我求你了……我又不会开这手动挡的车，你不把精神养足了，待会儿怎么开车？……早知道你这样，还不如好好在青岛休息一晚上，明天舒舒服服的出发呢！”

乔娇这么一说，我反而有些迷茫了，虽然这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情，但我真的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心急火燎的做了要连夜回小城的决定，现在看来，好好在青岛休息一个晚上，确实要比连夜赶回小城好的多！

乔娇是真的困了，所以她在抱怨了这么一句后，又迅速陷入到了睡眠的状态中，以至于我后面再和她说话，她也没有搭腔。

……

等了片刻，鹿溪终于回复了信息：“你没有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不过，我愿意给你一个重新认识我的机会……”

“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打通了任督二脉？”

鹿溪先是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随即又说道：“能打通任督二脉的只有你吧……毕竟，谁也不能像你那样，一言不合就喝两斤白酒……那个时候，要是给你个台阶上天，你都敢腾云驾雾吧？”

我会心一笑，然后给鹿溪回了一个狗头的表情，她会用这种方式和我说话，确实是我之前没有见过的，我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她，但仔细想想，或许眼前才是真性情的表达，曾经之所以冷淡，只是因为她心里和我有着一样的负担，她并不知道在那样的环境之下，该怎么和我相处。

我因此而轻松了很多，然后又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如果你过年有空的话，我们就选在过年去湖南看我的干爸干妈吧……这几年，一定没人陪他们过年，如果能陪他们过个年的话，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信息发出去之后，我便觉得有些不妥，我自己和父母失联，潜意识里也就没有回家的概念，但是鹿溪却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于情于理，在过年这个阖家团圆的节日里，她都应该陪自己的家人过，我怎么能够把她带到湖南去呢？

就在我想撤回的时候，鹿溪已经回复了信息：“我和敏红姐确认一下吧，昨天她给我打了电话，说是让我参加一个卫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估计时间会重叠……如果她还没有和那边签演出合同，我就把这件事情推了，如果已经签了的话，可能就很难了。”

“没事儿，以你的工作为重……是我没考虑周到，就算没有春节联欢晚会，你也应该和你的家人一起过年……要不这样吧，我肯定会在那边多待一些日子，我先过去陪他们过年，等年后你不忙了，你再去找我。”

这次，鹿溪在过了片刻之后才回复了信息：“别急着做决定，现在离过年不是还有半个月时间嘛，我先确定一下。”

“好吧，反正别勉强，别耽误工作。”

“嗯，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别疲劳驾驶，我先睡了。”

互道晚安之后，我和鹿溪便结束了这次的闲聊，而这也是我们从认识以来，做的最长远的一个计划，虽然时间的跨度只有区区半个月，但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次历史性的突破。

按灭掉手上的香烟，我将双臂枕在自己脑后，然后又以一种放松的姿态看着窗外的星空，终于不再回忆过去，开始想着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一些事情。

说起去湖南看我干爸和干妈这件事情，我心里还是有些顾虑的，因为我并不是一个特别善于说谎的人，所以面对两个对我和栾雨极其关心的老人，我不知道需要多么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骗他们说栾雨嫁到了国外，而且生活的很好……

栾雨也许是因为足够了解我的为人，所以才一定要求鹿溪和我一起去，她希望鹿溪能够在我身边给我一些帮衬，然后让这个谎言显得尽量完美。

是的，只能尽量完美，因为不管怎么掩饰，我的干爸干妈此生也不可能再见到同样让他们牵肠挂肚的栾雨了。

我因此而有些伤感，伤感之后，我又设想了他们见到鹿溪之后的心情，虽然鹿溪身上有着明星光环，性格也不错，可她真的能够取代栾雨在他们心目中的位置吗？

一切都未知。

我终于累了，疲乏了，在一闭眼之后，便彻底陷入到了睡眠之中。

……

休息到凌晨四点半，我和乔娇又继续开着房车上路，在快要中午的时候，终于回到了小城；我们没有立即去住处，而是先去了景区，听常余利说，景区在我们离开的这些天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确实是发生变化了，在我们到达景区之后，便看见一辆巨型的吊车正在作业，目的是换掉景区之前的招牌，而此时已经成功安装了“情人”两个字，就差一个“谷”。

除了这最大的变化之外，其他小细节上的变化更是不计其数，就连游客中心重新铺设的地板上都印着“情人谷”的商标，还有景区宣传栏上的内容也都换成了情人谷，甚至连刚刚开设的公交线路的站台标识上，也以情人谷为站台，这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大南沟”已经变成了一个历史。

此时此景，让站在我身边的乔娇不由感叹道：“潮哥，我真的很想知道，凭一己之力把大南沟变成情人谷之后，你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有得胜之后的成就感吗？”

“说实话，没有……因为在我被他们群殴的时候，我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我现在更想做的事情，是善后……走吧，跟我去烟酒店买点烟酒，然后把他们给捞出来，再给他们陪个不是。”

“你是狗脸吗？他们把你打了，你还要买烟酒给他们陪不是？”

我并没有情绪上的波动，只是淡淡回道：“你以为做生意做的是什么？……不就是对人性的拿捏嘛……跟他们说那些难听话，根本就不是我的初衷，只是为了做好景区不得已而为之，所以我没有把他们当成是敌人……只要景区在，我和这些人就有共同利益，他们可以没有这种远见，但我必须要有……以后打交道的日子还长着，所以我和他们只能是朋友，不能是敌人……懂吗？”

乔娇装作迷妹的样子，点头回道：“懂……这格局竟然一下子就打开了！”

说完，乔娇便跟上了我的脚步，她看上去有些雀跃，似乎真的很欣赏这么一个开了窍的我，而我则愈发的坚定，我要做一番事业，不仅成就自己还要惠及他人。

……

实际上做一个成功的人并没有那么容易，因为揣摩并驾驭人性本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尽管我已经向那些打过我的村民们低了头，但是他们并不接受，他们还是偏执的认为，改名事件是在我的胁迫之下完成的，所以当我把那些烟酒给他们的时候，他们当着我的面，统统摔烂在了地上，并说了很多威胁我的话。

对此，我当然很愤怒，可是想到自己心里的远大目标，当即便看淡了，真正难受的人是乔娇……她盯着一地的碎酒瓶看了很久、很久……

因为这些都是她出钱买的，我没有钱，之前就说过，我浑身上下刮不出一万块钱来。

看着她难受，我忽然也跟着难受了起来，我难受并不在于烟酒本身，只是觉得自己真的欠了乔娇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