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所谓承诺

我用力弹掉手上的烟灰，然后便注视着左小薇，继而以很低沉的声音向她问道：“你是不是和关羽博还有联系？”

左小薇的目光有些闪烁，但最后还是以很坚决的语气向我回道：“我们没有联系，自从他出国以后，我们就彻底失联了。”

对此，我没有提出质疑，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抬手看了看左小薇送给我的那块劳力士手表说道：“去你们学校转转吧，想试试那红烧肉是不是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吃……吃完这顿饭，我们一起去青岛。”

“然后，你就准备回小城了，是吗？”

“嗯。”

左小薇转身回到客厅，然后将装着积木片的箱子拖到了我的床边，说道：“可是，说好用半天时间拼好的车，还有一半没拼好。”

“本来就是为了消遣时间才发明的东西，现在没有空闲可以消遣了，是不是拼好还重要吗？”

“重要，我觉得很重要，对我来说，它已经不简简单单是一盒积木，它给我的生活赋予了新的意义……我以为拼好了这辆车以后，我们还会在一起拼出第二辆，第三辆……最后，一屋子都是我们拼好的积木……你知道吗，为了实现这个幻想，我在网上商城办了这个积木品牌的会员卡，明天，就会有新的积木寄过来……”

“你总是本末倒置，我说了，拼积木的意义在于消磨时间，而不是为了拼积木，特意从原本就已经够拥挤的生活里挤出时间……

“你可以说我本末倒置，那你呢……你有没有发现，你总是会在给了别人希望以后，又让别人失望，你是一个从来都不会轻易去兑现承诺的人……你还说过，要带我去平潭看看那片连海面上都有风车的大海。”

我无奈一笑，说道：“所以，两个人一起生活的尽头，永远是吵架，是斤斤计较……我是答应过你去平潭，但我并没有说具体时间，这也能成为我不兑现承诺的说辞吗？”

左小薇看着我的眼神，愈发复杂，而我终于在这个时候，按灭了手上那支快要燃尽的香烟，然后和左小薇对视着……

这个时候，我很希望有那么一个人，会坚定的认为，我选择回小城的决定是对的，可是因为关羽博的缘故，左小薇永远也不会成为那个人，她只会觉得夹在我和关羽博之间很难受，所以，她比谁都不希望我回小城。

但是，北京的生活留不住我，那些积木也留不住我，因为我对自己同样也有承诺，我要成为改变小城历史的那个人，当我的承诺和对别人的承诺碰撞在一起，我当然应该优先选择成全自己。

左小薇渐渐低下头，终于开口对我说道：“我真正在乎的并不是你的承诺……我只是知道，这次一旦离开了北京，离开了我身边，你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好像和你有关的美好时光，都跟流沙一样，越是用力，越是留不住……可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天真，以为你会在我身边待很久，甚至是一辈子。”

“别说一辈子，千万不要和我说一辈子……一辈子太长了！”

“那就只争朝夕吧……我请你去我们学校吃红烧肉，然后一起去青岛……至于这些积木……”说到这里，左小薇下意识低头看了看，然后表情一痛，又说道：“我总能抽出时间拼好的……我要把这个房子里面堆满拼好的积木……你说过，等你感觉活不下去的时候，你会再回这里看看……对我，你总要兑现一个承诺吧？……如果，你真的有回来的那一天，我就让你看看这些积木……我每拼一片，就想你一遍……这样你就知道，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我想了你多少次。”

我看着左小薇，第一次知道，原来想念一个人也是可以量化的，就好比她说的积木，一片一遍……只是我不知道，需要想念多少次，才能用拼好的积木堆满这个房间。

……

左小薇利用我起床洗漱的时间，又将屋子打扫了一遍；在这个过程中，屋门被敲响了，是乐器店的人送来了我们之前订购的音乐设备，左小薇指挥搬运工人将这些设备都放在了视野和光线最好的阳台上。

她用心了，可惜，这些设备似乎也没有了什么用武之地；原本，我确实想在北京多待一段时间，可是我更怕小城那边夜长梦多。

我站在客厅盯着那些音乐设备看了很久，终于开口左小薇说道：“我给你伴奏，咱俩唱首歌吧。”

“好吧，总算是没有让这些东西闲着……”稍稍停了停，左小薇又向我问道：“唱你写的那些歌吗？”

“不，唱你以前在酒吧唱过的……”

“我在酒吧唱过的歌太多了，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首？”

“呼吸决定。”

“我……我唱过这首歌吗？”

“唱过，就是你在青岛和一帮人整我的那个晚上，你唱过这首歌。”

说完，我便已经坐在了钢琴旁，并试了试音……

关于唱歌，我和左小薇是有绝对默契的，她瞬间便找到了我的节奏，跟着我的伴奏唱了起来：“嗨，怎么那么坏，才两天就深爱，说的好像真爱，我对你说嗨，今天有没有恋爱，是否谈了又甩，还说难遇真爱……”

看着左小薇随节奏摇曳演唱的模样，我好像梦回青岛，梦回那个深秋的那个夜晚，我还游走在堕落的边缘，彼时，鹿溪和乔娇也还没有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那是韩潮最后的颓靡，也是韩潮最后的纯真，想起那个已经被我亲手杀死的“韩潮”，我的心情终于有了起伏，我加重了按动琴键的力度，跟着左小薇唱了起来……

于是，又有了另外一个并没有发生过的场景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假如当年和我流浪的人是左小薇，大概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吧，我演奏，她唱歌，我们会将我们的歌声传遍我们走过的每一座城市；如果是她，我的全国之旅，也许就不会留下只剩下新疆没有去过的遗憾。

说起新疆，我便想起了另一个也许永远都没有办法兑现的约定，我曾和乔娇还有鹿溪约定过，要以三人行的方式，一起开着房车去新疆。

且不说鹿溪，只要乔娇一结婚，这就是一个绝对不可能被兑现的约定。

……

人和人之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遗憾？遗憾多半来自未能兑现的承诺；所以，不兑现承诺，并不是我一个人的罪过，大家普遍如此，而那所谓承诺，其实就是一时兴起，谁认真谁就输了。